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爆出来一堆猪肉。白色的是皮,鲜红的是肉。红白相间的是肋排骨头。
白同志摔倒在地上,自己爬起来,手里不知怎么抓了个猪蹄儿。
友谊百货的员工和客人哗啦一下子围过来,这个排场可真是大呀!
张灵湖向围观的客人挥手:“没事,大家都散了吧,今天是腊月二十六,猪肉也不算什么。”
又回头叫付春花:“去拿麻袋,先收起来。”
围观的客人分泌了口水,羡慕惊艳,惊叹啧啧:“这么多猪肉!”
王姐和付春花等柜台六人组,赶紧收拾了,拉扯着藏到柜台后面。
张灵湖把那个白雷叫到一边,小声责备:“白同志,你弄这么多猪肉过来干什么?现在投机倒把,管的可严了。”
她说话的时候,是一种铁石心肠,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白同志不光衣服狼狈,满手满脸的也是狼狈。
他喘着粗气儿:“没事,我这回不是送给你们吃的,我也不卖给你们,我借给你们呀!”
“等你们以后有了再还我就行,借东西总不犯法。”
张灵湖震惊:“白同志,你的主意可真是多呀!”
白同志笑:“唉,其实我力气挺大的,今天运气不好,都怪那个破麻袋不结实。”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力气小。也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浑身脏污,狼狈不堪,冲着张灵湖摆手说:“我先走了呀,猪肉就借给你们了,想什么时候还都行,改天再说话。”
白同志走了,张灵湖也不送了,是彻底被他的千奇百怪给挑战的麻木了。
那么多的猪肉啊!张灵湖、王姐、付春花商量了一下,不敢做主,最后决定去请示一下顶头上级洪主任。
她们正打算去办公室打电话,打听一下洪主任在哪里。
却见洪主任已经抱着一个搪瓷缸,自己溜达着过来了。
洪主任身后,还带着一个男子。30来岁年纪,身材修长,穿着得体的四个兜兜黑色干部装。通体的书生儒雅之气和正大浩然之气,两种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人看着既想亲近又自惭形秽。
洪主任介绍说:“小张,这个是侨胞办的黄主任,他找你有点事儿。”
黄主任笑着说:“我叫黄梓桐,叫我黄同志就行啦,张灵湖同志,咱们去那边,我有点儿事儿跟你说。”
张灵湖只好给王姐打了一个招呼,跟着这个黄主任走了。
两人一起走到四楼的办公室,平时很热闹的四楼办公室竟然没有人。
黄主任开口说:“张灵湖同志,你坐吧。”
张灵湖心一横,想着爱啥事,啥事啊。怕也没用,竟然非常大胆,就坐在那里了。
那个黄主任也坐下,十分和气的看着她,一开口只是拉家常。
“张灵湖同志,你的档案,高中文凭,成绩十分优秀,怎么没有读大学呀?”
张灵湖心说,这还不简单呀,我读了高中,出来是工人阶级出身,我要读了大学,就是知识分子,工人阶级的地位可比知识分子高。
但是她嘴巴里却说:“我当时想立刻投入到工作中来,为人民贡献出自己的劳动,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黄主任拍手称赞:“太好了,张灵湖同志,你思想觉悟很高,不愧是根正苗红的好出身,现在我们正好有一个任务。张灵湖同志,现在祖国需要你,人民需要你。”
祖国和人民需要张灵湖干啥?
