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白握住了对方的小手,手心触感微热,这才放下心,“穿得厚点好,今年比往年冷,过几天就要立冬了,我已派人在房间里挖了条地龙出来,到时候加了炭火,屋子里就暖和了。”
被人如此贴心地关怀着,肖晨满心甜蜜,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她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半晌才含笑道:“那个……你这几日,定会十分操劳,在地板上,恐怕也很难睡得安稳,不如以后,就到床上来睡吧。”
秦少白脚步一顿,继而面色一喜,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自己从前不是没同她讲过,他前些年在边关打仗的时候,什么地方没睡过?能有块干净安稳的地方打地铺,已经是不错的条件了,对他来说,地板和床早就没有什么区别。但他毕竟不傻,反而还很聪明,又怎会听不懂肖晨的言外之意。
秦少白转头看着身旁的肖晨,平日里无悲无喜的人,此时目光中却似包含柔情千种,“嗯,多谢夫人体恤,得贤妻如此,为夫真是好福气。”
肖晨脸一红,仰脸随手指道:“我要吃冰糖葫芦!”
“好,夫人还想吃什么?我们全都买来。”秦少白笑道。
肖晨一手举着糖葫芦,一只手被包裹在秦少白的掌心,两人慢悠悠地往家走,暮秋的寒风虽冷,心里却都是很暖。
到家之后,肖晨心疼秦少白一天一夜没有睡觉,赶紧催人到床上小憩一会,自己则亲自下厨,到小厨房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好菜。
两人吃饱喝足,换上干净的里衣并排靠在床前看话本,秦少白读得一脸认真,肖晨倒有些心不在焉,皱着眉在想些什么,直到被对方轻轻捏住了鼻子,这才茫然道:“啊?”
“怎么心不在焉的?夫人……嫌我读的不好听吗?”秦少白凑近肖晨的耳边缓缓说道。
这低音炮的嗓音一出,肖晨半边身子都麻了,缩了缩脖子,伸出手指点在了对方的胸膛,眯起眼正色道:“你别闹,我、我在想正事儿呢!”
秦少白挑眉,“有什么正事比我都重要?”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肖晨皱眉道,“逍遥窟的案子……现在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到底该怎么办?你昨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你实话说,你是不是因为我中了毒,才这么着急摊牌的?”
早上曲蔓婷的话一直压在肖晨的心头,一想到秦少白可能因为自己而坏了正事,就忍不住地忐忑不安。
秦少白失笑,伸手敲了下肖晨的头,“当你夫君是什么?不顾大局的毛头小子?你的解药自然是目的之一,但去偷去抢去骗,得到的方法有很多,不必挑最麻烦的一种。我既然选择这么做,自然是到了这么做的时机,你不必内疚。”
肖晨闻言放下了心,点了点头,“李鹤峰呢?你早上说有一计,究竟是什么?”
秦少白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不急,今晚,就能见分晓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接连几日, 京城的天气都有些阴沉沉的, 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天上皎洁的明月, 连一丝月光也未曾倾透出来,特别在此时, 午夜时分, 很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意思。
京城东郊的极乐寺外, 巡防指挥营的官兵们还包围在高墙外严格值守。寺庙的西北角处,毗邻着一片树林, 冷风卷积着地上的落叶, 发出沙沙的响声。不远处黄色的院墙外, 两个官兵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也好相互鼓劲儿,不至于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昏昏欲睡。
“你说, 咱们兄弟要在这儿守到什么时候啊?”其中圆脸的官兵问。
“那可说不准了, 等那老秃驴招了呗,咱们就不用在这儿守着了。”略高一点的官兵答。
圆脸官兵“啊”了一声, 皱眉道:“那老家伙若十天半个月也不肯招,我们岂不是要一直陪着他在这儿干耗?”
