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阳光默默倾洒,灰白色树林间的小道之上,一位身姿如画的少年徐徐穿过林间,雪白的衬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扣子,黑色的风衣随着微风轻扬衣摆。
他黑发黑眸,容颜苍白而精致,眼眸之中空明一片,犹如神殿壁画之中不存在于人间的神子。
一只通身漆黑的乌鸦停靠在他肩上,黑色的翎羽如同沉淀着最深的暗夜。少年不时侧头对着身边的乌鸦轻声细语,远远看去实在是一副传神至极的画面。
若是靠近一些,就会发现,这一人一鸟明明说着不同的语言,却是你一言我一语,接得十分顺畅,看在不明就里的普通人眼中,只怕还会以为是在做梦。
萧妄趁着死亡咏叹的化身降临,询问了许多六大正神之间的消息,因为并不是十分隐秘,于是便很快获得了解答。
他也趁机印证了自己心目之中几位正神的性格与实力。
交流过程之中,萧妄似不经意地开口:“听说暗夜女士起初似乎并不是正神,在祂之前,还有一位更加正统的古神?”
“呀呀呀?”你是说绯红之月?
提到这四个字,萧妄敏锐地意识到肩上的乌鸦身体停滞了一瞬,意识波动也出现了轻微的起伏。
虽然此前那位绯红之月的信徒卡翠茜似乎已经给出了足够详细的信息,但萧妄却难以分辨其中的真假。
毕竟真实的历史与史书之间往往有着一定的出入,只因记载史书的人也有着自己的偏向。对于绯红之月的信徒而言,有关于这位神明的事迹必然全都是伟光正的一面。
果不其然,沉默了一瞬之后,死亡咏叹的化身便给出了另一个有些出人意料的答案:“暗夜女士其实是祂的半身。”
“……祂曾是最古之神,执掌夜与月的权柄,却背叛了这个世界,恶念的一半出逃,善念的一半重新高举神座,将夜之规则融入神国。”
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让萧妄心头一震,些微涟漪泛起。似乎此前的所有疑问都获得了解答。
为什么绯红不能亲自进来,反而要以整个宇宙的权柄作为交易条件。让萧妄潜入神渊多元宇宙?因为身为背叛者的祂注定会受到整个宇宙的敌视。
为什么绯红如此急于解决幼小时期的一个死敌?因为对方不仅仅是死敌,还是祂的半身。若是无法吞噬对方,别说向着传说之中的永恒境界前进,诸多隐患也随时有可能爆发。
萧妄心中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他微微蹙眉问道:“既然祂已经出逃,是否也带走了属于祂的那一半世界权柄?”
肩膀上的乌鸦深沉地叫了一声,肯定了萧妄的推测。
“呀呀!”
——正是因为绯红之月的离去带走了极小一部分世界权柄,才导致了整个宇宙发生动荡,继而影响了诸神的神国,最终引起了诸神之战的爆发。
萧妄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如此看来,此前绯红所做出的“将整个神渊多元宇宙留给他”的许诺完全不能作数。
别说绯红本身就拥有着一小部分世界权柄,一旦萧妄遵守约定,将暗夜女士交到了祂手中,这份权柄还会增加。
那时的绯红将会处于本身实力的最巅峰。若是对方一心要躲,只获得不完整世界权柄的萧妄也不可能在无尽虚空之中将祂揪出来,更别说将整个神渊多元宇宙纳入掌中了。
如此看来,这一次用温和手段从死亡咏叹手中交易世界权柄的决定,算是做对了。若是萧妄像以往那样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将所有神明铲除得干干净净,只怕到最后才会发现世界权柄的缺失。
为防绯红再耍弄什么小手段,萧妄决定加快进度,尽快将所有神明手中的世界权柄纳入掌握之中。
不过,就在他下定决心不久,整个主物质位面也掀起了一阵滔天狂澜。
随着知识神殿与梦魇神殿的合作,来自幽幻大陆的种种科学知识开始传播到了整个主物质位面,与之相随的还有对梦魇之主的信仰以及幽幻大陆的无数先进思想。
对于这个诸国混乱的主物质位面来说,早就废除了帝制、文明先进、科技发达的联邦政府俨然是理想国一般的存在,让许许多多原本就对世道不满,只是脑海之中没有完整的变革计划的人有了一个绝佳的参照目标。
这些人的点滴力量汇聚起来,犹如星星之火,开始在整个主物质位面燃起。
但与此同时,对幽幻大陆和梦魇神殿持反感态度的声音也汇聚到了一起,变得愈来愈响。
