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听了若有所思。
“现在天下生了病,战争不是良药,真正最重要的要治的,是民心的病啊,”书生道:“公主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但她还是会出兵,一是为了给天下一个信号,若是敢学米玉琨,她定不轻饶,二是为了震慑天下,重振朝纲军威。朝廷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变,是急需要重建纲纪的时候……”
“那先生打算怎么办?!”仆人道:“上京吗?”
见他只顾看楼下忙碌的草民,道:“还是留在青阳?”
“先看看再说,”书生笑了笑,道:“虽还不知米玉琨的战力如何,但他真的有一颗爱民如子之心,而且有这个能耐,让这么多的百姓和流民过上了温饱的日子,井然有序,这一点,便是朝廷也比不上他……”
他又自言自语道:“只可惜,他这样的能力,无人相容,也是无用,能建立起来这一切,若是会被人轻易毁去,也是无用的,天嫉大才,不容贤能。”
“倘若他不仅有此之德,更能守护这一切的能力,我留在青阳有何妨?!”老先生捋了捋胡子笑了。
那厢罗县令从县衙出来了。
那一边又有人议论了,笑道:“朝廷都要打来了,这罗县令还这么不慌不张的,还不赶紧携家带口的逃啊……”
都不看好青阳能守得住。
“这罗县令现在成了农县令了,天天扎根在田里,也不知道在弄什么,恨不得把地种出朵花来似的……”
“都要打来了,他还不急,我都替他急……”
熙熙攘攘的声音太多。
只有包厢里的人,微微一笑。
临危而不变色,不是无知便是无惧。
是哪一种,到值得人所期待了。
第851章
任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米玉琨压根不理会,只顾每日操练兵马,两郡之内十分平静。
朝廷见青阳并没有回音。
果然过了十日之限,发兵五万,即日发往青阳。
并布告天下,若学此贼,即日剿灭。
天下侧目,各方人马都紧盯着这边的动静。
青阳城里更是有人奔走相告,“昭德公主来攻,携五万兵马,并发公文与天下共讨米玉琨,不日便至!”
哗!
像投入平静的油锅中的水一般,青阳与临江两郡全郡哗然。
外面人都急了,有些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怕的很,很怕青阳守不住,他们倒会失了家财,有些人家已经相约要从这里离开了。
又怕米玉琨不让他们走,所以到处在打听,有些人家已经在搬了。
还有些普通人家,走也走不掉,又怕到时候被清算,便想着先出城去远亲家避一避……
一时之间,城内涌动着,见城外并不约束他们不让他们走,很多人家已经慌慌忙忙的排队从城门走了。
城内官兵也不管,相反要走的人家,反而官府出了钱将他们的宅子一并买了下来,连户藉也一并从本郡划去了。
只因为现在人太多了,实在住的地方不够了。官府里的人正愁着在哪儿再搭建屋子。
现在倒好,很多人家走了,这房子买下来便是现成的地方,产权归官府所有,但可以免费让灾民住三个月,三个月以后做了工的便要出钱租,交纳一点房租。
城中乱糟糟的,有些人要走,有些人往里涌。
问了问底层的百姓。
百姓们反而很乐观,道:“逃出去还不是饿死,在这里,哪怕战死,好歹能吃饱了死。”
米玉琨进入战备状态,忙的根本顾不得回家。
米家父母心慌慌的,是真怕的不得了,儿子不回家,好歹去找凌霜想要寻点安慰,或是心安,然而,连凌霜也不怎么回家了。
米老娘战战兢兢的,战争于她来说,真的太遥远,太残酷了。
而朝廷来打青阳,打儿子,她怎么能不怕。
相反凌家,反而淡定许多。
凌柱子也有点不安,不过老头子很平静,他便也努力的装作平静,帮着招弟忙各种杂事。
“玉琨并非池中之物,”凌老头对凌柱子道:“你好好的帮招弟,其它的不要多问多说。再不济,咱们凌家人一起死。”
“是。”凌柱子讷讷应了。
当初快饿死的时候,那种绝望,他永远记得。可是如今心里再怕,也比不上那种绝望了。所以还怕什么。
“是飞天,还是陨落,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凌老头笑了笑,对凌老太道:“霜儿来了,这小子也不傻的时候,我隐隐有种感觉,天命在此。”
偏偏他们来了,偏偏又逢于乱世。
乱世英杰,英雄辈出。时代的大浪,能推出很多的英雄来,有些不过是被推动着前进而已。
