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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号的事本来该是礼部拟定好盛上来,红蓝却直接给定下了。
奇朔。
诸人不解:“朔,为初,为始。可这‘奇’又为何解?”
奇,异也。奇生怪,奇特。后世历史学者评这一年号,皆认为奇朔帝取这年号极妙,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当得个“奇”字。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红蓝登基第一天,出乎所有知情人意料,她直接把组织的事情昭告天下了。
第61章 古穿文里拆红线...
对于大臣来说,有个词叫“主辱臣死”。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有一群目无法纪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对他们下手了。
对于英雄关的人来说,只有八个字形容他们的心情——弄死这群王八羔子。
人人自危。
盗贼起码还可以预测是对富贵人家下手,这个谁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谁能保证自己未来不会成为大人物,或是影响大人物的人。
还有一种隐在心中的怒意。
盛德帝是明君,从大臣到平民都赞同这一点。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都记着,现在因着一群不知所谓的人,一个好皇帝不得不退位,这怎能让他们不生气。尤其是一些历经三朝的老人,盛德帝前面两个皇帝,一个骄奢淫逸,压榨百姓,喝醉酒一头扎进恭桶里意外死亡时臣民一个个表面悲痛,内心还不知道有多么欢欣鼓舞开心老天有眼呢。另一个倒是勤政为民了,可惜在位时间太短,短短五年把自己玩成过劳死,又是给上一任收拾烂摊子,民众还来不及感受生活变化美好,这个皇帝又没了。
可以说,是盛德帝让他们感受到生活在大国的快意,何为太平盛世,河清海晏,歌舞升平。
没有当过古代的百姓,根本理解不了他们渴望一个明君的心理,哪怕不是明君,税少收一些,役少征一些,他们也觉得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红蓝再写一篇煽动性大的文章告诉臣民,由于我们还不够强大,我们只能先躲起来,忍辱负重,将自己变强大了再打回去。
等煽动得差不多,人人激愤时,一个半透明的,肉眼可见的罩子把整个大夏,包括草原和一部分海域笼罩起来。紧接着就是三清祖师显灵,言感应到有域外妖魔在大夏捣乱,由于神佛不能过多干涉人间,他们爱莫能助,只能降下神通帮大夏隐藏起来,望他们能卧薪尝胆,尽快修行到能降妖除魔的地步,修炼的方法已经在天子手中了。
三清祖师显灵,是红蓝用智脑投影出来的,那个罩子才是她的手笔。早在去挖井时她就有这个设想了,路上布好阵法,埋下上个世界以灵气酿成的酒来提供给阵法灵气,阵心设在京师,一催动就形成九州结界,干扰时空。
红蓝并不满足于仅是藏起来,下一步她会把炼体术传给大夏子民,而基因锁的开启,要等周若水将草原各部打服——几年的时间,她等得起——她才会传出去。
——周若水需要战功。
至于会不会有人借此夺权……盛德帝都不担心,先不说在这之前,大夏都没有和前朝一样用禁铁令禁止民间私铸铁器,夸张到菜刀都要放衙门,要用时得去衙门打借条,就说红蓝为了安他的心,提前把一座山围起来不让人进入,然后表演了一下什么叫一剑劈裂山头。
这事红蓝没有遮遮掩掩,大方的显露出来武力值,有不少人看在眼里。
在那之后,盛德帝觉得,要是有谁能在了解到那座现在改名为“二指山”的来历后还能鼓起勇气造反的,敬他是条汉子,他会记得跟他侄子商量给留个体面的死法。
什么?下一代没有枫儿厉害怎么办?说得好像他就能单挑一个军队一样。
——连兵权都控制不住,这皇帝迟早药丸。
红蓝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和进入军队,理由很简单,现在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时候,多一个人多个战力。
有大儒不赞同:“周旋于男子之间,不贞不洁,如何为妇?”
红蓝:“哦。”
“女子参加科举,如牝鸡司晨,大逆不道。夫为妇主,室中何可操戈;母为子天,膝下岂容持刃?然牝鸡司晨,以阴乘阳,违天也,违人也。违天不祥,违人不义。《易传》曰:妇人专政,国不静。牝鸡雄鸣,主不荣。大夏千秋万岁,圣上万万不可听谗信佞,乱天道循环,使家园寥落。”
红蓝:“哦。”
大儒:“……”
“……圣上觉得如何?”
“朕觉得,你们要是考得过女子,这条政令有何用?要是考不过女子,朕要你们有何用?”