与那些刚刚开始萌芽的变革者相比,那些切身利益受到损害的皇帝和贵族,甚至几大神明的教会,显然才是势力更为强大的一方。前者的力量还只是微不足道的涓涓细流,后者拥有的力量却已然是广袤无垠的浩瀚汪洋。
甚至于,有着几位神明背书,这片浩瀚无垠的汪洋不仅仅只能够主宰人间的大陆,还能将广褒的天空与高悬于天穹的神国也同样淹没。
尤其是信徒广泛分布于海洋,如今利益受到最大损害的风暴与毁灭之主,更是毫不留情地发布了神谕,将梦魇神殿直接宣布为风暴神殿的敌人。
主物质位面之上无数势力蠢蠢欲动,军队向着混乱之海的方向转移,似乎有一场席卷大陆的战争即将爆发。
·
主物质位面之外的虚空之中,神渊多元宇宙的最深处,一处独立的半位面静静漂浮着,远远看去,如同一座辉煌无比的神殿,各式神光交织,规则之网在此显现。
恢弘神殿的正中心,是一方华美的大殿。日月光辉在其中掩映,无穷的规则之力显化而出,将这个由众神精心打造的“众神殿”辉映得华美而辉煌。
众神殿之中,华美的神座依次排开,错落有致。规则之力凝聚的神座之上,一团团光辉在其上闪耀,那是众多神明所分化出的一缕意志投影
而这些神明的真身则始终安居于神国之中——这也是正神有别于邪神的地方。
只要神国不灭,真身不殒,几位正神就不会真正死亡。即便暂时失去信仰,也能在神国中沉睡,等待着被信徒唤醒的那一天。
无穷雷霆风暴组成的光辉之中,风暴与毁灭之主率先开口,规则之链中雷霆闪电随之辉耀:
“不过是个新生的神明,还敢搅风搅雨,这位梦魇之主实在太不懂规矩了!希望这一场战争能够让祂学聪明一点吧!”
第148章 神座君临ⅩⅣ
“哈哈哈哈,是该让鲁莽的后辈迎接一下杀戮的洗礼了!”
说到战争这个话题,杀戮与战争之火的意志光辉便显得格外兴奋。血与火交织的赤红色光辉在神座上剧烈燃烧着,因为大陆之上爆发的战争而逐渐壮大的杀戮规则之力自虚空中源源不断向祂涌来,疯狂的杀气在神殿中弥漫。
与其他几位正神相比,祂的性格显然更偏向于邪神的疯狂。
熟知其秉性的其他神明对祂的回应是——没有反应,直接将之无视。
永恒之日与暗夜女士的意志投影各自居于一边,一个如同大日辉耀,光辉无尽,另一个则是暗夜永寂,吞噬着周边的所有光亮。
明面上已经与梦魇之主结盟的智慧之光,则并没有出席。
而死亡咏叹还是一如既往沉默的作风,静静呆在神座之上,森冷的意志光辉犹如漆黑莫测的深渊、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无视了杀戮与战争之火的言论之后,永恒之日的意志光辉便闪耀起来,直接开始瓜分战后利益:“那片崭新的大陆本该是属于永恒教会的位面碎片,现在那些梦魇之主的信徒也是我永恒圣殿的信徒后裔……”
“不可能!”
祂的话还未说完,已然猜出了未尽之意的另外几位神明便急切打断。
黑夜女士、风暴与毁灭之主、甚至是性格有些疯狂的杀戮与战争之火,都异口同声地说道:“那块新大陆早就与你无关了!”
虽然幽幻大陆上流传出的科技与魔能结合的体系,在短短时间之内的确破坏了各大教会的利益,但若是能将这样一块文明大陆收入囊中,未来将会带来的庞大收益,足以让神明都为之心动。
这也是几大正神联手起来针对梦魇之主的原因之一。
区区一个新近诞生的神明,却要依靠取巧的方法撰取原本属于他们的信仰……自己吃肉的同时,连汤都不给其他神明分一口,这又怎能不让祂们恼火?
众神殿之中各色规则锁链交错,神光闪烁,几位神明的意识交流了一番,只得各退一步,决定共同瓜分幽幻大陆的信仰。
一向强势霸道的永恒之日在其余几位神明的联手之下不得不放弃了最初的计划,却还有些不甘心。
在他看来,幽幻大陆本就是属于祂的位面碎片,虽然此前因为种种原因被祂遗忘,但说不定哪天祂便会将这些位面碎片寻回……可惜如今却成为了梦魇教会的大本营。
毕竟,就主物质位面上发展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多少变化的情况来看,永恒之日可不认为,同为神明的梦魇之主会比他们这些老牌的神明更擅长牧养信徒。那么幽幻大陆之上独特的体系多半便是其自行发展起来的,梦魇之主可谓是捡了现成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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