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抽搭着嚎啕大哭,靠在段新钰怀里,身子一抽一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呦,咱们的小男子汉受什么委屈了?”
圆圆探出脑袋,看到相益彰,他再次“哇”地哭出声,一把扑入他怀里,“父王。”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父王和母妃都回来了。”
转头看到段新钰也在哭,他无奈一笑,干脆手一搂,将她也揽到了怀里,一大一小,一妻一子,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亲人了。
他轻声哄道:“不哭了,都乖啊。”
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个人总算渐渐停止了哭泣,圆圆被相益彰抱在怀里,身子不自觉一抽一抽的,他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抹了把眼角的泪珠,道:“父王,皇爷爷病了,他躺在床上,圆圆怎么叫他他都不理圆圆。”
提到这个,相益彰心里一酸,他张张眼,将眼里的酸涩咽下去,许久,叹了口气,道:“你皇爷爷只是病了,就像你以前生病一样,吃两天药就好了,等皇爷爷病好了,他就能继续陪你玩了。”
圆圆乖巧地点头,道:“我知道,翡翠姐姐跟我说过,我这几日会乖乖的,不去烦皇爷爷和曾祖母。”
段新钰笑一声,摸了摸他的头,“乖孩子。”
没有让圆圆多待,三人简单聚了会,段新钰就让翡翠将他领回去了。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小背影,段新钰叹口气,觉得自己仿佛现在就开始想念孩子了。
她转过头,刚准备和相益彰一起进去,却见一个太监正端着碗粥在劝说留王,“殿下,您这好几日没正经吃喝了,晚上又不曾好好休息,这,这铁做的身子也吃不消啊,更何况您身子还一直不大好。”
他苦口婆心,“殿下,您就用点吧。”
“没胃口,端下去。”留王神情冰冷,脸色煞白,身子消瘦的好似一张纸,风一吹就吹走了。
段新钰担心,“留王这般不爱惜身子,别父皇病没好,他又病了。”
相益彰看过去一眼,蹙了蹙眉,少倾,他叫过来一个小太监,对他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小太监就利索地小碎步跑着离开了。
段新钰待要好奇询问,相益彰却已经拉着她的手,边往里头走边说:“先进去,把这边的宫女太监整顿一下,你再去太后那里请个安,就回东宫吧,好好休息会。”
段新钰点头:“好。”
将一切都处理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昏了,段新钰担心东宫的圆圆等她,也就没留在这里用膳,简单交代给御膳房便走了。
回到东宫,眼看见熟悉的景致,熟悉的人,以及熟悉的扑过来的团子,她心里才真正松了口气,这一刻,总算有回家的感觉了。
当晚,相益彰没有回来,听闻和留王一起留在那边照顾陛下,好在那边什么都不缺,偏殿房间也多,宫女太监们怎么也不会委屈了两个皇子。
段新钰就这样,白天去陛下,太后和皇后三个地方几头跑,晚上回来陪圆圆,几天下来,她自个身子也瘦了一圈,不过更让她心疼的是随遇安,随遇安整个人一下子瘦了好几圈,脸色憔悴,眼圈乌黑,要不是身子底子不错,真得折腾出病来。
不过,留王却让她出乎意料,听闻陛下病了后,他就一直留在宫里侍疾,很少回他那个留王府,这么些天折腾下来,身子居然撑得住,一直没生病。
过了几日,御医们总算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办法,可以一试。
听到这个消息,太后,皇后包括段新钰都聚在了龙床前,容太医简单交代了下医治的大概根据和流程后,太后就挥手,让他们放手去试试。
还别说,这个法子还真有用。
那日,照旧是太子和留王守在床边,宫女喂陛下服过药之后就退了下去,段新钰也在外面陪太后说话,突然,里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以及大太监惊喜的呼唤声。
“陛下醒了!”
段新钰一惊,尚没反应过来,太后已经一把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往里头疾步走去,她愣了下,忙跟上去。
相益彰与留王已经扑了上去,一人抓住陛下的手,一人扶住陛下的枕头,因他们背对着她,她瞧不清他们的神情,不过瞧旁边大太监激动得涕泗满面的样子,她也可以猜得出,他们这对矜持淡漠的兄弟神情定然极为激动又极为克制。
她扶住太后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挤在两人中间,太后接过陛下的手,颤着嗓音道:“皇帝,皇帝,儿子。”
声声嘶哑,悲痛欲绝,狂喜异常。
段新钰不忍地错开了脸,停了会,她转头去望,陛下果然有动静了,他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动,眼皮底下眼珠也在不断地转动,好似下一刻就会睁开眼。
惊喜地唤了一声:“父皇。”
陛下再次动了动眼珠,过了会,他慢慢睁开了眼,眼球浑浊,眼神散乱无光,似是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人,太后忍不住出声,“我儿,母后在这里。”
陛下眼珠动了动,根本就没清醒。
片刻,他再次闭上了眼。
相益彰一震,高声喊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外头似乎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有太监压低声音的怒斥声,“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再去催催!”
