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气息微弱极了,却看着凌霜道:“……不要伤心。”
它的呜咽声,不懂兽语之人是听不懂的,只是,凌霜却知道,她抱紧了它,忍着痛意,道:“你想说什么,你说,我都听着……”
“欠了因果,总要还的,灰狼群当初被我猎杀了无数匹狼,如今我被灰狼所仇杀,也是理所应当,他们只是复仇罢了。”白狼道:“况且,我真的老了,力不从心了,也支撑不住了,我得走了……只是云深……”
凌霜明白,它是想托孤于她。
“云深可怜,村民愚昧,你们可能也因为狼群而受到攻击,可是,别怪他们,他们只是恐惧野兽……”白狼道:“不要抗拒,带着他回人类世界生活,不管是何物种,都需要自己的群体。他的群体不在山中……”
“带他回人类世界生活,”凌霜喃喃着,哽咽道:“……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愿,我答应你,我会带着他的,会守着他的……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白狼对她露出慈爱的神色,爪子动了动,似乎在表达着感激,也似乎在表达着歉意。
真的感激你,如此疼爱云深,与我们生活了这么久。
也真的对你很抱歉,我要死了,却将你套上枷索,让你也背负上责任感而活着,去担负云深的一生。
可是,这个孩子,它一手养大的孩子,却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陪着他,教他如何继续往前生活……我也有无能之处。接下来的,只能交托于你了,凌霜……
白狼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又留恋不舍的看着云深,带着遗愿和最最美好的担忧和祝福,慢慢阖上了眼皮,体温也渐渐的凉了下来。
凌霜感觉手里的爪子突然沉重下来,痛哭出声。
第299章 失去
云深焦躁,却完全迷茫,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他的人生十几年中,从来没有面临过亲近的人的死亡。
他杀死猎物,吃掉猎物,可是他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人会死。
他在这一瞬间是茫然无措的。
凌霜哭的不能自已,云深呜呜着,手推了推白狼的身体,见狼妈怎么也不动,像那些已经没了生命的猎物一样,再也没有了热血,渐至冰凉下来的身体,他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状态……
“嗷!……”云深接受不了,崩溃了。
暴走了!
俞修吃了一惊,以为他会伤到凌霜,忙进了山洞,哪知道云深疯了一般的攻击山洞,发泄着情绪,俞修也差点被砸伤。
“云深!”凌霜哽咽着道:“你想让你狼妈走的不安心吗?!”
云深僵住了,缓缓的停了下来,喘着气,脸上的表情是绝望的,蹲坐到了白狼的身边。
他无法面对,完全无法面对……
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伤心,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他只是觉得心像是生病了,痛的恨不得要掏出来看看是不是坏掉了。
俞修这个时候也有点怵云深,不敢这时候去劝他,只能去劝凌霜,道:“姑娘,逝者已矣,处理后续事宜要紧。”
凌霜点点头,也顾不上俞修,只是看着云深,心疼极了。
她放下白狼的遗体,过来抱住云深,道:“想哭就哭,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云深抱紧了她,呜咽起来,眼泪啪嗒嗒的掉了下来,太痛了,真的太痛了,他根本无法处理这种失去的情绪,他的确一点也不成熟,可是,这一刻,悲伤淹没了他,随之而来的却是愤怒。
他要把那些狼群一个个的全部杀掉!
凌霜见他情绪有失控的预见,便忙安抚住他。
人这一辈子,只有在真正失去之时,才会真正的长大……
她看着云深如此,心像被挖空了似的疼。天道残忍,偏偏非要如此,才逼着人长大,看着云深眼中的天真再也不复,凌霜心如刀割,那个可爱的,像小傻子一样的云深……不见了。
经此一事,云深怕是要性情大变。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心智不全的云深一个人处理不好。
凌霜只能不断重复,“还有我,还有我……我们相依为命,可好?!”
可是,她又怎么能取代白狼日日夜夜守着云深的那些岁月。
凌霜是真的怕他撑不过来……
俞修看着这二人,心中越发的难受。眼见怕是这二人难以处理后续结果,只能叹息一声,守到山洞口去了……
经此一变,若是姑母知道,也不知道有多担心。
里正很快就回来了,听俞修说了,便叹道:“真是没想到白狼寿数尽了,这些年,咱们十里八村都已经习惯了它在山上了……”
里正看里面一时接受不了的样子,便道:“崔家二位老人怕是还在山下担心的不得了,我去看看,劳公子帮我们看着这里……”
俞修抱拳道:“里正请便,我守着这里就好。”
里正谢了他,匆匆的下山去了。
第300章 伤心
崔爷爷崔奶奶早等的心焦,腿软,眼睛中全是恐慌和害怕,一见里正来,几乎是扑了过来道:“……人呢?狼驱走了没有?!”
