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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贵 (衣布衣出)


  他知道叶欣颜婆媳两个年前做了几天小生意,赚了些银子,以为叶欣颜还想做那些东西卖,就劝道:“年后的生意不好做,你若是还想做那头饰和喜庆结子,就先少做一些,看看行情再说,不要把本钱压进去,小心收不回来。”
  叶欣颜笑着说:“靠那些东西哪里挣得来钱,也就是年前时间紧,人们图个新鲜。那些头饰、花结,人家手巧的人买去认真看看,就都会做了。若是需要做买卖赚钱,自然得想个别的法子。”
  齐友年讶然问道:“赚钱的买卖还能想好多个?”看这妮子的自若神态,似乎赚钱在她看来不是个很难的事情。
  叶欣颜解释道:“我也只能想两个小买卖,若是真正赚钱的买卖,哪里是咱们这些穷人能做起来的。”
  “你也不要这么说自己,你和你婆婆来到米宜县的时候,一看就是走了远路,经历了风霜的。能平安的走这么远的路途,不是普通女子能做到的事情。听口音,你们是从东面来的吧?”
  人家齐老爷子把他自己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她,就是齐友年不问,叶欣颜也打算略略提一提自己的情况。
  她说道:“您猜得不错,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的家境还算不错,因为犯了大错,被夫家休弃,娘家又规矩大,要把我送去家庙囚禁起来,我就和我的贴身嬷嬷逃出来。本来我们带了些金银的,只是在浔北城遭了贼,被贼子偷盗一空。最后靠着袖子里带着的散碎银子,找到这里。”
  说到这里,叶欣颜苦笑了一下,“我们的运气实在差的厉害,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婆婆的亲戚还搬走了。齐爷爷,实在是我的事情难以启齿,我只能和您说这么多,还请您老见谅。不过,我和您保证,我们绝对没有摊上官司什么的,就是为了躲开家里的事情才逃出来。而且我们已经出来很长时间,家里也已经放弃寻找,绝不会给您惹麻烦。”
  齐友年听着叶欣颜的解释,倒也能理解,大家族的规矩大,为人妇者,若是真的犯了知名的错误,后果也的确难料。叶欣颜的身份看起来还不甚明显,她那个嬷嬷的坐立行走,看着很不一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齐友年对她们的身份早有猜测,这时也就是随口一问。
  至于叶欣颜说的在夫家犯了大错,齐友年就更不在意了。既然能被休弃,说明犯的错就不大。若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只怕就是经官和沉塘的结果,远不是被休弃就能解决的了。
  叶欣颜见齐友年并不在意,想起金嬷嬷说的爷孙相认,“齐爷爷,我和我婆婆商议的时候,她说认孙女是个大事,需要敬茶叩拜,您觉得方便不?”
  齐友年和叶欣颜考虑的一样,叶子的身份特殊,认她当孙女,不是个能张扬的事情。虽然叶子说了,她家已经放弃寻找她,但小心一些还是好的。
  至于敬茶叩拜,若不是为了给人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瞅个机会就好。
  …………
  叶欣颜早早告诉齐友年她的决定,是为了让老爷子安心,也是为了能早一点安排行程。从正月开始,天气渐渐回暖,而里甲也会催她们离开,能早些离开也少一些说道。
  至于盘缠,叶欣颜原打算等开市之后做个小买卖赚些银子。可是仔细想想,不论做什么买卖,一两个月的时间,不见得能挣来几两银子。而且年后一段时间的买卖是淡季,不怎么好做,挣不来多少钱,倒耽搁了行程。
  齐友年也是归心似箭,叶欣颜的想法更是实情,三人简单商议一下,决定捡个好日子,早早启程。
  商量好之后,叶欣颜和金嬷嬷就开始规整两家的东西。虽然她们在这里是临时住着,但终究住了两个多月,还是置办了一些锅碗用具,这些东西,赶路的时候大多都不能带。
  这些东西可是她们真金白银买来的,就这么丢弃了?这个结果,让赤贫的叶欣颜好一番心疼。
  相比之下,齐友年的家当要多很多。但人家齐友年也是在各地辗转了很多次,整理行装手顺的很。需要带走的东西,很快打包好,剩下的就打算送人,或者干脆留在房里,留给下一个租住的人家。
  叶欣颜很心疼自己的那些居家用具,可再看看齐爷爷的,自己那点东西才算什么啊?
  不行,她是穷苦出身,不能白白把东西扔掉。
  “什么?”齐友年听了叶欣颜的意思,大为吃惊,“这,咱用过多年的东西了,这么老旧,能卖掉吗?”
  叶欣颜一边翻看齐友年打算送人的东西,一边心疼的说道:“怎么卖不掉?就算卖不了很多钱,卖少一点,那也是钱吧?”
  齐友年看着叶欣颜那吝啬表情,深深怀疑这叶子到底是不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若不是那通身规矩的金婆婆处处小心的对待她,齐友年真不敢相信这么小气吝啬的女子,居然是金婆婆的主子。
  金嬷嬷和齐友年到底也没能拦住叶欣颜。
  叶欣颜把齐友年和自家能看得过眼的东西统统收拾出来,先把容易搬动的小物件拿出来,在西市找了个偏僻地方摆开。
  有了腊月卖花结和头饰的经验,叶欣颜站在西市的地摊前,扯着嗓门吆喝着:“便宜贱卖了啊,都是家里用得着的物件,给钱就卖了啊。”
  “走过路过的,都瞧一瞧、看一看啊,不可多得的机会了,不看就错过了啊。”
  金嬷嬷和齐友年本来是帮她搬东西来的,尤其是齐友年,对这样的叶欣颜大感意外,差点儿被她的泼辣劲儿吓一跳。
  他悄声问金嬷嬷:“她是你家小姐吧,过去……也是这样泼辣?”
  金嬷嬷苦笑一声,摇头无语。
  她家大小姐过去倒也嚣张、不惧事,但……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好说了。终究她们现在的处境不一样了,可怜大小姐,从小就过着奢华肆意的日子,如今为情势所迫,往日的嚣张却做了这样的用处。
  叶欣颜可管不了那么多,如今可不是要面子、讲排场的时候。她们马上就要启程,从江阳郡到豫远郡,要经过两个州郡,两千多里的路程。可她们的盘缠,两家加起来不足二十两银子,由不得她不吝啬抠门。

