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微挑：“想问甚么，直说便可。”
“那前辈，肯说？”陈静满脸不信。
“汝太嗔噪。”他道。
陈静暗暗翻了个白眼，却又笑问：“那前辈，能说说这上古神树是什么吗？还有前辈怎会在此？”
他看向陈静，就在陈静以为他会说时，道：“无可奉告。”
陈静：.......
她深吸口气，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发怒，你瞧不出对方修为，那么你极可能打不过他。
打不过，只能不气！
“呵呵。”陈静皮肉不笑的笑了两声，“前辈逗我玩呢？不说，还让我问？”
他唇角的弧度未减：“吾未说会答。”
“.......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果然让前辈无聊到这种地步。”陈静这次说话的语气，可一点也不软和。
他抬头看了看黑乎乎的上空：“挺无聊。”散发出的气息极其寂寥。
还不待陈静说什么，他又一次看向她道：“不若，汝留下陪吾？”
陈静：“呵呵，想多了。”说罢，她就站起身，打算离开，“既然前辈不愿解惑，那小女子只能自己想法子找到答案。”
他没说话。
陈静也不再试探，转身就走，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一句：“吾不同意，汝出不出此境。”
话音一落，陈静脑袋就撞到了一个透明的结界上。
陈静心下一突，拔出剑，狠狠砍向结界，结果剑断了，结界无任何反应。
她瞪大了眼睛，回头怒视向他：“什么意思？”
他看来，眼里有些落寞：“吾不伤汝，只想听汝多与吾说几句话。”
陈静沉默了下，问：“为何？”
“挺无聊。”他垂下眼帘，“吾在此一千多年。”
“然后呢？”陈静挑眉。
他挑唇：“来此坐。”说着，指了下陈静刚刚坐着的位置。
她这是惹到不该招惹的了？
陈静心里有点后悔、烦躁，但看了看四周，还是听他的话，走了过去坐下：
“说吧，跟你说完，我能走吗？”
“吾不伤汝。”他道。
“我是问我能不能走？”陈静摆摆手。
他唇角上扬弧度又大了些：“汝怕吾？怕出不去。”
陈静轻笑：“这样的地方，肯定怕啊，就是死也要死在漂漂亮亮的地方。”
他笑了下，转而问：“汝为何不走正道？”
那笑容真的有些惊艳。
沉静又温暖。
陈静看了，却不知为什么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她不自在的别开脸：“正道？什么是正道？”
“身心皆正，且弃邪事。”他认真的回答。
“我做不到。”陈静摇摇头，神色微沉，毫无防备的说出心里头的话，“若是你知晓自己既定的命运，且一步步看着其发生，慢慢往结果靠拢，你能接受？”
他看着她，眼有些安抚：“汝既能知晓命运，定有运道在，若不是，汝连命运边缘都无法探知。”
“我宁愿不知。”陈静咬了下下唇，“每夜梦里重复着自己的结局，日日不安，且次次看着自己的亲人、友人离去.......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那种无可奈何，比死亡还痛苦。”
“汝不走正道，就可改变？”他问。
陈静楞了楞，随后轻笑，笑得满脸无奈和悲哀：“不知，我不知，前路如何，我不知。只是.......不想走天道给的路。”
他摇头：“汝怎知汝这般做，不是天道之意？”
一听此话，陈静心神一怔，眼睛慢慢睁大：“开......开什么玩笑？！”
第36章 说道1
他看着陈静许久,看到她有些气弱的移开视线后，才道：“世事无定数。”
“那也不会是这......”陈静着急着反驳，但很快在他了然的目光下,收了声音。
她垂下头去，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有些委屈。
他忽然转开了话题：“你可知灵莲花如何长成？”
陈静虽然疑惑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没说什么,而是抬头看他，等着他说下去。
“种子破壳扎根，抽出芽,长出绿叶,再开出花。”他缓缓道来，“这与其他花草并无区别是吗？”
“是，没什么区别。”陈静点头。
他唇角带了点笑意,继续说：“那如果有株灵莲花,它先长出花,再长出叶子,是不是与其他花草不同了？”
陈静似乎有些明白，但又有些迷茫：“同，也不同。它还是一株灵莲花，可是它的生长顺序变了。”
“结果是相同的可是？”他微微放柔了神情。
陈静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怔住了,双唇有点发颤。
他伸手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石头：“这世间如沧海，人就如这块小石,不同在于，它落下去的时间，和落下的地方，以及它能溅起的水花。”说着，松开了手，石头掉到地上，发出一丁点声音。
“.......你想告诉我，我不论如何改变，这归宿都是相同的，对吗？”陈静身体止不住发抖，眼眶都热了起来，“对吗？你想告诉我，我再如何挣扎，都逃不出这天道对吗？！”
陈静眼睛绑着的轻纱不知何时已湿润了起来，渐渐的浸出泪来。
他摇头：“灵莲花先开花后长叶，它能在一段时间内独秀于天地间。”说完这话，他伸手覆到陈静头顶，声音温和，带着些许鼓励：“有些石头溅起的水花，可覆盖沧海。”
“我不明白.......”陈静摇头，手还发颤。
“不论是先开花后长叶，还是小石落沧海，灵莲花还是灵莲花，石头还是石头。”他的手未离开陈静头顶，以一个长者的语气，慢慢教导，“它们都保持着本心。”
陈静愣住，过了会才抬头看他：“那人呢？又该怎么做.......”
