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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平稳地向前开着,云捷飞淡定地与车夫坐在一处,怀中揣着一个布包,布包里边时不时有活物扭动两下。
云捷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
“侍卫大人,怎么没进去照顾郎主?进宫那会儿,瞅你紧张得不得了。”车夫看了一眼云捷飞,有些不解。
“刚才你没看到有位小娘子扶着郎主上了车?有她在,我还瞎操心什么,况且,她惹的祸,没得让云大爷给她擦屁股。”云捷飞龇牙咧嘴地咬了一口果子,那神情,仿佛将果子当成了某人。
此时,惹了祸的花某人随手将身上的鹤氅打了几个结,确保行动自如又不会走光,快速解决完自身衣着问题,花重锦熟门熟路地从马车上掏出了药箱。
陆慕游靠在马车壁上,看着花重锦忙活,鹤氅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觉得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衣衫,没想到穿到了花重锦身上,被她打了几个结,他竟然觉得好看极了。
“把手给我。”花重锦一手拿着用酒浸湿的棉布,另一手伸向了陆慕游。
陆慕游袖了袖手,还没开口说话,花重锦探身就拽过陆慕游的手。陆慕游本就有些虚弱,加上不曾想过花重锦会直接动粗,差点儿被拽进花重锦怀里。
花重锦动作轻柔地将陆慕游的袖子卷了起来,终究是男人的手臂,即便是皮肤白皙,也依旧肌肉纹理清晰。不过此时,皮肤上红色的点点就成为了瑕不掩瑜的瑕。
陆慕游有些赧然地看着窗外,在他印象里,就是他娘亲也不曾如此靠近他,还记得第一次身上出了红疹,寒天腊月他一个人泡在冷水中,红疹消了他却病了大半个月,而那时,所有人都围绕在大郎君身边。
“疼吗?不对,应该是问,痒吗?”花重锦仔细地替陆慕游上冷敷,所幸现在不是夏天,要不还得去寻冰块。
陆慕游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低头看向了已经消肿的手腕,抿了抿唇,道:“你早就知道我碰了猫咪就会身体不适?”
花重锦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真诚地看着陆慕游,手上动作不停,“我若是真的这么能掐会算,我就不做媒婆了,去当个云游四方方术大师多好?”
花重锦眨巴眨巴眼,“大人,你莫不是想要赖账?一码归一码啊,这次是你自己招的,而且我也为你冷敷了,不能抵扣你欠我的隐秘。”
陆慕游伸出另一只手敲了敲花重锦的额头,“你不应该去做方术大师,你得去做当铺的掌柜。不过,既然你不是提前知晓,为何你可以如此熟练应对?”
花重锦撇了撇嘴,跟聪明人讲话真累,“我娘亲身体不好,我有时候会翻看一些医书。”
花重锦握住了陆慕游的手,微微抬起来他的手臂,确认他疹子有没有扩散。
陆慕游有些慌乱地别开了视线,却没有抽回去手。
花重锦抿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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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倾泄到花重锦房间的窗棂上。
花重锦靠在窗前,微湿长发散在身后,风咋起,吹得头皮有些发凉。
花重锦恍若没有察觉,低着头翻看着手上的荷包,彼岸花被一刀斩断,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倒是可以看到藏在里边的线头,着实不是精致的针脚。
“陆慕渊。”花重锦喃喃念到,将荷包内层翻过来,手指轻抚过绣着字迹的地方。
“喵呜~”泡泡跳上窗台,亲昵地用头蹭着花重锦的手臂,谄媚地叫了一声,竟与花重锦向陆慕游讨要吃食的神情有三分相像。
花重锦顺手从桌子上的猫粮罐子里抓了条烘干的小鱼干,递到泡泡面前,泡泡就着花重锦的手开始吃小鱼干。
花重锦收起了荷包,腾出另一只手摸着泡泡的头,泡泡吃着小鱼干,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咕噜”声。今日若不是泡泡,恐怕不会阴差阳错地被徐妃划破荷包,这个“陆慕渊”到底与国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出现在国师随身携带的荷包上?