“那倒不会,”高个子官兵一副胸中有数的样子,低声道:“我跟你说啊, 这逍遥窟, 可不是单凭这老家伙一个人能搞出来的,重要的是,朝中还有人。”
圆脸官兵点了点头, “我也听说了,不就是李——”
“哎,”高个官兵打断,“现在还没出结果,这话可不好说,不过,也快了。总领已经向那老和尚承诺过了,若是能提供朝中那人的罪证,则会看在他好歹是一代高僧的面子下,从轻发落,免除死罪。”
“那就好,”圆脸官兵笑了,“我瞧依着这老秃驴做下的事,怕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估摸着很快,此案就能了结了,嘶——我有些尿急,兄弟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树林里方便方便。”
高个官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儿感觉,走吧,咱哥俩一起去。”
“这……”圆脸官兵有些迟疑,“可是总领有命,令咱们时时刻刻不能松懈,要不,还是我先去,你在这儿看着吧,我很快,马上过来换你。”
“怕什么,”高个官兵伸手勾上圆脸官兵的肩膀,“寺里面还有那么多兄弟在守着呢,再说了,那老狐狸,现在早都吓得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了,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到咱们巡防营看管的地界上撒野?”
圆脸的官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笑了,“走,咱们哥俩一起去!”
两人勾肩搭背刚刚离开不久,旁边的大树上,潜伏已久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跳下了树,矫健地翻墙跳入了极乐寺中。
此人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一身纯黑的夜行服走在黑夜中宛如鬼魅一般,令人无知无觉,很轻松地便绕开了巡防营守卫的几个官兵,一路到了一间禅房外。
他站在窗外,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往里看,禅房内点了一支昏暗的蜡烛,勾勒出蒲团上静坐修禅的身影。随后他从后腰处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地推开房门,几步上前在老和尚的脖颈处稳准狠地快速一划,喃喃的念经声,便顿时哽在了空气里。
那刺客还不放心,又凑近探了探那老和尚的鼻息,见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便悄悄转身离开。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待那黑衣人走后,寺内巡防营官兵巡逻依旧,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
高门大户的李府正厅,虽已至深夜灯火却还亮着,李鹤峰坐在黄花梨的太师椅上,看似沉着冷静一言不发,实则攥紧的手心却已将他焦灼的内心出卖。
冷掉的茶水已换了三盏,终于等来了自己要等的人,黑衣人前脚刚进门,李鹤峰便猛地站起身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黑衣人点了点头,“李大人放心,一切顺利,那老和尚看样子还什么都没说,正在禅房中打坐,便被我一刀——”说着,冲自己脖子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李鹤峰心中大石蓦然落地,表情也放松几分,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好,好,若是如此,我就放心了。你……这位侠士,解了李某之围,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李某能办到的,尽管可提!”
“李大人倒真是大方。”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谁!”李鹤峰拍桌而起,那刺客也拔出匕首,全身戒备。
“自然是你不愿意看到之人。”秦少白自房顶跳下,正好落在正厅门口,身着绣着猛虎暗纹的玄色官服、腰间挂着近三尺的森森长剑,光是站着不动,冷冷的眼神朝你瞥上一眼,便能让人感到丝丝寒意从背后爬上来。
“秦少白!”李鹤峰显然没料到,在此时此地秦少白竟会突然出现,下意识地双手发抖,连说出口的狠话都透着一丝心虚,“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私闯民宅!”
秦少白冷笑一声,“李大人又何必往我头上戴帽子?圣上命我查办逍遥窟的案子,而李大人是我要调查的嫌疑人,我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没什么不妥。倒是你身旁这位仁兄,刚刚被派出去做了什么,倒需要李大人好好想一想,给我一个答案。”
李鹤峰干笑两声,佯装镇定道:“我只是派他,给我的朋友送封信,这才刚刚回来,怎么,连李某的家事,秦大人也要插手?”
这等闭着眼用脚趾头想出的谎话,秦少白连出口拆穿都不屑,扬声道:“追风!”
秦少白话音刚落,房顶便跳下了一个年约七十、但身板笔直、行为跳脱的老和尚,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属于追风的声音,“总领,话说刚才可吓死我了,那匕首只要再深那么一点点,就能划破猪皮、继而割破我的喉咙了。”
“对了总领,曲大夫这人·皮面具虽然好用,就是戴着有些闷得慌,现在,我可不可以取下来了啊?”追风显然很不舒服,挠着老脸道。
秦少白点了点头。
追风抓住自己的耳朵猛地一撕,一张枯黄的老脸之后,果然是追风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他深呼一口气,道:“啊——舒服多了!”然后外面的僧袍一解,露出里面属于巡防营官兵的装束来。
“这……”那刺客看着这场“变脸”,吃惊地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就扭头去看旁边的李鹤峰。
“废物!”李鹤峰见状眉头一跳,转头看了看那刺客,照着他抬腿就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