他一着急,干脆转身出去亲自催了。
这声呐喊似乎震了下陛下,他身子一颤,眼珠转转,挣扎着还想睁开眼睛,张开嘴,嗓音低微模糊。
“太子。”
手颤颤巍巍举起来,仿若飘飞的残絮败叶,随时都会被大风摧残掉,心一紧,几乎没来得及反应,手就握上了那只风烛残年的手。
留王哑着嗓音轻声呼唤,“父皇。”
陛下脸朝这边微偏,再次睁开了眼,微微半阖,眼角模糊一片,张开嘴,“太子。”
留王一顿,回道:“父皇,太子去外面催太医了。”
陛下似乎没有听见,仍旧执拗道:“太子。”
太后早已泣不成声,闻言立即催身边的人,“还不快点将太子叫回来,他父皇找他,快将他叫回来。”
片刻,相益彰就风风火火地卷进来了,他一把挤开留王,紧紧握住陛下的手,“父皇。”
陛下微微张眼,似乎是能看清了,嘴角也弯起一抹笑,“太子,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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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新钰靠在相益彰怀里抹眼泪,半晌,她用帕子擦了遍脸,问:“太医怎么说?”
刚刚陛下叫了会人就又晕了过去,恰好这时太医过来了,一顿手忙脚乱的诊治,现在才稍微平复下来,后来相益彰问了太医陛下的相关情况。
相益彰哑着嗓音道:“听闻好些了,但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醒过来。”
段新钰再次落泪了。
他仰起头,茫然地看了会窗外蔚蓝澄澈的天空以及好似永远迸发着灿烂与希望的朝阳,许久,他推开她,转身回去,“我再去守会。”
许久,段新钰叹口气,心里难受地往外走,她抬起头,随意一瞥,突然,顿在了原地。
殿外一棵银杏树下,留王衣衫单薄地站在树下,半抬着头,似乎在盯着树梢出神,一席衣衫翩飞似春纱,周身不时翩然落下几片银杏叶。
愈发衬托得那人孤寂,寂寥。
第136章
陈王在太子回来五六天之后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毕竟他的封地离京城甚远,一路交通也不便, 要先坐马车走两日,再坐船行上一两日,最后换上马车再行个七/八日才到,听到陛下病重的消息, 他一路骑马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
见到陈王, 便是段新钰亦不免动容, 他风尘仆仆,想来一路吃睡都没好好照顾自己,此时形容狼狈,一脸胡子拉碴, 眼睛下面一团乌青,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便是, “父皇呢?”
相益彰沉沉看他一眼, 朝里头偏了偏头,陈王忙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传出来陈王沉痛嘶哑的呼唤声。
段新钰心痛, 转个身往旁边走远了些。
过了会,陈王出来了,他眼睛红肿似泡泛了的红花泥,整个人失魂落魄,根本顾不上与太子吵架,被太监半扶半拉地拉下去更衣了。
过了不知多久, 他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脸上被拾掇了一番,胡子也被刮干净了,头发也重新挽了下,戴上了晶莹剔透的金贵晶石,若不是眼睛还红肿着,谁能看出他刚刚的狼狈样子。
他来到相益彰和留王跟前,质问道:“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父皇的?父皇现在昏迷不醒究竟怎么回事?那帮御医呢?没有一个人查出病因?”
相益彰蹙眉,片刻,尽量平稳道:“父皇突然病倒我们也很震惊,至于具体的病因御医说是这么多年辛苦劳作,积劳成灾,身子早已被掏空,因此才猝不及防突然倒下,还有一些暂时没弄清楚的其他病因。”
“一些暂时没弄清楚的其他病因?”没等他说完话,陈王就猝然睁大眼,高声打断了他,“父皇病重若此,那些庸医却死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种庸医还留着干什么?还有太子殿下,我知道您行监国大权,政务繁忙,您也没什么时间常来看望父皇,但父皇毕竟是咱们父皇,你的生身父亲,太子殿下您便是抽出些许时间来探望父皇,就当哄父皇高兴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