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往地图上一指,道:“盯着她,盯着青阳这里。”
“是。”宋太太忙应了。
“过了年,祭了天,便是恩科和武举,希望这一次的新兵之中能有几个出色能用之人,”公主喃喃道:“关外我还是很担心,倘若他们趁虚而入,没有人用,咱们中原,怕是又要罹难了,内忧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
宋太太安慰道:“一定会有的,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文举也是一样。”
“只是陛下他,还要选秀,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要选秀,”昭德公主喃喃道:“倒让那起子小人,借此钻营,越发的肆无忌惮,国之蠹虫。”
“所以臣妾等才想劝公主早点快刀斩乱麻……”宋太太道。
“陛下那儿,我又怎么能忍心,他毕竟还小,”昭德公主顿了顿,道:“现下贪玩好色,再成熟一些,也许就不一样了……”
宋太太见她还是对陛下抱有期望,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说了几句,便退出来了,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心腹嬷嬷道:“公主毕竟是陛下的姑姑,陛下几乎是公主一手带大的,虽是姑侄,却情同母子,公主只怕不会忍心的……这件事,难。”
“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真是会蒙蔽人的眼睛,就怕天底下的百姓等不得,就得揭竿而起了,百姓活不下去,还能让这京中的权贵活下去吗?!看看这起子人,就知道喝酒玩女人,还能为了蛐蛐打一架的一群虫子……”宋太太忧心的道:“根本上不解决,公主再怎么样勤于政事,也是无用的。那起子人太会拖后腿了,公主建一层,他们毁十层,还能比他们毁的快吗?!”
“太太,这件事急不得,得公主自己下决心啊,”嬷嬷劝道,“都说疏不间亲,太太是臣,而陛下却是公主至亲……”
第647章 年祭
宋太太听了更愁了。
这种事说多了,就变成了谗言,反而有种居心叵测的感觉似的。只会让公主不高兴和反感。
马车绕了些路,便回宋府去了。
想到宋大人,她就有点倒胃口,虽为夫妻,却也各有信仰,各有其主。各有算计。
快过年了,凌霜心里想念云深,怕他冷着,怕他饿着,怕他思念自己。
这个世界,通信不方便,而现在,他们两个地位都太低,通信就更不方便了。
有些心里的东西就得忍着。
忍的受不了的时候,就得想办法。想象现实世界只是一个小事,想象当下的事只是一粒尘埃,将之放小,将其它事放大,专注于当下,人才能慢慢的从思念之中挣脱出来,喘息一口气。
她必须得忍着,她以后还会有更无尽的世界,她必须得习惯这样的分别。
将它放小,想象成一粒尘。继续生活下去,等待下去就对了。
凌霜偶尔也会焦躁,焦虑,然而,她学会了慢慢平静下来。
只要她与云深的心不变,哪怕分别,也没什么好怕的。
心在一起,便有相聚之日。
大年三十,这一年,凌老头带着凌春根,凌柱子,还有凌霜和招弟四个人一起和村子里人去了祠堂。
从凌晨日初升时,就一直有人在忙着祭礼的事了。
今年虽然不丰,但依旧隆重而肃穆。
小辈们是不知道一些什么,但是年老者并没有忘,他们一直安宁而祥和,透着严肃与庄重。
里正带着村里男丁下拜,磕头,上香,献上祭品。
哪怕再窘迫,也没有委屈祖宗,依旧供上了鸡鸭鱼等祭礼……
一片烟火缭绕之中,凌霜和招弟很是显眼,她们是唯二的女丁,一般来说,女孩子是不可能能进祠堂的,更别说参与祭礼了。
这是第一回 。
里正拜完了礼,这才对最后面的凌霜和招弟道:“你们两个过来……”
凌霜和招弟忙上前去了。
里正起了身,道:“跪下!”
两人老老实实的跪下来了。
里正道:“各位祖宗,这两人一名凌霜,一名凌招弟,虽是女丁,却是能传承香火之人,今日让祖宗见一见,以后香火靠她们了……”
招弟听的不是太明白,见凌霜肃穆,便也老老实实的。
“拜!”里正道。
两人忙拜,又让上香,便老实的上香。
里正对着中间的一块黑石头,无名的黑牌位,动了动唇,道:“……她们虽是女丁,却是有大才之人,他日,定能……”
定能什么,却听不清了。招弟竖了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只得作罢。
里正好半天,这才扶了她们两个起来,对着她们严肃的道:“你们要记住,进了祠堂,拜了祖宗,就生生世世是我们村的人,生生世世只能姓凌。明白吗?!他日若是认贼作宗,便是欺天地鬼神,不得好死!”
