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融摇头，“目前还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我觉得福王的可能性更多一些。至于他是不是想掌握广厦营造，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对于福王来说，这个工程只是个没油水的差事，不值得他花费精力。”
“没油水？”叶欣颜撇撇嘴，“不是还有功绩吗？肖想那个位置，好的功绩也很重要吧。”
瑾融做了个不赞成的表情，说道：“对于福王来说，这种工程是他所辖工部的分内之事，和功绩扯不上关系。再加上没油水，所以他才会推出来。至于换血，应该只是为了能让他们的人处于重要位置，方便在某个需要的时候，能顺利把工程毁了。”
齐友年点点头，他想起给他们几兄弟造成灭顶之灾的祸事。那时，就是他们信任的老六在工程的关键地方做了手脚，直接导致七兄弟家破人亡。
如果六皇子的对手想对六皇子做手脚，那么在他第一次承担差事时，给他灭顶一击，让他一出手就给朝臣留下一个恶劣硬性。
以后就算六皇子再做多少成功范例，只怕也无法挽回他的声誉，无法给人信心。
就像第一印象很重要一样，第一件事也最能给人们造成深刻、甚至终生不灭的印象。
齐友年比叶欣颜多些人生阅历，这时的他已经很忧心了，他皱眉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思量轨道铺设工程，如果想把殿下说的八百里工程铺展开，营造行现在这些人手是远远不够的。可是，招人有风险的话，就难办了。”
他亲身经历过的惨烈事件，让他知道，内奸这种事真的防不胜防。如果再招进的人手有问题，那些人在关键地方做了手脚……齐友年不敢想象那样的结局。
瑾融看出齐友年的担心，安慰他道：“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您之前的那些经历，主要还是相信自家兄弟，没有设防。内奸没那么好找，也没那么容易做成事，否则的话，我们这些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齐友年叹了口气，却也点点头，赞同瑾融的说法：“殿下说的不错，我们哥几个做过牢狱，在边关充军时也回想过，我们那六弟其实也是有过破绽的，只是我们完全没想过他会背叛兄弟，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若是他当时有点戒心，能早早发现老六的异常，能及时制止，也就不会有之后的悲惨结局了。
瑾融见齐友年明白了他的意思，继续说道：“开始施工之后，我会派人过来充当护卫。这些人常年做这种事情，能很轻易的发现人们神色和言行上的异常，便于防患于未然。”
叶欣颜忽然有个念头，只是这个念头不怎么好。
她先下意识的看看房间四周。之前，宋平家的领着丫鬟小厮进来上茶，然后就都退出外面，连门也关好了，这里是个能说话的地方。
这时的客厅只有瑾融和他们爷孙两人，叶欣颜想了想，说道：“我倒觉得，不一定非得防患于未然，能把有故障的工程全部做完也不错。只要能把内奸的行迹都把握好就行。”
瑾融先是有些诧异，只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叶欣颜的意思。
防患于未然只是能让这段工程顺利完工，于自己的好处，自然是一个业绩；于敌的损害也不大，只能让对手无功而返。
即使抓到把柄，揪出搞破坏的内奸，只怕也追究不到上头，也没人因为一个没损失的工程，去得罪上位者。
可是，工程若是受了巨大损失，那就不然了。首先，能持续的让内奸频繁行动，就更容易实施放长线钓大鱼的行动，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失去了赚银子的机会
依照叶欣颜的想法，首先需要让工程的损失足够大，或者足够轰动，才能让朝廷或者皇上无法忽视，激起他们足够的怒火，才会有理由揪出主使。
这样的话，就需要用一种宽容的态度，有一个宽松的环境，让对手派进来的内奸尽情发挥，才能造成损失，从而沉重的打击对手，给他们致命一击。
当然，前提是，这个内奸或者这些内奸需要在自家的掌控之中。
瑾融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又看了叶欣颜好半天，忽然笑道：“没想到叶子下手也挺黑，我一直小看了你。”
这话说的，似乎有为达目的，不惜耗费朝廷钱财，耗费百姓劳役辛苦之嫌。
思及此处，叶欣颜有点窘迫，辩解道：“轨道工程和修建房屋楼阁不一样，一马平川、能分段管理，发现问题也能补救。我的意思是把有问题的轨道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并没打算毁了整个轨道运输工程。”
