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一周的课,文静正打算去图书馆学习,没想到江氏来了,她脸上很着急似的。文静拉了她去僻静的地方说话:“妈,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江氏叹道:“我们家的店怕是开不下去了,你嫂子怀孕原本就缺了人手,房东又涨了租金,现在我们的生意都被对方抢了,你说可怎么办唷?”她知道之前让女儿把店让给了她是不大地道,现在遇到问题了,也需要女儿帮帮她才行。
可文静颇有些为难道:“您要不要去东兴楼或者别的铺面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时兴的,我现在天天上学,已经许久不做包子,外边时兴什么我都不大清楚。”
她说的也是实话,搞新花样需要考察才行,还要结合当地口味不停改善。像鳝丝韭菜包,就是她根据上海本地人爱吃鳝糊搞出来的花样,也确实很受欢迎,她还在报纸上投过广告,利用不少方法招揽生意。
但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她都是在学校,即使回家在陆家也大多都是吃西餐,她并不能一时想到办法。
“那你什么时候放假,要不要回家一趟帮忙?”其实也不是说现在立马就没生意了,只是赚的比以前少了。
家里的开支还是很大的,文诤虽然工资还不错,但养全家人也仅仅是勉强而已。外加上,李家素来也不是节俭之人,郎氏更是喜欢摆架子讲排场,这次送回老家的年礼就格外重,给文鸾的也是下了本钱,就是希望文鸾婆家能够看在李家的面子上对文鸾好一些。
还有儿媳妇怀孕了,也是各种补药进补,家里需要这些钱,这也是江氏过来的理由。
文静犹豫道:“可我这一次要跟庆麟去参加宴会,怕是回不去了。”一般来说参加这种累死人的宴会之后,白天还要写作业,现在二年级,功课越发重了,上次她得了一个丙等奖学金,虽然不多,但也证明她的辛勤没有白费。
她和江氏道:“妈,包子店现在是你们的了,你们不能一直想着依靠我,还是要自己想办法,我已经许久都没在包子店做过了,顾客爱吃什么口味,怎么定价,你们需要重新去观察。”
她这么一说,江氏就不高兴了:“文静,妈妈养了你这么大,你总不能自己过着好日子,看全家人吃苦受累吧。你总不能不管娘家人死活了吧,你祖母年岁已大,你爸那微薄的薪水什么不够,还要拿家里的钱去跑关系,我们作为你的娘家人,我们好了,你才好呀。”
“妈……”文静自认也不算对不起家里了。
她和陆庆麟结婚的时候,陆家给的彩礼是很多的,陆庆麟逢年过节也都是大手笔送钱送礼品,她哥哥的工作也是他安排的,如若不是她嫁到陆家,别人凭什么帮李家。
“正如您说的,我现在过的好日子,也是庆麟给我的,我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好的。所以我在努力学习,以后即便不靠任何人,也能养的活我自己。所以您也要学会这一点,家中的事情您自个儿操心。”
江氏不可置信:“文静,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自私自利,你哥哥嫂嫂对你多好,妈更是时时刻刻想着你。你不能只管你自己,而不顾我们了呀,我年纪大了,利妈和虎子见识短浅,这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来找你去找谁,再说这包子铺还不是当初你要开的?”