凌老太道:“若是那一位……还在,多好啊……”
“是啊,多好啊……”可惜含冤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第852章
彭万里听闻公主出了兵,激动的眼眸都亮了,拼命大叫着,“我要见凌霜,我要见凌霜……”
“唔……”他被人捂住了嘴,却还是发了疯一般的咬人,人都扭不过他,他像打挺的鲤鱼似的,一定要见凌霜,不是在叫,就是在挣扎,要不然就是撞墙,跳楼……
兵士们没了办法,客栈里的人更是纷纷侧目。
只能去找了招弟来。招弟来了不管用,彭万里发了疯一般的非要见凌霜。
招弟黑着脸,便将此事与凌霜说了。
凌霜现在实在是忙,但知道这彭万里算是比较关键的一个人物,所以还是抽了空来了客栈见他。
她终于坐到彭万里面前的时候,彭万里反而不说话了,只是打量着她好一会。
总觉得普通人不可能有她这样的气势。
这个凌霜,明明瘦瘦弱弱,眉宇之音却有一股英气。真是奇了怪了。
“我很忙,有事你就说吧,”凌霜道。
“你劝米玉琨投降吧,两兵对阵,米玉琨只能落得身死兵败的下场,到时候还要牵连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何苦呢?!”彭万里措了一下辞,道:“你们投降,朝廷招安你们,到时候,你们还是名臣良将,为朝廷所用,我观姑娘也是大才,有大能之力,如今公主主政,并不忌讳用女子为官,若姑娘有意,完全可以位居名卿,何苦在此执意相抗?!以卵击石……”
凌霜笑了笑,并未与他辩论。
“姑娘是不愿意?”彭万里觉得很奇怪,道:“朝廷将要大兵压境,倾全国之力来攻打青阳,姑娘是觉得有什么底气,才能这样无所谓?!”
彭万里有点愤怒,道:“不要拿百姓的命不当命。青阳是什么地势,姑娘不明白吗?!”
凌霜却并未与他争辩,只是笑道:“你要招安我,我也想招安先生呢。胜负之言,不到最后,千万别下妄断。只是不知道先生是谁的人?!昭德公主?!”
彭万里气鼓鼓的,知道瞒不住了,便道:“公主主政,我效命于公主。”
“所以是公主派你来的,目的不是米玉琨,却是我?”凌霜道,“你是宋太太的人吧?”
彭万里一窒,道:“你在京中有探子?!”
“先生说笑了,我一介农女,哪有什么势力布置什么密探,不管先生信不信,我对京中并没有多少探寻之心。”凌霜道:“之所以能猜到,只是因为我太知道自己的份量,我之前所为,在京中掀不起风浪,京中权贵犯不着要派人来盯着我,除非是了解极深之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宋太太了,宋太太与公主是幼时玩伴,义结金兰,既是主仆,更是朋友,她派你来接触我,并不奇怪,毕竟我错了宋大人的名,办成了很多事……”
彭万里十分戒备的盯着她,如临大敌,全身的紧急线都调至最高点。
这个凌霜,十分清醒,不高看她自己,也不低看她自己。
“公主求贤若渴,可以理解,毕竟她惜才,也曾挽留过米玉琨。”凌霜道。
第853章
“我还要问另一件事,”凌霜道:“米玉琨出京途中曾遭几番刺杀,哪怕最近,杀手也陡然多了几拨,这一切,你可知情?!”
彭万里吃了一惊,道:“竟有此事?!米玉琨树了敌?!”
“他和我一样,不过是区区农家出身,能树什么敌?!”凌霜眼眸微微变得凌厉,道:“或者是公主身边有要那等铲除异己者作崇?!”
“这……”彭万里道:“我也并不知情。”
“所以先生也并不能保证公主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凌霜道:“既是如此,先生何以招安?!连自身安全都不能保证,又能怎么招安?妄言的人是先生吧?!”
彭万里一窒,道:“这也许有什么误会,我会禀报公主,只要你们肯归顺朝廷,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先生又说错了,我们青阳从来没有背叛过朝廷,是朝廷背叛了我们,背叛了百姓。”凌霜道:“天不活人,朝廷再不仁爱百姓,无怪乎我等自食其力。朝廷若想要天下归心,我等服从,至少要有至德之行。以前,我们是不说,以后,且看以后吧……”
“我只是可惜公主,就算公主有大才能,也未必能够力挽狂澜,”凌霜道:“民心散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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