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涔诚恳道。
安璃歪着头，心里只觉可笑，“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求我原谅林雅芸？”
事实上，他真的以为她在乎他道歉与否吗？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换在末世后的现在，如果道歉有用，还有异能干什么？
可杜涔不这么想。
他看着安璃：“当初的事情，只是雅芸一时的鬼迷心窍，这两年来，她已经改了，也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她也是想尽力弥补你的，安璃，我只是想让你原谅她。”
说到激动处，杜涔甚至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也不管旁边有人没人。
不过他潜意识里便觉得，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安璃的身份隐瞒与否，都不重要了。
“原谅？”安璃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搞笑的事情，“凭什么让我原谅，她对我做的事情，唯有死亡才能泄我心头的恨。”
杜涔皱眉，脸上露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来，“你怎么这样，你以前不这样的，我都已经代她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个样子……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安璃心头仿佛一万头曹尼玛奔腾而过。
虽说是对这个人已经没有感情了，但是好歹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真的让她感到十分恶心。
道歉？
就好像他道歉了，她就一定要原谅一样，不原谅就是她狠毒？
且不说林雅芸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她低头认罪，又凭什么要安璃点头原谅？
这是哪条法律规定？
安璃都快要被气笑了，“杜涔，但凡林雅芸有那么一丝悔过之心，她也不会把我关在精神病院两年。今天我能从那里出来，站在这里，并不是林雅芸的恻隐之心，也不是精神病院里那群禽兽的同情心泛滥，全他妈是这个该死的末世给了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感同身受从来就特么不是句人话，没经历过你凭什么让我原谅？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好人都让你做了，当初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呢？你腻在林雅芸的温柔乡里！”
“你怎么那么会道德绑架呢？你怎么不上天呢？感情全世界都得听你的是吧？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是林雅芸吗？爱你爱的死去活来？”
“安璃，你——”杜涔被气得脸都红了。
“我呸！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尚且没觉得你是个多大的宝，如今我不喜欢你了，你现在就是路边的一坨屎，除了苍蝇和它的幼崽，连狗都嫌臭的那种！”
“林雅芸为什么针对我？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你拈花惹草不守夫道像只花蝴蝶一样吗？当初我被你连累，被林雅芸算计你冷眼旁观就算了，事到如今又何必摆出这么一副伪善的嘴脸呢？你不嫌恶心？”
“杜涔，我请你别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好吗？”
安璃难得像今天这样情绪大爆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等到她说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因为血脉喷张而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仿佛一番辱骂，点燃了她身上的血。
又仿佛身上长久以来压制的一身浊气在这一刻全部被清空了。
直到这时，安璃才发现，虽然她隐藏的很好，可长久以来，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潜藏着对杜涔的怨恨。
她恨他当初来招惹她，恨他和林雅芸不清不楚，恨因为他被林雅芸视为眼中钉，更恨他当初的冷眼旁观。
……也恨两年前的自己瞎了眼睛。
杜涔被挤兑的哑口无言，到了最后，也只是摇摇头，强词狡辩道：“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过去的事，我甚至是想跟你说，放下吧，不要对雅芸出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时间会抹平的一切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说不定等你几年之后，回过头来看如今的自己，就会想，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安璃听完，内心突然涌起无限的疲惫感，她整个人都仿佛垮了下来，连反驳一句的力气都失去了，她已经对这个闭目塞听，不分青红皂白的道德帝彻底绝望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男声却突然在身旁响起：
