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姨太被顾励行抓的生疼,又不敢吱声,僵着脖子指了指不完处的二门,“当时我就躲在二门后头,也就探出头,那人,还在大厅那里。”
顾励行跟何林对视一眼,眼中俱是不可置信,从姜达他们喝酒的大厅到二门,足有十几丈,挥手之间,削了人半边头发,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为的事,“你真的看清楚了,那人走路脚不沾地?”
六姨太含泪点头,“看清楚了,看着是在跑,速度很快,但脚真的没有挨地,昨天晚上月亮很好,我真的看清楚了!”
……
顾励行跟着师爷到书房坐了,看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房子,他只觉得一阵无力,沪市丁佩蓉的官司法租界的法庭已经接了,顾千山嫌丢人,又查不到丁佩蓉住的地方,顾励信又是他的幺子,考虑到丁佩蓉之所以把事情闹大,除了要跟他离婚之外,就是为了给儿子争产业,顾千山决定要把顾氏影业还有法租界三间戏院、两间赌场的一半儿股份划到顾励信名下,顾励信什么也不需要干,每年拿分红,过阔少的日子就好。
顾千山觉得给小儿子的产业并不算多,但在顾励行看来,等于是从他的口袋往外掏钱,而且是每年都要掏,他需要养着洪门上千帮众,顾励信什么也不用坐,就可以坐享其成,分成大把的银洋!
他倒是没看出来,顾千山什么时候成了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了,当初对跟他一起打天下的续夫人,他可不是这么大方!
沪市的事顾励行焦头烂额,十六铺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传出去,周边的帮会山头,又会怎么看他们洪门?一个分堂叫人连锅端了,他居然连谁干的都查不出来!
顾励行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说说,你们有什么办法?”
何林轻咳一声,“东西是死的,人最要紧,叫我说,得先把人找回来,”人找到了,事情也就好查了,“而且得赶紧把分堂给再建起来,十六铺可是咱们的聚宝盆,不能群龙无首。”
顾励行点点头,“十几号人,不可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猛然想起来潘安/邦,当初看见他被抓的人可是说了,劫他们的人,轻功卓绝,“你说会不会跟□□的事是同一人所为?”
何林嘴里发苦,如果是同一人,那姜达他们,就别想回来了,“我,我叫人把十六铺周围查一遍,”万一又是一个暴尸荒野,都是一起拼杀的兄弟,何林不禁有些唇亡齿寒,后背发凉。
顾励行哪会想不到呢,“这次不是一个人,是十几个,从周围分堂调人手过来,给我十六铺周围盯紧了,一只蚂蚁也别放过,我就不信了,十几条人命,他居然敢?”
……
“你说顾励行他们现在查的很严?”容重言凝眉道,没想到这次他速度这么快。
汪俊生点点头,“我打听的信儿,说是上午顾老板就赶过来的,现在从周围调了人手,快把十六铺周围翻遍了,”他四下看了看,“要是查的再细一些,说不定连信河这边也不会放过,”信河离十六铺水里也就二三十里,如果是他,会过来看看的,“这次十六铺分堂几乎是全被抓走了。”
容重言点点头,“这些人得赶紧弄走,不能放在你这儿,太危险了,要不这样吧,先关面粉厂里。”
刚才续贵生的电话已经过来了,他是帮里的老人,该知道的都打听清楚了,“听说有人看见那位高人了,”
容重言也是一脸的无奈,“不过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是轻功再高,也断然没有跑起来脚都不用沾地的功夫,还说隔着十几丈,就能把人的头发给削没了,这不是开玩笑吗?也不知道怎么听的?”
如果不是不愿意暴露身份,艾阳真的很想给这个小可爱表演一下:空中飞人跟隔空理发,真的一点儿都不复杂。
艾阳想了想,顾励行查的那么严,万一在河上叫人抓了现行,容重言就被动了,“我估摸着今天他们是查不到我这儿了,等晚上你们先把人弄走,然后,你不是跟松沪军关系很好嘛,再给二十六团捐一船面粉,把这些人塞面袋子里,直接运过去就完了。”
容重言无声而笑,“倒是个好主意,”十几条人命,处理不好就是烫手的山芋了,他冲一旁的汪俊生道,“你去安排吧,叫几个心腹,晚上过来把人弄过去。”
十六铺分堂乱了,对容重言来说是个绝好的消息,他已经答应了艾阳,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贵生叔已经跟过去的老兄弟们联系了,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去见顾千山,十六铺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个能主事的人是不行的。”
艾阳听懂了,这也是她把姜达他们连锅端的目的,顾励行在沪市也是一乱麻呢,她不信洪门精英一抓一大把,可以随时补位。
她也看出来了,其实容重言对接掌洪门内心是多少有些抵触的,这可能跟他受的教育有关,毕竟容竹卿把他过去到自己膝下,并不会希望他的儿子还带着江湖习气。
“那个,十六铺这样的地方,除了黑*社会,就没有镇公署之类的官衙?”这么肥的地方,光是税就不会是小数啊,艾阳没顾上清点她从姜达家里抄出来的东西,但光搬大洋都累的她直不起腰来了。
容重言站起身,“我打个电话,”洪门突遭重创,对华界政府来说是个好机会,虽然帮里的老人可以借此夺权,但再夺也是洪门内部的争斗,十六铺是华国的地方,镇公署该发挥作用也是要发挥一下的,哪有叫一个小小黑/帮独霸一方的道理?
