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未见过苏慕晴如此柔弱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下,瞬间变得空白。
“……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查出来是谁,给你个交代。”
谢瑜君十分着急:“慕儿,快给娘看看。”
苏慕晴摇头:“没关系,只是伤了皮肉。”
“这可如何是好!”谢瑜君擦了擦眼泪,忍不住痛哭起来。
苏慕晴又是轻声安慰,心思却始终放在那个男人身上。而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苏慕晴寻了半天,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奇怪……
“娘,我总觉得看到了章士杰。”
谢瑜君大惊失色:“二公子不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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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钻进了客栈的后院,这里极为幽静,屋外的新篁破土而出,竹叶间随风碰撞,发出飒飒之声。
竹屋里,身穿盔甲的康靖正等着他:“参见七殿下。”
“我说了,无需这么多礼。”
“七殿下是皇亲贵胄,臣不敢不尽心。”
男人解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那是一张尤其张扬俊美的脸,一双剑眉犹如山峰,眼底带着几分狂傲不羁。
若是苏慕晴在场,一定会认出他的身份,便是那死去的章士杰。
“现在将军府二公子假死却又不敢发丧,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上想补偿殿下,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假死这事儿本应在结案之后,可皇上一刻也等不了了,这才……”
章士杰面容冷了下去:“那我现在不就成了没有身份的游魂?既不是章家的二公子,也不是父皇的儿子?”
康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殿下莫要这么说,皇上也是一片苦心。”
“苦心?他若真的爱护我,就应该结案之后才通知章将军办这件事情,现在害得……”章士杰捏紧了手,一想起他听到的那些,还不由心惊。
母亲竟然想让慕儿为他殉葬!
“七殿下得多多沉住气,等德妃的案子结案后,殿下的身份就可以大白于天下了。”
章士杰眼神微闪:“但愿如此。”
慕儿有了新的继兄,他心里总有几分吃味。
康靖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不出笑了起来:“那裴清砚不过是太监的养子,为人又木讷寡言,不讨裴德胜喜欢,殿下无需担心的。”
“我能担心什么?”章士杰嘴硬道。
康靖只好装傻:“担心裴清砚成了苏小姐的继兄。”
“哼,继兄,止不得他会做什么。”
这酸味这么大,简直是醋坛子打翻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味儿。
“他们二人是兄妹关系,再怎么也不会……”
“我和慕儿不一样是兄妹关系!”
对于章士杰来说,继兄就是个极度危险的关系!得防!
康靖忍不住闷笑起来:“殿下,可真是喜欢苏小姐喜欢得紧啊。”
章士杰瞪圆了眼:“别废话。”
只是他的耳根已经红了个遍,康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康靖还不由奇怪,七殿下纨绔的性子满南阳皆知,怎还有这般纯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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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晴住在客栈的这些日子,听到了许多流言蜚语。
德妃家族平反的案子闹得满城皆知,分明证据都已经备全,却还是遇上了阻碍。
在这之后,将军府发丧了。
然而边塞战事吃紧,在外参军的大公子都不得归。
一场丧事,办得格外凄凉。
将军府挂满了白幡,整日整日听到里面女子哭泣之声,过路行人白日时都觉得阴风阵阵,头皮发麻,尤其到了半夜。
人人都说,将军府闹鬼了。
“闹鬼?这事可胡说不得啊!”
“哪儿有胡说?二公子为救苏慕而亡,记挂着人间,盘旋在将军府不肯离去呢!”
那人浑身一抖:“怎越说越离谱了!”
“可不止是我一人这么说!”男人忽然小声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传言是二公子要拖走苏慕下了黄泉,那魂魄才能安息啊!”
这些话说得像模像样,传到谢瑜君耳朵里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
谢瑜君生怕此事灵验:“慕儿,咱们要不要去庙里拜拜?”
苏慕晴脸上带着面纱,为谢瑜君夹了一筷子菜:“娘,我都不怕,你也别害怕。”
“但……”
苏慕晴叹了口气:“你整日寝食难安,也是听信了这些?”
