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念头在脑袋里闪过,张灵湖最后决定下自己的态度,白雷是要维护的,事关家人,黄梓桐也不能得罪,她搬了凳子过来:“黄主任坐。”然后又拉扯过一个凳子,笑着对阿珠说:“坐。”同时看了黄梓桐一眼,等他介绍。
黄梓桐并不愿意错过刚才张灵湖寒暄的话题:“还没有吃那,哎,这么多剩菜啊,正好给我垫吧一口。”
黄梓桐这个人骄傲的很,平时是肯定不会吃剩菜的,不过今天因为监听了对话,就想稍微挑拨一下,以便得到更合他心意的结果。
然而头脑灵动的张灵湖也并不是完全配合他的:“今天是白同志请客,我也是客人,可是没资格招呼您。”
白雷说话就很冲了:“来晚了,都收拾好了,黄主任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要送客了,我们马上出去海边散步消食儿。”
“这样啊,是有点事。”黄梓桐脸上挂笑,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像乞丐一般讨要剩饭,又被立刻拒绝的尴尬。“这个小张同志,大老远的过来,应该是好久没有消息了。我给你介绍下,这个是阿珠姑娘,她爹是村支书,是组织非常信的过的,我想安排小张,你今天晚上跟着阿珠住吧。”
张灵湖一听,这样的安排很合适,晚上了,自己不可能呆在白雷这里,更不可能回去黄梓桐那里住。
立刻笑着招呼了一声:“阿珠姑娘,给你添麻烦了。”
阿珠稍微有些惊慌的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就跟我睡好了,我今天晒过被单了。”
黄梓桐站了起来,脸上是和煦体贴的笑:“小张今天应该是累坏了,时间也不早了,那就早点跟着阿珠去休息吧。”
白雷有些被卡住,他本来还安排了下面的好多节目迎接张灵湖,不过现在黄梓桐说张灵湖需要马上休息,也是有道理的:“等等,我去给你拿铺盖。”
说完走进海带房,还不够三秒钟,就闪了出来,怀里抱了一堆,床单、薄被子和枕头。
虽然是南方地区,海洋气候温差还是有些大的,白天一般是短衣裤褂,晚上十多度,是需要薄被子的。
张灵湖伸手去接:“谢谢你,白同志。”她觉得现在欠白雷的越来越多,索性都接受下来,幸好她准备了还给白雷人情的东西,去年置办的一百多只古董瓶瓶罐罐,按照白雷的价值观,送给他十个,应该是足够偿还所有人情了。
白雷并没有交给张灵湖:“我送你过去吧。”
张灵湖:“啊,我来拿吧。”
阿珠姑娘是个勤快的好姑娘,争抢一切活计:“我来拿啊!”
四个人一起走去阿珠姑娘家,这是一排五间的青砖房,阿珠的父母,哥哥嫂子,满脸堆笑的在门口迎接着,又把他们带进房间。
五间房子从左边开始,第一间是阿珠和父母住,第二间是哥嫂和小侄子住,第三间是厨房,第四第五间是库房。
明明家里地方还充足,十九岁的姑娘竟然是和父母睡在一张炕铺上,这也算是偏僻地方,小渔村的奇葩风俗了。
今天招待张灵湖,房间又重新做了调整,第一间就是阿珠和张灵湖住,第二间是阿珠父母和她哥嫂孩子同住。
哇,这个安排就更奇葩了,公爹居然是和儿子媳妇一起住在一个炕铺上,乡下地方的安排,真是叫人大跌眼睛。
张灵湖也不好说什么,入乡随俗,不管咋说跟着阿珠都比飘在外面安心多了。
白雷把抱着的铺盖枕头放在炕铺上,不知道从那里又摸出两只手电筒来,对张灵湖说:“晚上要是用,就用这个,另外一个,就算是给阿珠家的谢礼吧。”
阿珠家人听见可以得到一个手电筒,都非常高兴,又推托又客气又感谢。
最后还是阿珠爹到底是做村支书的,有些主持局面的能力:“哎,我们先出去说话,让孩子们自己铺盖。”
于是大家又走去第二间房里说话,白雷有些恋恋不舍,可是别人都走出来了,他总是不好呆在两个小姑娘的房间里,才一个十八,一个十九。
胡乱招呼几句,白雷走了。
这边张灵湖把白雷送来的铺盖铺上了,枕头是粉色周边有荷叶边儿的,胖大又松软,不知道里面是填充的什么,床单和薄被子都是浅粉色,布料摸起来舒服极了。
她是京城好出身,日子相对别人家还要宽裕不少的人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也是第一次用这么好的铺盖。
更别说阿珠了,阿珠可是偏远穷苦小渔村的姑娘,她伸手不停摸索着布料:“真是好啊,真是好啊。”到底怎么个好法,阿珠脑子里也没有形容词。