“这要问汝之心。”他说着话时，些风轻云淡，“问汝之道心。”
这些东西，从未有人告诉过陈静，她急切的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亦或是什么，伸手扯住了他衣袖：“想好好活着，我的心里就只想好好活着，这算道心吗？”
说完这话，她自嘲的扯了下嘴角：“没有什么宏图之志，只想好好活着......就好。”
“只有这些？”他问。
陈静又思索了下，才回：“我想.......逆了天道，改变既定的命运，好好活着.......”
“这是执念，并不是道心。”他摇头，随后认真又带上威严：“道心不定，亦或是无道心，皆是修炼大忌。”
“........我不懂。”陈静有点难堪的低下头，但说话语气却颇为激动：“莫名其妙到了这世上，只想改变命运，好好活着，可如今，我忘记了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忘记了自己当初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如今.......选了这路，也什么都不明白.......”
话说到后面，她语气愈发低沉起来，含泪带笑：“真的很窝囊。”
说到此处，她仰起头，认真的看着他包容的眼，一字一顿的道：“剑刺入皮肉，进入心脏时的冰冷、疼痛以及绝望，我从未摆脱过.......所以，一直想的，是变得更加厉害，变得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仅此而已。”
他轻轻抚她头顶：“这无错。”接着停了下，又很郑重的开口：“汝有道心。”
“怎么.......怎么可能？”陈静无奈的、露出自嘲的笑容，“不必安慰我，我.......知晓自己到底是如何的。”
“汝道心一直都在。”他说得很认真，“只是藏得很深，汝要去寻。”
陈静看着他温暖又坚定的眼，连怀疑也无，就信了。
她讷讷的，缓了会才问：“去往何处寻？”
他抬起覆在陈静头顶的手，侧头看向刻字的石壁：“寻上古神树，它会给予汝答案。”
陈静怔住：“上古神树，灵力之源......”忽然，她猛的抬头，问：“你是谁？”
“吾姓容，可唤吾为容将军。”
陈静思索了好久，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书中对此人完全未提及。
来这世界后也从未听闻过。
她眉头皱了皱，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直接道：“你为何帮我？且......我竟在你面前毫不设防！”
这才是让她又惊又恐的地方，她明明疑心那般重。
可在他面前，竟打开心扉，将委屈迷茫说与他听........这是为何？！
“吾不会伤你。”容将军说完这话后，就盘坐得笔直，背靠着石壁，面对着刻字石壁。
他将剑插进地里，手搭到剑柄上，一股肃杀感迎面而来。
“离开这里吧。”他道。
话音一落，他身上的血肉就化作飞烟慢慢飞散开。
“如何寻古树？！”陈静来不及想其他，急急问了这话。
“取得六颗灵脉之子，即可寻到。”
容将军说完这话，就彻底成了一具骷髅。
陈静愣在原地许久，最后有点迷迷瞪瞪的跪下磕了个头，才御剑离开深谷。
这次，无结界阻拦。
出了深谷，明娘好似才醒来一般。
她焦急的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遇到一个前辈。”陈静简略一提，但并无提到神树的事。
“真是如此？”明娘不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