……
等到了晚上,汪俊生领着人将姜达他们搬到车上,容重言才拉着呵欠连天的艾阳回了白楼,“折腾了一天,你赶紧休息吧,瞧眼圈儿都黑了。”
“那你呢?”艾阳确实很累了,“面粉厂有地方住没有?”
容重言看了一眼楼上,想说自己留在这里,又觉得不太合适,“我可以在俊生的办公室将就一下的,我已经给广彬打电话了,明天我亲自押船过去。”
艾阳也不多留容重言,点了点头看他上车,才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艾阳打开柜子看着堆的跟小山一样的大洋袋子,想不通为什么这会儿人们这么喜欢这种货币,又占地方又沉,信不过纸币,可以用小黄鱼嘛,起码节省空间,现在好了,难不成她以后每天晚上像个圣诞老人一样,背着个麻袋挨家挨户扔大洋玩?
而且这么多钱,留在柜子里,杨妈过来给她收拾衣物的时候,不可能发现不了,她颓然的靠在袋子上,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柏广彬看着从面袋子里扔出来的几个麻袋,“你们就把人这么装着送来了?”
容重言无奈的瞪了柏广彬一眼,“那你说怎么办?装进礼物盒,再打个缎带?”
柏广彬冲下属挥挥手,“把他们都押下去,先饿两顿,不听话就揍几回,放心,这些人比你们享过的福多,死了也不亏,照着之前那些人安置就行了。”
“昨天我大哥听说了,一大早专门开车过来了,”柏广彬抬抬下巴,点了点正走过来的柏广立,“你小心说话,他不相信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容重言苦笑一笑,“我也不相信,可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钱被拿走了,人扔给他了,叫他怎么办?就冲之前欠人的人情,也得把后续的事给了了啊。
柏广立比容重言他们年纪大些,如今已经是松沪军的师长,也是驻沪指挥使尹洋的左右手,他站在路边看着柏广彬的人将姜达他们从麻袋里放出来,“这些都是洪门的人?”
姜达一路都在支着耳朵听动静呢,到现在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抓了扔到松沪军里来了?
终于有人问他的来历了,姜达激动的热泪长流,只可惜被嘴被堵了一天,麻木的几乎不会说话,喉咙也干的能着火了,他张了半天嘴,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容重言跟柏广彬已经走过来了,容重言也不瞒柏广立,“这些人我也不太认识,就听说洪门十六铺的分堂叫人抄了,几位当家的都失踪了,”
容重言耸耸肩,也是一脸无奈,“没想到他们居然被扔到小艾家的院子里了,她一位小姐,家里突然多了十几号人,能不害怕嘛,就给我打了电话,”
容重言冷冷的看着姜达几个,“我琢磨着如果把他们放回去,顾励行也不会感激我,只会认为这事是我指使的,所以干脆就把他们给广彬送来了,这些人平时坏事做尽,过来给松沪军效力,也算是赎一赎之前的罪愆。”
做为沪市人,柏广立自然听过洪门的名声,更知道顾励行跟容重言的恩怨,过年的时候弟弟更是把“李小姐”三个字挂在嘴边,光听李小姐玩骰宝大胜顾励行,他就听了三遍!“我知道了,把人带下去吧。”
姜达惊讶的睁大眼睛,哑着喉咙道,“柏师长,柏师长等一等,”
当初顾励行派过去抢容重言新开赌场的赌客的那些人,至今都下落不明,现在姜达已经很肯定的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但他不想去啊,他跟着顾励行一路拼杀,图的荣华富贵,不是过来当苦力,“柏师长,柏团长,都是误会误会啊,求你们把我们放回去的,我发誓,回去之后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往外说的,我保证!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