谢瑜君默认,那脸色看着是极不好。
苏慕晴无奈,只得对谢瑜君道:“别想那么多了,等会儿我去医馆帮你抓一副安神汤,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等喝了安神汤就好了。”
下午的时候,苏慕晴便去了医馆。
因她带着面纱,又穿着女装,旁人自然都不知她的身份。
苏慕晴环顾四周,发现这座医馆布置得甚是清雅,除却外面抓药的地方,里面坐堂处都用竹帘隔开。
“有人在吗?”
药童连忙走出来:“姑娘可有何事?”
“我娘这几日整日难眠,我想抓副安神汤。”
那药童讪讪的说:“哟,这可不凑巧,坐馆的大夫赴诊去了,安神汤我也不会配,姑娘怕是要等等了。”
“不碍事。”苏慕晴想了一会儿,又把银子拿出交给药童,“要不我直接留下银子,等大夫回来配好,直接送到客栈来?”
“可!”
苏慕晴朝药童细说了些话,这才走出了医馆。
还好她之前就一直在德祥坊寄卖书画,手里也积攒了些银钱,否则这些日子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等苏慕晴走出医馆,外面店铺鳞次栉比,沿途叫卖声不断,好生热闹。
苏慕晴走到了小摊,想带些糕点回去:“老板,我要这个和这个,帮我……”
后面那两个字尚未说出口,苏慕晴便隐约见着前面一个人,身影和章士杰尤为相似。
苏慕晴睁大了眼,立马就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到了一个幽深的小巷,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动手。”
苏慕晴瞬间反应了过来,心瞬间被揪紧,意识到中计了。
都是因为客栈那个男人,让她总觉得章士杰的死十分蹊跷,这才贸贸然跟了过来。
她越发害怕,下意识的想朝后逃跑,没想到刚才跑出几步路,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过去。
意识彻底陷入了混沌。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将军府。
此时已经临近夜晚,暮风吹起白幡飘扬,灵堂前摆放着金楠木的棺材,一切的摆设都显得那么阴森可怕。
那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让苏慕晴打起了冷战,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真是……阴风阵阵。
苏慕晴原本不信那些,可此时脑子里蹦出的全是章士杰阴魂不散,盘旋在将军府,要拖她下黄泉的那些传言。
她的心越来越凉,阴气都要从脚底升起。
直到此时,门碰的一声打开了。
她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朝那边望去,却见沈兰捧着灵位,一步步朝她走来:“之前将军府不能发丧,可我却记得,今日是士杰的头七。”
苏慕晴脸色微变:“是你故意派人引我过来的?”
沈兰看着她,眉目都带着冷意:“是我,又如何?”
苏慕晴心口都紧了起来,这才出将军府几天,竟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头七’两个字,让苏慕晴的背后都侵染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好似记起,你从未给士杰磕过头。”
沈兰细声朝手里的灵位说道,“士杰你看,这是你喜欢的姑娘,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兰这个半疯癫的状态其实是个伏笔~
第9章
疯子!
沈兰简直精神不正常了!
苏慕晴甚至都怀疑,医馆赴诊的那位大夫是跑到将军府,替沈兰看疯病了。
“他救了你一命,你难道不该朝他道一句些,磕一个头么?”
屋子里的光线彻底暗淡下去,乌云遮月,外面的狂风吹得树叶啪啪作响,仿佛是在附和着沈兰的话。
苏慕晴的嘴唇轻颤,大半夜被吓得不轻。
不过……
的确是章士杰救了她。
“二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苏慕晴小心挪动了身体,“这一个头,该给二公子磕。”
听她这么说,沈兰的脸色终于平复了许多。
这几日,她天天以泪洗面。
心里想着,若是苏慕晴不从,她有无数个办法让她磕这一个头。
还好,苏慕晴比她娘识大体。
可沈兰一想到此处,心里更加悔恨万分。儿子过来告诉她心悦苏慕晴的时候,她还以为儿子成了断袖,将儿子呵斥了一番。
第二天,他便带着苏慕晴去郊外赛马,这才有了坠马的事。
沈兰悔啊,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若早早知道了苏慕晴是女子,她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她走到棺材前,将灵位好生安置,又红了眼眶:“士杰是在外面死的,我听说这样抱着灵牌在将军府走动叫做引灵,又将他最在意之人找来。在他头七的时候,便能寻到家了。”
苏慕晴头皮发麻,身体也微颤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