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下来,”凌霜道:“钱婆子是没丢,若是我现在下来了,明天你家说丢了钱,他家说丢了东西,都能赖上我,我不下来,不还我清白,休想我下来。钱婆子要跟我道歉。”
“行,姑奶奶,我跟你道歉,行了吧?!”钱婆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是我小肚鸡肠,竟是记错了,我向你道歉。这样吧,表我诚意,我补你两斤米。”
“你快下来吧,成不成,别闹了……”钱婆子道。
凌霜道:“米我受了,道歉我也收了,但是,凌家还是要自证一证,大家伙儿现在正好在,都去搜搜也罢了,现在各家都难,便是有多少钱,也有数,在我凌家若是搜出大钱来,我今天任你们处置,否则这事不算完。”
里正头晕。看向凌老头道:“这个事你看……”
“搜吧,”凌老头脑袋也特别清楚,道:“乡里乡亲的,一个偷盗的声名,我们凌家担不起……”
“那就搜吧,”里正叹息,组织了人手,浩浩荡荡的往凌家去了。
凌霜还是坐在屋檐上,冻的厉害。可是她还是坚持着不下来。
有些村民跟着里正去了,有些还对着凌霜指指点点,有妇人笑道:“你这丫头看不出来啊,这机灵巧劲全用在这上头呢,以前咱们眼拙,竟没瞧出来你是个厉害的,连钱婆子都被你制住了……”
又有村妇笑道:“枉我们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傻的……”
凌霜白了她一眼,道:“你们才是傻的,都是傻的……”
第540章 心虚
众人竟然轰笑起来,纷纷笑着对着她指指点点,以为称奇。
实在是这前后的反差太大了。
闷葫芦发作起来,可够那钱婆子喝一壶的。
钱婆子死盯着凌霜,恨的咬牙呢。
凌霜瞪她道:“看什么看?六斤米,一钱也不准少。”
钱婆子气的心肝脾肺疼,却只得忍着,只是叫人去准备米了。
凌霜这是一战成名了。
她暗暗苦笑,在村里这种地方,不泼辣点,还真解决不了事。
有时候,还真得豁得出去,并且从奇道制胜。
众村民皆笑,道:“这钱婆子只怕是心虚了,她在这里多少年了,一年若是真贪个这么多两银子,还不是发了大财了,看不出来啊……这么多油水呢……”
钱婆子哪里料到,名声这回事,一旦掀起了风浪,不是你受损,就是我受损,凌霜若自证了清白,以后她可就……
不过这时她只顾息事宁人,又气的不得了,一时竟没想到这一层,也没顾得上了。
主要还是因为在这里呆久了,一直以来也小看了乡下人,倒是大意了,所以现在应急反应,竟是没能跟得上。
她拿了米,只想打发她快点走,道:“你下来,拿了米就走吧……”
“我不下来,”凌霜道:“万一我走了,你又说我身上有你家庄子里的东西,我可洗不清了……”
钱婆子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庄子上真没丢东西,赖不着你……”
“我下来也成,”凌霜被屋顶的风吹的头疼,便道:“正好村子里的婶子们也在,便叫她们搜搜我的身,瞧瞧我这可是清清白白一个人,喏,我可先说好,若是搜不出来,以后谁再敢诬赖我是小偷,我定不饶,也不能再轻易这个来搜一下,那个来搜一下的拿我当贼。”
钱婆子咬牙,觉得这贼丫头真是事多,便道:“成。”
“那便劳各位婶子作个证见了……”凌霜道。
众村妇皆笑道:“成,不过咱做事,有米拿不?!”