瑾融见她有点急眼，嗤笑道：“当然是能控制住祸患的范围才好，难道你还真想把八百里轨道全部都付之一炬不成。”
叶欣颜又不傻，当然能看出瑾融是故意奚落她，她脸上的窘色立即变成羞恼。
齐友年原本没明白叶欣颜的意思，听两人对答了几个来回，才隐约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心里对自家孙女的惊人提议还震撼着，却见孙女被禹王一激，竟然又有急眼的迹象，连忙插言说道：“好好说，都好好说，不好急眼的，这不是还在说正事嘛。六爷，既然朝廷已经把差事安排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工，具体路段是那处，准备募集多少劳役？”
百姓除了需要对朝廷交各种税银之外，服役也是很重要的一项义务。一般来说，只要是朝廷的工程，除了几个朝廷官员，还有很少一部分掌握工艺、技艺的匠人，绝大多数用工都是抽调百姓服劳役来解决。
齐友年在桃林铺设轨道，是把整个营造行和机械作坊的人手全部投入进去，又雇用了众多小工，前前后后、用了近一年时间才把工程做下来。
而朝廷号称八百里的轨道工程，所需人力物力更是巨大。在这个没有机械化的时代，做这样的工程，说是需要人海战术一点儿都不过分。
齐友年作为一个带过工程队的老工匠，自然知道劳役在工程中所起的作用。而他也很知道，募集劳役是由工部、也就是禹王的潜在对头--福王来负责的。
若是这个工程的确要他来做，他是着实担心福王会从中作梗，在用工上给他制造麻烦。承揽朝廷的工程，的确能赚个安稳银子。可若是耽误了朝廷的工程，却是要获罪的。
瑾融倒不担心这个，他说道：“这个没必要担心，你们终究是我的手下。刚才就说了，铺设轨道不是个肥差，更不是我想揽下的。若是工部从中作梗，我正好撂挑子不干了。我一个不着调的皇子豁的出去，福王经营这么多年，却是不敢撂挑子的。”
瑾融说着，喊了外面候着的弘知，把朝廷派差事的文书拿来，交给齐友年，说道：“老爷子先看看这个，明日我把施工文书拿来，还有江北州通往浙南州的轨道线路，你们先看着熟悉熟悉。”
瑾融顿了顿，又问道：“汪桥不在，老爷子这里人手会不会吃紧？要不，明日就让张常和赵秋生过来吧。早点过来，也好早一点跟着叶子熟悉木质轨道的相关事宜。”
张常和赵秋生是禹王府的工事小吏，就是最早在清河村跟着汪桥和叶欣颜学做工事的两人。后来，叶欣颜把张常派去关远郡，主持修建养牛场和乳制品作坊。
叶欣颜一听这两个要跟着她熟悉轨道施工，立即想到，瑾融说的熟悉就是学习的意思吧？那么，能不能算作带徒弟呢？
她的眼珠刚转了半圈，瑾融就沉下脸，说道：“别和我说收费这种话，若是老爷子不需要，我府里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修缮，他们就不用来了。”
额，叶欣颜暗叹一声，这么好的赚银子机会……唉，“六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妇人哪里是那样的人？我不过想感谢六爷您体恤我们这些做事的人。既然六爷您不用感谢，那小妇人就不多说了。”叶欣颜说的风光霁月，很是坦然。
瑾融滞了一滞，这个狡猾的女子，弯子转的倒是快！他失策了，失去了这么好的、能在叶欣颜面前占上风的机会。他应该等她把讹银子的话说出来，然后再重重的给她挡回去。
叶心颜风光霁月的说完那些话，心中却很是不忿。如果不是汪桥给他们做卧底去了，她家怎么会缺人？若是不缺人，怎么会被瑾融用这种话堵住，失去了赚银子的机会？
话说，自从安国公承认了她的身份，她似乎还没被人挤兑的落在下风过呢。
瑾融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年前那档子事儿，如若工部没付那许多银子就好了，汪桥母亲一定没理由认为她儿子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特么么的！叶欣颜恼怒的斜了瑾融一眼，“不管怎么说，汪桥总是替你做事去了！”
枉她还认为瑾融是个挺大度、从某种程度来看是值得信任的人，结果根本不是这样。
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完全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汪桥不是因为需要做内应才离开齐家，可他也没理由嫉恨她赚了工部三千两银子，导致汪桥离开的原因，是他有个极品老妈好不好？
瑾融很是不屑的不再接叶欣颜的话，转而心平气和的继续和齐友年交代工程上的事情，把叶欣颜气得够呛。看看江一凡那家伙的眼力有多差，竟然交了瑾融这样的损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