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现代人,虽然在古代呆了几年,性子变得拘谨起来,对着亲密的人却不想拘谨。
她这么一抱,周清安整个身子都一震。二十多年来,他何曾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女人?便是从前受了伤,纸鸢照顾他,也是守着礼的。更何况面前这个,是他爱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的小妻子。
周清安只觉得腹中火气上涌,恨不得即可就将苏琼瑶揉进怀里,身体里才好。
周清安强忍着旖旎心思,想想还是说些别的,万一弄个不好,吓到瑶儿,以后她都不肯主动抱自己了就不好了。
他说道:“皇上赐了将军府给我,不过我想了想,让我爹娘住将军府吧,我过来跟你住好不好。”
苏琼瑶噗嗤笑出声,点头道:“好,以后我养你。”
周清安见苏琼瑶肯笑了,瞬间觉得心花路放:“瑶儿,你真好。”
二人又缠绵在一起,说了许多思念对方的话,周清安才轻轻松开她,说道:“瑶儿,你跟我一同去林府吧,我那结义兄弟只怕是过不了今日了,你可见过林府的老夫人和夫人?”
苏琼瑶这才想起来,赶紧说道:“清安,我已经见过她们多次,倒也都是和善的人……而且,我之前拜托晗月郡主,将娟儿送入了林家家学里念书……”
周清安点头说道:“这样也好,那将娟儿一同带过去。我既然认了义父义兄,林家夫人就是我义母了,我们今日,便一同去拜会他们。”
第70章 林家
林家上下都是一片悲恸, 林家子辈之余林墨卿这么一个孩子, 好不容易盼回来,见了老祖母与母亲一面之后,就一命呜呼了。
周清安带苏琼瑶与周娟过去的时候,林家一团乱。那林家老祖宗已经九十有余,中年丧夫,老年儿子一个接一个走了, 孙子也是一个接一个走了, 如今儿子只存了林伯渠这么一个,孙子却一个都不剩了, 只余一个太孙子。
林家长媳带着六岁的小儿子林家和跪在老祖宗跟前,林夫人指着孩子说道:“娘,娘, 您睁眼瞧瞧,家和还这般小, 您老不是说要等着他长大成人么?”
老祖宗年岁太大, 此刻根本就不清醒, 只迷迷糊糊扯着儿媳妇的袖子喊:“卿儿,我的卿儿……”
林夫人死了最后一个儿子,泪眼模糊,心如刀割, 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细细的劝慰婆母。
林伯渠老态龙钟的站在房内,耳旁嗡嗡作响, 他也老了,好在不负祖先,帮大齐又保了十年太平。他心中无悲无喜,老母亲早就到了入土的年纪,心心念念的,也就是这个独孙,独孙走了,她如何还支撑得下去。
然而母亲可以倒,他却不行,他是林家唯一的男人,国已经护卫完了,轮到家了,家和还小,他纵使不良于行,也得支撑下去。
他步履蹒跚,带着周清安一步一步走到老祖宗跟前,说道:“你去……看看你祖母。”
周清安跪在那个不认识的老妇人面前,眼泪也是止不住往外涌。刚到悦城的时候,他只是听说林家世代骁勇,认识了墨卿之后方觉,为国为民乃男儿本色。
后来义父手把手教他认字习武,兵法权谋。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咬牙也坚持不下去,侧头一看,他的义父,那个六旬老人,瘸着腿,或烈日或寒夜,从未有一丝退却。
至此他才明白,林家所有的荣耀与信仰,并非与生俱来,他们肩上背负的,是整个大齐百姓。他当了三年小林将军,那责任也仿佛在他的肩上生根发芽。
面前这位老妇人,从不抱怨叫屈,此时此刻眼角溢出的泪,却是在诉说她的委屈。
周清安膝行两步,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额边,轻喊一声:“祖母……”
老祖宗的手一抖,浑浊的眼睛睁开来看像周清安,脸上付出笑容:“卿儿……我就说嘛,你怎会见了祖母一面就走了呢。她们都哄我呢,你瞧瞧,卿儿这不是还活着吗?”