这样的理所当然,文静才终于想到前世印象中的江氏,她的家人永远都是这样,平日无事时,个个都千好万好,可一出事就开始责怪于她,什么都是她不对。
“这包子铺是我要开的,可什么样儿的馅儿或者怎么卖,全部是我做的,甚至本钱也是我出的。包子铺陷入低迷时,也是我天天去菜市场,苍蝇馆子里去转,才改良的。您就用点本钱把包子铺拿了回去,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可现在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忙,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我,可别忘记了,当初咱们家连租赁屋子的钱都出不起,每日清汤寡水的,还不是我开了店,才每日能吃肉。哥哥嫂嫂对我好,您心里很清楚,因为我结婚给哥哥带来多大的帮助,您也不是不知道。您现在什么都怪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文静已经有些烦闷了,什么都怪她。
江氏还要说什么,就看文静跑了,她扯了扯嘴唇,带着一肚子气回去。
郎氏看她这样,不禁笑了:“枉你还说什么文静不一样,现在瞧瞧,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还不是照样碰了钉子。”
“妈,我也是为了咱们家才去找的文静,她原本就已经不是咱们家的人,又有什么帮衬我们的义务。”其实江氏也生气,但是对上郎氏,她就更看不上了,今年给文鸾送了那么重的礼,她如今还肉疼呢?那些钱可都是她起早贪黑赚的血汗钱。
文鸾又给家里带来什么了,还不是看她江氏好欺负,江氏喝了口茶:“文鸾那里我看明年就不要送那么重的礼了,家里本来就过的不好,这立马儿又要添丁进口,好歹让她体谅些。”
她这一句话让郎氏也不爽,郎氏手里有钱,但她的钱是她的棺材本,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她肯定是想着让李澹夫妻出钱给文鸾撑面子,反正到时候文鸾也肯定以为是她送的,好人可还是她。
但现在江氏却想削减送给文鸾的礼,她要骂却也不能跟以往一样,现在她儿子都在江氏手里拿钱,现在的江氏和以前可不太一样。
虽然在郎氏这儿为李文静辩护几句,但在儿子和媳妇面前却说了不少文静的不好,“她也实在是没良心的很,看着家中生意不好,也不帮忙想个法子,好像什么都和她无关一样。我又没有让她跟我做事,只需要出个主意就成,她倒是推三阻四的。”
文诤劝道:“妈,妹妹也不是那样的人。她现在又要忙于学习,还要忙着陆家的事,哪有功夫管我们,我看就按照之前那样卖,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说我的工资也尽够了,您就放心吧。”
这时金娇儿却道:“我看不如找姑爷帮忙,小姑要读书,不能一心二用,可姑爷是陆家的人,她们陆家从手指头缝里掉点沙子出来,也够我们吃一辈子了,更何况现在只是找他帮我们出个主意,您看呢?”
去过陆家才知道陆家财力雄厚,陆夫人又再嫁了,整个陆家还不是属于陆庆麟的。何苦要做包子,随便给点商铺什么的,她们买点副食,都是妥妥的赚钱啊。
江氏还未说话,文诤便道:“不妥,我们身为文静的娘家人,原本就仰仗陆家许多,现在什么事情都要找姑爷,岂不是让文静很难做人?”
“哟,不过是小事罢了。”金娇儿笑道,似乎是真的开玩笑一般。
文诤郑重的和江氏道:“咱们在这里也做了一年的生意了,您别怕,这包子换来换去还不都是一样,吃的味道算来算去也就那样,只要坚守下来就好了。”
“你说的是,等我再想想法子吧。”江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赞同儿媳妇的话。
明明陆家那么有钱,又不是说要把陆家的钱都给李家,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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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周,因为想着要陪陆庆麟去酒会,文静早早的把衣服包袱收拾了一下,下课铃一响,她就跑了出去。
果然陆庆麟在那儿等着她,文静笑道:“走吧,我要回去好好打扮一番再去。”盘头发她自个儿就会,礼服是原本就有的,打扮一番就好了。
陆庆麟眼含笑意亲了她一口,“对了,忘记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妈跑过来找我,说是包子店生意不好,让我想想办法。我们陆家倒是有一些铺面,只是都在做生意,也不好让出来。”
也就是说江氏跑过去让陆庆麟给她一处上好的铺面做生意,这算盘倒是打的好,如果陆庆麟答应,必然会给她们,这一招空手套白狼,可真真是厉害。
文静气极反笑:“你不必管她们,平日里逢年过节我们又何曾冒犯过他们,你哪一次给的钱不多,上次我妈来找我出主意,我就说没空,她就说了我半天,现在又打这么个主意,你别理她们。”
所以说人的日子过的好不好,全然都是凭借自己,文静只是觉得气愤。
陆庆麟也不是什么圣父,他和李文静感情不错,自认为该给李家的也给了,现在岳母上门开口,让他觉得不大爽快,明明妻子是这样一个人,从不主动要些什么,即便是在陆家也是勤俭的很,品行端庄自持,又很是明理。他不明白怎么李家其他人就不一样呢,之前看江氏还好,现在也露了原形。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陆庆麟笑了笑。
文静则道:“你我是夫妻,你是解救我于危难之中的人,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何必再去事事关心。况且,现在她们只是生意比之前差了一些,总归日子还是能过的出去的。”
看文静这么说,陆庆麟则彻底放心下来。
一套黑色的丝绸长裙,配上同款手套,戴上纱帽,穿上高跟鞋,文静对着镜子抿了抿唇,这个满身风情的女人真的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