  第十七章 怎一个惨字了得

  叶欣颜在西市吆喝着卖家什,只要有问价的,她就费尽口舌的劝说、降价,终是要卖出去一两样东西。
  好在他们的东西都是正当用的,并不是破烂不堪不能用的,价格也确实低的可怜,通常叶欣颜多说两句,人家就买了。末了,叶欣颜还会问一句,要不要家具什么的,可以领人过去看,价格便宜的很。
  四五天的时间,金嬷嬷在家里准备干粮和衣物,齐友年则修整一辆独轮车,而叶欣颜利用这几天时间,把两家的日常用品和家具售卖一空。
  大杂院里的人们对于叶欣颜的做法极为惊讶,这个小媳妇也真是能耐了,居然能把家里的老旧物什都卖了出去。后来,房前屋后的人们有闻讯过来看东西、询问价钱的,有合心意的也买了不少。
  齐友年满屋子的东西,包括家具、锅碗瓢勺,甚至衣服、被褥,加上叶欣颜住进来购置的东西,零零总总好多,一共才卖了五百多文。
  可就这五百多文,却可以卖几十斤杂面,够她们三人十几天的口粮。
  一切准备停当,也将近正月底了。
  为了不和街坊邻里们寒暄道别、徒惹伤感,这天大早,天还没亮,独轮车上捆绑好简单的物品,三人穿戴整齐,捡着众人还没起来就出了院子。
  齐友年推着独轮车走出巷子好一段路,才又停下,借着刚刚露头的晨光,回头对着破败斑驳的街巷看了好半天,才闷声说道:“走吧。”
  叶欣颜也没多问,只是随着齐友年的步子停住回望,听老人家招呼,再迈步前行。
  是啊,和她们两人不一样,齐爷爷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对这里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吧。
  他们赶在城门开启的头一波出了东城门,一路往豫远郡的方向而去。
  这次出行不同于叶欣颜和金嬷嬷两人女子行路,总是有齐友年这个爷爷相伴,路上少了很多麻烦。再者,齐友年也是在外多年,辗转多处,于行路上更有经验。
  三人是正经的老少妇孺,一路上,不但全靠步行,而且还推了一辆车子,一天走不了多远。
  齐友年计划着路程,按照他们步行的速度,怎么也得走两个月。而在叶欣颜看来,齐老爷子终究年纪不饶人,行路自是不能心急,所以这两个月的估算,只怕还是算少了。
  推独轮车也是要技巧的,这个活儿主要是齐爷爷来做。为了减少一点齐爷爷的负担,叶欣颜认真的学了几天,渐渐地也能接手过来推一段,让爷爷缓口气。
  刚开始时,三个人劳累一天,也走不了二十里地。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期,七八天之后,三个人渐渐习惯每天的跋涉行程。即使这样,一天下来,也只能走三十多里地。虽然走的很慢,但是叶欣颜还是尽量劝说齐友年,安排好时间休息,并不用休息时间换路程。
  齐友年年纪大了,还是推车的主劳力,金嬷嬷年纪也不小,叶欣颜真怕因为赶路劳累,把他们累的病倒了。就她们那一点点银子,这一路上打尖住店,就算是紧凑着安排,也所剩不多,若是用来看病,只怕很快就用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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