☆、024谈判的开启
(杀戮之神和天命之子决战于紫禁之巅,智囊范蠡访美人西施在浣纱溪畔。)
黄梓桐来找张灵湖的原因,说来话长了。
那天白雷在梧桐楼干事的审问过程中失踪,惹怒了梧桐楼的杀戮之神、行动队长楼军,楼军不信所有的牛鬼蛇神,装神弄鬼,只自信自己的武力,带着手下到粮务总站去抓人。
那是寒冬天很冷的上午,一辆军绿皮卡停留在粮务总站门口,楼军跳下汽车,镶着钢板的军靴踩在雪地上。
抬眼看去,粮务总站四个大字,黄灿灿的,是巨大的黄铜工艺铭牌,这里也就是招牌最大,建筑其实不过是一栋红砖的两层小楼。
粮务总站是文职人员办公的地方,并不储存一颗粮食,保安力量也不过是小猫两三只。
楼军龙行虎步,走进粮务总站,一身的血腥的杀戮之气滂湃外泄,
一个女干事迎接了上来:“你,你找谁?”她被眼前杀神的血气影响,整个人都在哆嗦。
楼军:“叫你们站长出来。”
女干事:“找我们站长?有工作证吗?介绍信,排队登记。“她尽职尽责的背诵着早就已经熟练至极的台词。
楼军一个手刀过去,砍晕了女干事,任凭她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头也不回。
粮站其他工作人员早就吓傻了,一个个哆嗦着不敢上前,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留着女英雄头的女干部,站在楼梯口大声指挥:“快打电话给部队,有人来抢粮。“
楼军走过去,一把扯住她的领口:“白雷在那?“
女干部猛烈挣扎,高喊:“快打电话,有人造反抢粮食!“
楼军的钢板军靴稍稍抬起,咔嚓一声,女干部的小腿骨头被踹断了。
她扑倒在地,大声嚎叫,用一只手抓住楼军的裤腿儿:“快来人啊,抓强盗!“
镶钢板的军靴微微晃动,又是一声轻微的咔嚓,女干部的小手臂骨头也断了,剧烈的疼痛让她睁着眼睛晕了过去。
二楼的走廊宽阔,站长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钢板军靴一脚踹过去,厚重的木门应声倒地,溅起无数碎屑。
石站长淡定的放下电话,转身看向他:“为了人民,我问心无愧。“
来历不明的华侨,来历不明的大批私粮,石站长当然知道自己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和国家法律,但为了让老百姓能少饿死,他愿意承担一切可能的后果,况且,按照他的直觉,这批粮很安全。
楼军冷笑:“老糊涂虫有什么资格提人民?你亲手把破坏份子的毒粮送到老百姓手上,你是,人民的罪人。”
面对一根筋儿只会杀戮的国家机器,石站长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人都是要吃饭的,谁都不能忽略这最基本的事实。”
现在的粮荒远比老百姓认知的更严重,老百姓一直在向上面反应,很奇怪上面怎么就不相信农村缺粮那?其实上面当然知道农村缺粮了,可他们只能装作不知道,只能提供的只有精神抗饿法。
只有眼前这个杀戮机器才相信,组织永远是正确的,精神胜利法是可以抵抗饥饿的。
“不吃饭饿死了没问题,为了吃饭结交破坏份子,就是大问题。“
死板的执法者楼军抬起一脚,踹断了石站长的小腿骨儿。
都说石站长兄妹六亲不认骨头硬,组织才把粮务重任交到他们手上,现在看来,骨头其实很脆,轻轻一碰就碎了,嘴巴倒是够硬,要从他们嘴巴里问出白雷下落挺难。
问不出来也没有关系,梧桐楼的眼线布置在所有重要单位,大规模的异常人手和粮食调动,根本瞒不过眼线。
教训过违法犯错,勾结坏人份子的石家兄妹。楼军带人直奔粮仓。
恰巧就遇到了正在干苦力运送粮食的白雷。
“抓活的!“
楼军下了命令,行动队队员很轻易就抓到了白雷。
“捆起来“
白雷被粗麻绳五花大绑。
“先把手筋脚筋挑断,看他还能不能装神弄鬼!“
白雷看向楼军,大怒:“我艹,我艹,我艹,不会是玩真的吧?“
他连骂了三声。原地凭空消失了,即便是被五花大绑着,即便身上的绳子还抓在行动队员手里。
行动队员手中一空,空空如也。
“我艹,我艹,我艹!“楼军也连着骂了三声儿。世界上还真有会凭空消失的人啊。”
“有本事你再出来啊,咱们单挑。”楼军朝着天空大喊,心里想的其实是,只要白雷再露面,就一枪爆头,绝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骂了半天,那个牛鬼蛇神果然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
楼军还有后面的招数,他找人开了仓库,把石站长兄妹扣押的那批剩余文物找了出来,先砸一个破罐儿,再烧一幅字画,
砸掉五六件,烧掉七八张。
白雷的心都在滴血了,一块大石头忽然从天而降,砰的一声,楼军头破血流。
楼军咬牙:“砸,再砸,他不出来就砸个不要停。“
砰,又一只罐子被摔碎了,砰,楼军身上又被石头挂彩了,
楼军是满身鲜血淋淋,白雷的心都心碎的成了碎末子。
狭路相逢,今天一战,就要决一雌雄。双方都绝对不会认输的。
又大战了三十回合,前一刻,双方都还在坚持战斗,绝对不认输。
下一刻,楼军白眼儿一翻,晕倒在地。白雷看着满地破损的文物,也心碎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战真是,血流成河,宝碎成山。
损失惨重,两败俱伤。
被属下运回去,重新醒来后的楼军,立刻做了周密的指挥,挑拨了大批狙击手,就等着给白雷一个一枪爆头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