她的手细细的抹着周清安的头脸,又慢慢的垂了下去。
周清安压抑着,泪水决堤。一屋子人都号啕大哭起来。
一天过世了祖孙俩,谁家都受不了。林将军身子不好,林夫人悲恸过度,好在林少夫人还能坚持,又有旁支妇人与苏琼瑶的帮忙,倒也将来往恭贺或是吊唁的人都安置好了。
等事情都差不多了,天色也很晚了。周清安对林将军与林夫人行礼:“义父,义母,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了,等明日再过来。”
林夫人红肿着双眼,不好意思的看着苏琼瑶说道:“从前不知道,荷香县主竟是自家人,倒也没亲近亲近……今日事儿多,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她褪下手中一对红宝石金丝镯,放到苏琼瑶手上:“你也莫要推却了……这镯子本是想留给晗月的……”
话未说完,她又红了眼眶。晗月郡主是林墨卿的未婚妻子,如今却再也入不了门了。
苏琼瑶忙收下镯子,细细劝她节哀。
林夫人打起精神,又伸手拔了根玉簪子,召了周娟过来,将簪子插到她头上。见苏琼瑶要推拒,她忙道:“这簪子当真不值什么钱,因着卿儿爱瞧我扮年轻模样,我才翻出来戴的……娟儿在家学学了大半年了,侄子家的女儿们都很喜欢她呢,如今倒更应当亲近,林家本家没剩女儿家,如今我也算有个孙女儿了……”
苏琼瑶怕多说了她又伤感,只谢了又谢。
林夫人又让家和来认姐姐,悲伤的场面倒是暂时没有了。
等礼也见了,亲也攀了。周清安带着苏琼瑶与周娟告辞离去。林将军与林夫人没有相送,是林少夫人牵着林家和的手一起送他们。
林少夫人忙累了一天,强打精神说道:“清安,弟妹,往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弟妹,有空要常来看看,家里人丁单薄,爹娘他们……”
她声音低沉,脸上有着与岁月不符的痕迹,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像四十岁了。
她是林将军第二子的夫人,早年丧夫,留下家和这么个遗腹子……也还好留了家和,让林家不至于绝了后。
只是长久的孤单,让她整个人都暮气沉沉。
几人正一起说着话,一旁突然跑出来一个粗布衣裳的丫鬟,直奔周清安而去。
她一下子扑在周清安跟前,抱着他的腿大喊:“小林将军,小林将军,我是纸鸢啊……”
周清安吃了一惊,往后一退,只是那纸鸢紧紧抱住他的腿,他一时半会没能松开。
纸鸢满面泪痕,抬眼瞧着周清安,自以为是楚楚可怜。然而她本就只是清秀,又因在林府是最低等的粗使丫鬟,不仅活儿多且累,还总有婆子大丫鬟们搓磨她,短短一年的时间,她远不如从前那般灵秀了。
周清安皱眉看了许久才认出她来,说道:“原来是你啊……你……”
纸鸢嚎哭:“小林将军,你带我走吧,这里……她们,她们都好可恶,她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周清安愣了愣,抬眼看林少夫人。
林少夫人呵斥道:“你们做什么吃的?竟然让粗使丫鬟跑出来丢人?”
立刻便有婆子上前去抓她,然而她是孤注一掷,自然不肯放过这次机会。她用尽全力抱住周清安的腿喊道:“将军,将军,我是您的人,您就这样看旁人欺负我吗?”
林少夫人面色更加难看了,别说这只是个丫鬟,就算她真的是小叔子的侍妾,她也有权处置。只是周清安不是林墨卿,她只好拿眼睛看苏琼瑶。
苏琼瑶眉头都没皱一下。
周清安倒是慌了神,忙向苏琼瑶摆摆手说道:“并不是,她不过照顾了我一阵子,我见她仔细,才将她送去照顾你的。”
又对着纸鸢说道:“我并非真的林墨卿,当初我义父买下你,你自然就是林家的丫鬟,也请勿要再纠缠我了。”
纸鸢“哇”的哭起来喊道:“可是……可是林将军买了我,是让我做你的丫鬟啊,我是你的丫鬟,不是别人的丫鬟啊!”
三言两语,林少夫人自小长在高门大户,内宅这些事她如何不懂,只冷笑说道:“一个丫鬟而已,主子让你如何,你自然就当如何了。从来只有主子挑丫鬟的,还未曾听说过有丫鬟挑主子的!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伺候过怀远将军,本夫人也不想让人诟病,便让教你规矩的婆子来说道说道,是如何让你做这粗使丫鬟的。”
很快便有婆子跪在周清安面前,将纸鸢如何不听话,当着丫鬟却摆小姐的款,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那婆子道:“不说旁的,咱们做下人的,都自称奴婢,纸鸢却总说将军从未当她是奴婢……”
纸鸢抽泣着说道:“将军,将军,我从前伺候您的时候,你从未苛责于我……”
周清安淡淡的看她一眼,伸手扯开她抱着自己的腿,说道:“我生长于乡野,自小无人服侍,只是纵然我不懂规矩,也知道在哪里便要遵循哪里的规则。”
他对着林少夫人作揖:“嫂嫂,她父母兄长收留过我,也算是有恩。既然她不愿做林家丫鬟,弟弟我便恳请嫂嫂将她送回悦城,也算全了我与她那短短数月的主仆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