花重锦磨了磨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恐怕陆慕游自己都不知晓这个荷包里层绣了字吧。
泡泡将最后一口小鱼干吞进肚子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花重锦的手心,跳下了窗台,熟门熟路地摸上了花重锦的床。
花重锦看向床,却被床上的鹤氅吸引了视线,墨色的鹤氅上以金线绣着她看不懂的星象图,即便是微微有些暗的房间,也因为些微的月光而折射出了微光。
花重锦轻叹了一口气,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封皱皱巴巴的信,而后将彼岸花荷包团了团,塞进了自己的荷包。
花重锦走到书桌前,挑了挑灯芯,拿起桌子上的炭笔,想了想,换成了毛笔,托腮想了片刻,写道“承蒙殿主谬爱,未发现国师的不妥之处,愿明日动身去辰林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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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的山路上,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在路上,马车时不时碾过石头,发出巨大的“哐当”声,似乎下一瞬就要就地散架。车夫靠在车厢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花重锦靠着窗子,大约是年久失修,窗帘颜色破旧,阳光透过窗帘的破洞洒在花重锦手上拿着的书页上面,花重锦微微斜了斜书页,一脸淡然地继续看书。
“锦娘,你头不会晕吗?”于洛虚弱地揉着头,一脸菜色。
车子又是一阵颠簸,于洛猛地捂住嘴巴,坐在她身侧的段凯连忙叫停了马车,将于洛带下去了。
花重锦放下手上的书,打开了帘子,只见段凯体贴地替于洛拍打着后背,于洛背对着她,一手抓着段凯的手,另一手撑在路边的树上。
“娘子,你的身体真好。”车夫站在车下,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花重锦,再看一眼吐得天昏地暗的于洛,笑道,“这种山路,一般的娘子都受不住,你看那对夫妇,这一趟路下来吐了好几回了,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花重锦也跟着笑笑,并没有纠正车夫对那对表兄妹的称呼,反正她从来就没打算嫁给段凯。今日一大早她走得时候遇到了来找她的于洛,听闻她要去辰林观祈福,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段夫人不知道是不放心她还是不放心于洛,非要让段凯也跟着过来,于是就变成了买一送一。
“车夫,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天黑之前应该到不了辰林寺了吧?”花重锦问道。
“可不是,不过小娘子不用担心,辰林观的道长已经料到了这个情况,在前面建了个茅草屋,咱们今晚可以歇歇脚。”车夫朝着前面虚虚地指了指。
花重锦顺着车夫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小茅草房,虽然破旧,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是有人打理过的,而在茅草房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条河流。
花重锦见段凯扶着于洛转过身,便放下了窗帘,虽然放不放下差别并不大。
入了夜,花重锦看了一眼合衣睡在她旁边的于洛,于洛似乎是白天折腾得狠了,花重锦起身她丝毫没有察觉。
花重锦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看来,带着于洛并不是带了个拖油瓶,是带了个吉祥物兼人证啊!若不是她晕车晕的七荤八素,她们早就到了辰林观,她大半夜的再过来就显得很可疑,现在她在这里简直是情理之中,而且于洛与她同榻,不在场证明也有了。
她方才查看了,巫毒殿让她阻断的水流正是在这一带,虽然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项任务,相比较杀人,这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第30章 不期而遇
花重锦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整了整衣襟,悄无声息地出了茅草房,另一边,车夫的呼噜声和段凯的磨牙声清晰地传来。
花重锦袖手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月色下水流潺潺,颇有一番清泉石上流的意境。花重锦伸手拢了拢头发,跳下了石头,从旁边拿起了一个铁锹。
花重锦蹲下身,细细地观察了方才她站在上面的石头,原本以为这填河是个大工程,没想到这条河流另辟蹊径,竟然从石头下面流过,大约当时只是个小溪,长年累月成了小河流。
花重锦“嘿嘿”一笑,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花重锦撸了撸袖子,开始铲石头下面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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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处,国师府书房中依旧灯火通明。
陆慕游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着一册竹简,龙飞凤舞的古文字,恐怕鲜有人能看懂,陆慕游一目十行,看得很快。
西方忽而传来一声轻啸,陆慕游抬眼望去之时,只见一簇火光冲天而起,似乎是国师府着火了。
陆慕游面上无一丝波动,侧耳细听窗外的动静,只听到火舌舔舐着窗棂的声音,并没有其他声音。
陆慕游冷笑一声,放下手上的竹简,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一点一点蔓延进来的火光。
“喵呜!”
一声猫叫从门口传了进来,带着一丝凄厉,好似被这火光吓到了。
陆慕游眉头蹙了蹙,国师府是禁止猫进入,若是说有哪只猫进来过,非花重锦家中那只抹布莫属。
尽管他知道这个火光很大可能是巫毒殿之流搞出来的假象,也知晓这只猫可能是调虎离山,陆慕游眼前浮现出那日花重锦掉眼泪的样子,他叹了一声,循着猫咪的叫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