“不，过去的永远不会过去。”
安璃撩起眼皮，惊异的转头看过去，君凌正面无表情的直视着杜涔。
她没有想到一直沉默寡言的君凌竟然会为她说话。
“过去受过的伤害，就像一个扎进肉里的刺一样，如果不管它的话，只会粉饰太平的话，那这根刺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拔除，让人在日后每个日日夜夜里隐隐作痛，这一道坎，永远都绕不过去。”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一开始，就把这根刺连根拔起，碾碎。”
君凌说着，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安璃脸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他仍然没有什么表情，眼底也是一片波澜不惊，然而安璃却仿佛从他这个眼神之中，看到了些许鼓励和赞同的意味。
那一瞬间，安璃感觉刚刚被杜涔刺的千疮百孔的心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这个人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她为什么不原谅，也不反问她明明林雅芸罪不至死，她却非要做到这个地步，也没有觉得她恶毒。
他在鼓励她，他觉得她报仇是对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以德报怨？
都不过是圣他人之母罢了。
安璃突然伸手拽住了君凌的衣袖，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的就做了这个举动。
君凌低头，看向那只白皙的手。
杜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皱着眉头刚准备说什么，便听到帐篷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杜涔一愣，发现声音的来源是他和林雅芸的帐篷，他心里一慌，连忙跑了回去。
安璃和君凌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杜涔刚一掀开帘子，便看见方瑜举着一把刀，直直的要往林雅芸身上插，林雅芸被吓得整个人瑟瑟发抖。
他心念一动，异能已经发出，最关键的时刻，把林雅芸救了回来。
他一把搂住林雅芸，看着方瑜的脸色阴沉道极致，他喝问道：“你在干什么？”
方瑜没说话，她举着一把刀，嘴唇哆嗦着，这时，她回过头，视线落在了站在门口仿佛看热闹一般的安璃身上，不知道心里经过了什么样的心里活动，她丢下了手中的刀，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帐篷，脚步只在经过安璃身旁时停留了一瞬间。
林雅芸捡回一条小命，所在杜涔怀里瑟瑟发抖，杜涔把她抱着，轻轻的安抚她“没事没事，你不要怕，有我在，没有人伤害的了你。”
安璃看着这一幕，冷笑了一声，转头出去了。
等她和君凌离开之后，帐篷里便只剩下了林雅芸和杜涔两个人。
林雅芸仍然在发抖，她勾着杜涔的脖子，嘴角却溢出一丝笑来，“只有你一直站在我身边……真好！”
第八十八章 断手
方瑜出了帐篷之后，便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安璃和君凌走了出去，夜色昏沉，两人绕着营地漫无目的的走着。
“你怎么还不动手？”君凌看了那边的帐篷一眼，轻声问道。
安璃抿了抿唇，脚步慢了几分，“还不够。”
还不够，林雅芸还不够绝望，她胸中的恶气也还没有出尽。
君凌了然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安璃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想到什么，直说。”君凌看着她的模样，直言道。
想了想，安璃还是说道，“今天……谢谢你。”
君凌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诧异，“谢我什么。”
安璃笑笑，却没有说话。
有些话，说出来就太矫情了，自从两年前落难，一直到现在，就从来没有站在过她这边，亲人，朋友，同学，老师，男朋友。
有的，是慑于林雅芸的强权，有的，是被她蛊惑。
君凌是唯一一个为她说话的人。
虽然事到如今，她早已不需要这些言语来激励自己振作，但是能够听到，她仍然心怀感激。
……
深夜。
安璃坐在帐篷里，身旁梁非已经睡熟了，而她盘坐在中间，双眸闭着，却明显没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夜色平静如水，方瑜仍然没有回来。
林子之中，一片静谧，末世之后，连虫鸣鸟叫之声都少了许多，偶尔一阵风吹过，能听见树叶彼此之间摩擦发出的沙沙响声。
然而就在这时，仿佛有什么东西穿过了树丛，打乱了平静的夜色……
当那群东西接近营地的时候，坐在帐篷里闭目养神的安璃是第一个发现的。
甚至比君凌还早。
她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外面几乎没有的动静。
黑暗中，她的一双眼睛明亮异常，仿佛在灼灼发光。
紧接着，过了大概一分多钟的时间，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长空……
“啊——怪物啊——”
安璃藏在黑暗里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些。
这时，睡在身旁的梁非似乎被那阵声音给吵醒了，突然大叫了一声，睡容有了丝丝裂痕，烦躁的翻了个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