盛德帝:“这孩子就是喜欢说大实话。”
一般来说,只要皇帝铁了心推行一条政令,没有不成功的,然后今年的科举,真的有女子下场了。
不是林栖鸾,她还在埋头背书中→_→
是位来自江南的姑娘,她和她哥是双胎,她哥自小厌学,她就女扮男装代替她哥去上学堂,十年来竟无一人察觉。这个政令一发布,她就很爽快得跟家里交代:没错,这几年去学堂上学的就是你家姑娘,别指望男丁挣个状元回来,就他这些年连书本都没有摸过,能考上童生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再然后这姑娘就穿上裙子心理素质过硬的去参加考试,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一路过关斩将,小三元、大|三元都囊括了,羞了天下多少读书人。
用最有力的证据扇了看不起女人的人一巴掌,只要给一样的起点,男的还未必考得比女的好呢。
红蓝也用实例来告诉臣民们,只要真的考上了,不论性别,适合哪里的就分到哪里,不会偏袒谁,也不会冷落谁。
有犟脾气的当下就辞了官,言明绝不与女人同朝为官,红蓝很好脾气一一放行,二话不说再把下面的提拔上来,填补空缺。
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皇帝难道还怕没人给干活不成。恐怕一些人还巴不得他们让位呢,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挪开别人怎么蹲坑里。
会拿仕途来反抗的,终究是少数。
男的女的都一样啦,反正没有女的,还会有别的男的来很他们争位置——大众的想法,逆来顺受的惰性,国破家亡时还有“水真凉”的怂包呢。诚然,如鲁迅先生所说,华夏不缺埋头苦干,拼命硬干,为民请命,舍身求法的人,但是还不至于为了个女子科考跳出来。
习惯是种分不清好坏的情况,三年下来,大夏的子民已然习惯了看到男人女人都怀孕的情景,习惯了上到科举下到打杂都有了女人的参与,同样也习惯了头顶上顶着个罩子。
红蓝早就猜到只凭“愤慨”是保持不了多长时间的,人是善忘的,尤其是那些事情并不是痛在他们身上。红蓝也没打算靠平民来实行她的计划,之前不过是找个不引起恐慌的由头把阵法给启动。
这几年军队里新爬上来一名小将,打仗冲第一,凶猛异常,有几次还打乱了敌军的计划,带领其他人打了胜仗。军队是最容易向上爬的地方,只要豁得出命去,本来他就因着救驾受关注,现在发现是个好苗子,新上任的将军就把他提到身边当亲卫,等几场拼斗下来,这将军已经是把他当继承人培养了。
最后决定性那一战,由他全权指挥,生擒了大汗,把草原纳入大夏版图。
现在这名名为游善的,在之前就封了将军的小将,已经带着俘虏班师了。
金銮殿上那小将没有现身,说是容貌可怖,不堪面圣,红蓝没有勉强他,封赏亦是不吝啬,哗啦啦就赐下。
周若水找了家酒楼要了个包厢,京师的酒是给文人喝的,不烈不烧,周若水没有点,他自带了酒水,边境便宜的烧酒,胜在“烈”,喝着爽快。他以前是不大喜欢喝酒的,参军后就习惯了天冷的时候一口烈酒烫下胃,把身体烧暖了,而且军中不许饮酒,误事,但平时沐休时不会喝酒就会被排斥,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看来,能喝酒才是男人。周若水就从一开始呛酒到面不改色灌下一坛子烈酒。
又让杀了一只鸡,鸡汤,鸡肉,鸡肠子,鸡蛋都端上来,周若水拿筷子头并排在桌面戳了戳,才开始用餐。
近乡情怯,他都不敢回国公府,要是让他奶奶看到他的脸,非得用泪水把他淹了不可。
“开门。”
已经十六岁,身量拔高成大公子的周若水纵使三年没见,仍是第一时间听出来这如溪水般澈亮的声线属于谁,当下就……跑到窗边往楼下目测了一下高度。
二楼跳下去应该不会摔断腿。周若水思忖着,就要手脚并用从窗口钻出去。
门外的人好像对他的举动了然于心,说道:“你可以试试是你跑得快还是我快。”
周若水默默爬了回来,怂逼兮兮喊了一声:“阿、阿枫……”
“开门。”
周若水四处张望,最后把外衫脱下来蒙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把门打开,和红蓝来了个对眼。
红蓝视线在他奇特的装扮上扫了一圈:“你是刚从大食回来?”
闷闷的声音从后面传出:“难看,才不想让阿枫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