里正看他们二人如此情形,便不忍道:“凌姑娘和云深都没事,只是白狼它……已经没了……”
崔奶奶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老伴!”崔爷爷痛哭出声,五内俱焚,顿时抱住老伴大哭。
里正就知道不好,忙扶住站不住的二人,朝着崔奶奶的人中就是一掐。
崔奶奶咳出一口痰血来,痛哭道:“……云深可怎么办啊……那可是他的母亲啊……”
里正见此,难免也是泪从眼中落下几颗来。村民们瞧见了,有些来帮忙的,有些也有点难受,一时之间触景伤情……
苦难多了,有些村民早已经麻木了,可是哪怕再麻木的人,也总有失去亲人伤心的时候,就算对崔奶奶崔爷爷再不喜,此时也难免有些难受。有些人还是跑了回来帮着里正将二老抬回了崔家。
又有妇人来安慰二老。
崔奶奶躺在榻上,有妇人帮她揉着心窝,她才好受些。
崔爷爷问里正道:“白狼是怎么死的?!”
“去晚了,被杀去世,”里正道:“两位可要振作才是,如今凌霜和云深难受至极,二位还要留点力气安排他们,云公子他怕是处理不了这件事,凌姑娘少不得要多安抚费心了,怕是一时也顾不上村子里的事,如今,有我和张勇安排着,倒也无妨,只是两位老人可千万别再有事,若不是,可是要了凌姑娘和云深的命了……”
崔奶奶听了,泪如雨下,妇人们也劝慰她,莫要再伤心。
崔奶奶才渐渐的缓了过来,道:“……深儿和霜儿如何了?!”
“还在山上,接受不了这个事情,抱着白狼不撒手呢……”里正道:“崔叔少不得要陪我上山一趟,劝一劝他们,逝者已矣,这白狼的丧事是办还是不办,怎么弄,也告知于我们,我们也好有个章程,这个事难办,它虽是兽,却是云公子的母亲,有养育之恩,所以,我们也来问个法子,看怎么弄,我们也好安排才是……”
崔爷爷强忍伤心,担心云深和凌霜,道:“……我上去劝劝他们……”
“我也去……”崔奶奶也作势要下榻。
却被里正拦住,道:“上去再触景伤情,怕是婶儿这更受不了,且在山下候着消息吧,在家歇歇……”
崔爷爷也劝她,道:“你在家歇着,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崔奶奶泣道:“我怕是个拖累人的……”
“胡说什么呢……”崔爷爷道。
张氏等人道:“崔叔与里正且去,这儿有我们劝慰着,出不了差错,速去吧……”
“劳你们了,”崔爷爷抹了抹泪,强撑着伤心,跟着里正等人与几个猎户一起上山了。
天渐渐黑了,村民们议论纷纷的,家家户户都很不安,点了灯,灯火通明。
张氏与几个妇人劝慰崔奶奶道:“村子里那些人说什么,婶儿可万不能入心。那些人得了恩惠还如此的,是没心肺之人,何须与他们计较,但村子里大部分人还是记恩的……婶子可千万别被那起子人给气着了……”
第301章 不忍
李氏也道:“是啊,崔婶,这个时候,你可要振作,还得要照顾凌姑娘和云公子呢……”
崔奶奶抹着泪,点了点头,只是喃喃道:“……我是心疼深儿,他心智不全,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伤心,怎么疏发心中的郁结……”
乍然失母,又如此感情深厚,从未分离过的亲人,怎么受得住啊。
妇人们听了也是一叹。
崔爷爷走到山上的时候喘着气,没什么力气了,看到山洞内的情景,腿有点软,还是里正扶住了他。他才勉力支撑住了,里正道:“叔,你可不能倒啊,还要你劝……”
崔爷爷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支撑着过去了,“霜儿,深儿……”
凌霜看到崔爷爷,眼睛早已经哭成了桃子似的,更难受了。
崔爷爷蹲坐下来,胀着酸涩的眼睛,道:“既已去了,要入土为安啊,霜儿,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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