招弟一个激凌,道:“是!”
凌霜也应了。
里正与族老们这才笑了,笑道:“若是村里出落一些出色的男丁,那咱们村,就更好了……”
上了祭礼以后,整个气氛,才算是真正的轻松下来。
第648章 女丁
今年祭品少,实在吃不了宗了,便将撤下来的祭品各家都分了几块肉,也就结束了一个上午的热闹。
招弟发现自己家里多分了两块,便道:“霜儿,这是咋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凌霜笑道:“祖宗认了你这个女丁,是为什么呢?!是要你生生世世绑定在姓凌的这条船上,以后不管是成婚,还是生子,永生永世的荣耀与成就,都只能姓凌。明白吗?!承认了你,以后你死了,牌位也是受村子里供奉的。”
招弟似懂非懂,道:“是不是说以后我只能招亲,不能嫁出去,生的孩子也只能姓凌的意思?!”
“对。”凌霜笑着道。
招弟高兴起来,道:“太好了,我本来就不想嫁人。我在家快活的很,凭啥要嫁到别人家去当牛做马,这可太好了,里正真是大好人啊……竟有这样的好事,成全了我……”
并不是每个村子都这么开明的。
这个村之所以开明,是因为那黑牌位。
村民们都想让黑牌位知道他们后继有人,也有出色的子弟,不分男女……
王淑芬自从祭礼后对招弟和凌霜就很慎重了。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心情应该挺复杂的。
因为在她娘家的村落里,大约从来没有这样的惯例,女孩儿长到这个年纪,都是要嫁出去的。从来没有女孩儿可以被族里认可,直接留在家里的。
虽说是好事,可她不习惯,这段时间以来,她也一直调整着心态,可今天对她的冲击力还是巨大的。
芳儿根本都不敢抬头看二人,只是闷着头帮着烧锅。
今天的年夜饭是一点子蒸咸鱼,外加蒸了点白面馍馍,和肉片红烧咸菜,加一锅汤,又蒸了些饭,就是一个年夜饭了。
对于现代人来说,这点子吃的,只是平常的早饭而已。或者比这还更好。
然而,对于古代,这样的饭,放在平时都是好饭了,更何况现在还是荒年。
因此不光富贵和守财流口水,连芳儿也都开始有点眼馋。
那香味一个劲的往隔壁窜。
凌春根都来了两回了,何桂花更是支使着两个孙子来了几回了。
老人家看不过孩子可怜,到底是给了点饭和菜,还有馍馍。
吃饭的时候,凌老头主动调整了座次,道:“霜儿和招弟坐我旁边来,以后吃饭都这么坐。”
这是长子长孙的座位,以前都是凌柱子和两个孙儿的,如今,却是凌霜和招弟的了。
招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王淑芬脸色古怪,而凌柱子也明白,这两孩子进了祠堂,以后在家里,就是继承者的位置。因此,他也识相的啥也不说。
富贵和守财年纪还小,并不懂座次的区别,所以只是流着口水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而芳儿却懂,她压下心中的酸涩,算是认了命。
“开饭!”凌老头一发话,众人都动起了筷子来。一时间吃的狼吞虎咽,只因为对比平时吃的稀粥,这个伙食还是太好了……
凌老头一面给富贵和守财弄菜吃,一面笑道:“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尊敬两个姐姐,不准越矩,听到了吗?!”
第649章 压岁
“知道了,爷爷……”两个娃还是奶声奶气的,很听话,吃的满嘴流油。
“乖。”凌老头一人给了一个红封,笑道:“长幼有序,兴家之始。这是压岁钱,好好收了……”
富贵和守财忙收了,他们两个主动将这两个红封交给了王淑芬。
王淑芬笑道:“晚上我放他们枕头底下。”
“两个孩子你教的很好,老二家的,你这一年辛苦了。”凌老太笑道。
王淑芬眼睛一酸,心中胀胀的,哪怕苦,但是能得到长辈的认可和喜欢,肯定,就是满足的。
凌老头也给了个红封给芳儿,不过却是什么也没说。
芳儿满心复杂,红封一摸就知道只两个铜子,不多,与富贵守财的一样只是一个意思,然而,终究是没有忘记她这个隐形人般的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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