张灵湖看见阿珠的铺盖,是青色带补丁的粗布,被子上也是补丁,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干脆大方的说:“那,就一起盖吧。”
阿珠满心的喜欢又自惭形秽,摆手说:“啊,不能的,你们城里人的铺盖,可是太干净了。我可不能弄脏了。”嘴巴里虽然说着这样推托的话,手却还是忍不住摸来摸去。
这个时候,白雷又去而复返,送过两只洗脸盆,又有白瓷茶杯、牙杯牙膏牙刷、毛巾,茶叶红糖、一暖壶的热水,一大堆的拿过来。
张灵湖债多不愁,统统收下了,心里打算着,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回去后,再多给白雷十个,亲兄弟还明算账那,何况是朋友。
白雷看见黄梓桐不走,还是和村支书拉扯说话的样子,也跟着坐了。
黄梓桐看见白雷坐在这里,反而出声告辞:“好啦,支书同志,让她们早点休息吧,我们就先告辞了。”
白雷和黄梓桐一同出来,一路听着黄梓桐的思想教育,沉默不语,走到自己海带房小院子里,看见院子当中的桌凳,有点不屑的踹了一脚,他就知道,那怕是离开三分钟,这个小院也会被搜查一遍。
转眼又看那些剩菜,想要痛快扔掉,又担心张灵湖明天想起来盘查,只好细细的都收了,走进海带房的门,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张灵湖这边收拾了床铺,都累的要瘫倒了,还是没有睡,拿了个脸盆儿,打水洗脚,今天穿着一双不合脚的方口布鞋,都在海水里面跑的湿掉了,本来应该是冰凉的两只脚,竟然奇异的暖烘烘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阿珠也帮着她倒水,并且介绍一些经验:“我们渔村,大家伙平常下海都不穿鞋子的,海水盐大,湿了鞋子都把脚丫子泡坏了,还不如直接光着。”
张灵湖觉得阿珠说的有道理,忍着困倦,用淡水冲了脚,又拿过白雷送来的雪白蓝边儿毛巾,无比心痛的咬牙闭眼,擦了脚。
她想着,擦脚也不要紧,回去用肥皂洗一遍,以后还可以擦脸用。
阿珠也热情的送来一双破旧布鞋,给她挂在脚上:“这个看着破,其实刷过的,很干净,小张同志你别嫌弃。”
张灵湖赶紧谢过:“怎么会嫌弃,麻烦你了。”
阿珠笑:“我攒了钱,打算过阵子让人捎带一双胶鞋那,那个不怕湿掉,比布鞋好的多。我们家里还有海草鞋,那个也不怕湿,就是粗糙,我们脚底板都磨出来了,你们城里姑娘,肯定是穿着痛。”
张灵湖迷迷糊糊的应付几句,钻进被窝,就穿着衣服也没有脱掉,沉沉睡去了,她也是真的累的厉害了。
这一觉睡的并不长,迷迷糊糊,又被叫了出去,三更半夜,月亮挂在中天之上,远处的海浪声一阵一阵传来,越发显得小渔村万籁俱寂。
黄梓桐把张灵湖叫到一个角落里,一件一件的给她交代任务。“明天有机会,问几件事儿,正月初三,白雷请客,你见过那个石大姐,她其实年前手臂骨头和小腿儿骨头都碎成沫子了,才不过十来天,用了白雷的药竟然完全好了,不知道是治疗骨伤的特效药,还是包治百病?再一个,白雷八个小时就可以把几百吨海货从云山送到京城,你想理由,打问一下其中的秘诀。”
张灵湖低着头,不说话。
黄梓桐继续发布任务:“白雷说,因为他和你这个正常人交际,连累了你,对你心存愧疚。这是好事,他对你亏欠,就应该补偿。你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同志,白雷奇奇怪怪的地方太多了,你能打听多少就打听多少,咱们做革命工作,要胆大心细随机应变,不用所有大小任务都靠我交代。”
张灵湖低着头,不说话。
黄梓桐用温柔的语调叫她:“张灵湖同志,祖国现在需要你,你的工作很重要,听明白了吗?”
张灵湖喃喃的,小声嘀咕,带着哭腔儿:“非让我去吗?你们组织,不是精英骨干人才,为国热血的一大堆吗?为什么非要逼着我!”
黄梓桐有些恨铁不成钢,然而现在继续温柔的哄着她:“时势造英雄,女英雄,不是你们组织,是我们的组织,张灵湖同志,你根正苗红,不要被资本主义的三瓜儿俩枣子眯了眼,做出让骨血亲人痛恨的事情来。”
“还有一件事,你记住,我是在你背后,随时可以支援你的,你看这个图上,我画的这几个位置,你尽量在这几个位置说话,我们才会记录的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