凌霜便斜眼看着钱婆子。
钱婆子冷笑,这群饿疯了的穷鬼,她咬牙道:“四个人进去搜,一个人半斤米。”
村妇太多,一时间竟然争抢起来。
最后还是钱婆子点了四个人,哄了凌霜下来,进去搜了身。
出来时,钱婆子道:“成了,可以了,走吧……”
这姑奶奶,快点走吧,这张嘴,开口就是害民,闭口就是谋反,倘若闹大,真传开了,可真的要了命了。
“没东西吧,大家都看清楚了吧……”凌霜拎了米,道:“以后谁敢再说我凌霜是小偷,看我不砸了她们家的锅……”
“好厉害的嘴,好厉害的丫头……”众村妇笑,又眼红四个拿了米的村妇,道:“这可真是好命,凭白捡了半斤米回家,若是天天有这样的好事就好了……”
钱婆子冷冷扫了她们一眼,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村妇们呸了一声,道:“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的,不过是个看门的奴才,还真以为是主子了……”
凌霜早拎着六斤米往凌家去了。
经此一役,她也累的够呛。
系统调侃她,“没看出来啊,你也是个骂街的高手……”
第541章 二两
“只骂街,我可骂不过这婆子,不过盖帽子,我会,往高了盖,往大了盖,盖到她怕了,不得不息事宁人,这事也就成了……”凌霜叹道:“这芳儿,还真没想到……”
“她也许没想把事情闹到这地步,”系统道。
无知是原罪啊。
“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凌霜叹息,只怕凌老头真的气坏了。被自家人咬一口的感觉,谁都不好受,尤其是自尊倔强的凌老头。
她还不曾料到,事情更大了呢。
去搜的村民,在何桂花的柜子里搜出来二两银子,一时之间,村民们便是一静。
何桂花脸白似鬼似的,颤着声道:“……这是我嫁妆银子,可以往我娘家去问的……”
村民们都不说话,凌老头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里正的表情也很精彩。
谁都没说这钱是偷来的,然而凌老头身边只有几十个铜板了,大儿媳还有嫁妆银子。
哪怕再好的人家,不动儿媳的嫁妆心思,然而这种时候了,饿的要死的时候了,哪家也没有死守着银子不拿出来的……
况且,这银子的事,只怕凌家老夫妻还不知道有这嫁妆,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何桂花一直瞒的很好,怕人惦记,不光没说,还守着这嫁妆银子,打算留到最后,哪怕家里人饿死,将招弟换出去。
凌老太的脸色也难看,最后只是沉重一声叹息。
万万没料到……
凌霜回家的时候,气氛很古怪。
村民拿出坛子来,道:“里正,里面的确是鸭蛋……”
里正道:“这么说来,嫌疑就清了,这件事就了了,走吧,都散了吧……”
村民们本想安慰一番凌老头,看他脸色难看,到底没说什么,径自走了。
只是一出凌家门,都低头道:“……这长房长媳,真是没瞧出来,这大儿子也不是啥好东西,老子娘快饿死了,竟然……”
“看不出来,白眼狼也瞧不出,以往只觉得二房混帐,没料到二房媳妇一个铜板都没……”
……
人散了,凌家气氛很凝重,凌老头老太不说,王淑芬却忍不了,怒道:“……大嫂,真是好一个大嫂,我家招弟要被换粮食去了,你也不拿出钱来吗?!你守着银子想干嘛,带进棺材去吧?!”
“王淑芬!”凌春根怒道:“对你大嫂尊重点。”
“那也得配尊重才行……”王淑芬眼神如刀似的,冷的像冰箭,一时又心酸上头,哭了起来。
凌柱子高高兴兴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里乱七八糟的,一时也有点怔怔的,待看到地上的二两银子,以及家里哭成一团的样子,呆了呆,道:“这是咋了?!”
凌霜也回来了,看到银子,心下已是明白了几分。
招弟道:“咋了?家里被欺负了?!那还得了?!是谁,看我不去打砸了他们家的锅。”
凌老太也红着眼睛,对凌老头道:“人心散了,分家吧……”
“分吧,分家吧。”凌老头叹息了一声,“明天就叫里正和族里人过来主持分家。”
第542章 休妻
“爹!”凌春根直直的跪了下来,道:“爹娘尚在,不能分家啊……”
凌老头不说话,凌老太道:“分吧,我们跟二房过,分家不亏你们。你们只管放心。”
“娘,你们跟了二房,村里人得戳我们家脊梁骨的……”凌春根哭道。
芳儿已经吓傻了,她完全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闹成这样大。
凌柱子看着这一幕,赚到钱,买到粮的喜悦,已是荡然无存。
他急切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之间竟无人有空告诉他这是怎么了。
何桂花抱着芳儿无措的跪着,竟是连哀求也不敢支声了。
凌老头不想看到这一家子,干脆坐到大门口去了,缩着手呆坐了一会,又点了一根旱烟,一声不吭的坐着了。
凌春根带何桂花回屋去了,与芳儿,还有两个儿子哭成一团。
以这种理由分了家,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以后他们还怎么在村里立足,人人都能对他们指指点点,人人都能翻出这个旧账来。
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得多重。这种时候藏私,简直不是人做的……
凌老头虽没有指责一个字,然而两个字,分家。这简直比打骂,骂他们丧了良心更是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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