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倾身看着潘安/邦道,“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我都以真面目示你了,还会不会让你活着?你们这些成天行走江湖,手里不是斧子就是刀的大英雄,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一头栽在这江湖里,再也浮不起来?”
潘安/邦努力叫自己冷静下来,他真是太小瞧眼前这个女人了,“是,我潘某入了洪门就没有想过平安到老,但是李小姐,因为几句唐突之言就置人于死地,你比我们这些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艾阳轻嗤一声,“潘堂主你弄错了,我并不是路见不平的侠士,我跟你们一样,信奉的是强者为尊,你们洪门在信河上随意抢劫来往货船,凭的不也是人多势众吗?难不成你们还敢抢黄浦江上那些外国船?”
她站起身冷笑道,“你为什么会对我生出轻薄之心?不就是想用欺辱我来取悦你心中的安小姐吗?就算是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哪位?”
前世梁维华没跟小艾离婚之前,因为同一个丈夫,安梅清对小艾印象就很不好,后来梁维华终于下定决心跟小艾离婚了,安梅清也琵琶别抱爱上了顾励行。
当她再看到小艾的时候,小艾已经成了潘安/邦的情妇,因为这个,安梅清还狠狠的讥讽了小艾一通,说她是个永远立不起来,只会依附于男人生存的菟丝花。
而小艾,连一句自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默默的吞下所有的委屈,那个时候,谁跟她说过道义跟公理?
艾阳看着一脸惊愕的潘安/邦,“看来被我说中心情了,你见过安梅清了?”她记得书上写的是,潘安/邦通过顾励行见到的安梅清,可现在就不一定了。
“你觉得梁维华娶过我,觉得你的梦中女神受了委屈,所以就要替她出气,我就活该被你针对侮辱?我要杀你,你觉得委屈,你要报复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委不委屈?”
潘安/邦没想到自己最隐秘的心思都被艾阳知道了,心下骇然,“李小姐误会了,我跟安小姐就是一面之缘,连话都没有说上,我也只是听人顺嘴说了几句李小姐跟梁家的纠葛,我这种粗人,是听人说李小姐是个不亚于安小姐的美人,才生出了非分之想,真的,并没有替谁要为难小姐您的意思!”
“李小姐,潘某保证从此之后,再不会对小姐有什么不敬之心,潘某会将小姐奉为上宾,”潘安/邦一脸恳切的望着艾阳,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的眼中的诚意,“李小姐,只要您今天放过□□一次,以后□□但凭小姐驱使!”
“不必了,我没有驱使别人的习惯,更不会养虎为患,”艾阳冷冷的看着脸色青灰的潘安/邦,“我也想不出来你是出于什么心理动机,会不计我绑你之嫌,而对我忠心耿耿,与其日防夜防,防着你背后捅刀,甚至是,我还得防着今天把你放了,你回去之后,就带着你洪门的兄弟,剿了我信河庄子,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我杀了你,一了百了。”
“不,不是,李小姐,你不会的,你只是个,”潘安/邦想说艾阳只是个弱女子,一个连男人都抢不过的乡下女子,但这样的念头才在脑海中浮现,就被他挥散了,“为什么,我可以发下血誓,你把我带到洪门,带到我们顾老板跟前,我当着洪门兄弟的面拜你为师,我向洪门祖师爷发誓,终生不会背叛你!”
带着他去洪门,整个沪市黑道都知道她能只身拿下信河分堂堂主?以后她还有消停日子过么?何况这个潘安/邦,把小艾囚禁数年,在离开沪市的时候毫不留恋,直接将她弃如鄙履,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留下来还不知道会祸害哪家姑娘呢。
“李小姐,”潘安/邦干的也是刀头舔血的营生,自然不会放过艾阳眼神的变化,“我求你,求你,我错了,我,”
他后面的话还在喉间,却再也发不出一声了,艾阳看着潘安/邦颓然倒在地上,走到屋角拿起一早就准备好的烈酒,直接倒在他的身上。
她走出柴房不久,熊熊烈火迅速将整间破屋吞噬。
等艾阳潜回到白楼,马老大他们已经一脸凄惶的站在院子里了。
艾阳换好衣裳,装作才睡醒的模样,“货已经送到了?今天挺快的嘛。”
“不是,东家,出大事了,”马老大哽咽着把昨天的事眼艾阳说了一遍,“我们的船也被洪门的人给扣下了。”
真是沪市第一大帮派啊,帮他们救人送人,结果呢,不但不感谢,还把他们的船跟货扣了,艾阳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们先歇歇,这会儿那边肯定正找人呢,咱们也别去人家眼门前儿添堵了,就当那船货又喂了狗了!”
看来潘安/邦死的也不冤,这样的帮会,于社会简直没有一点儿助益。
马老大懊恼的垂下头,“东家,您撤了我的差使吧,我都丢了两船货了。”
艾阳摆摆手,“我说了这事儿不怪你,是真的不怪你,你们回去先歇着,贾管事呢,你去跟他说一声,叫他去十六铺打听打听消息,再跟肖掌柜说一声,咱们的船遇到了这样的事,如果明天货还给人家送不过去,他们的损失就由咱们庄子包赔。”
……
汪俊生也收到了洪门在十六铺信河分堂老大潘安/邦失踪的消息,潘安/邦可是洪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平素深得顾励行的信任,这么员虎将不见了,想必顾励行也会亲自派人去查。
知道其中厉害,汪俊生一刻没停的把消息送到容重言跟前,“这事儿怎么那么蹊跷呢?潘安/邦是信河上长大的,那是有名的浪里白条,”在河上人没了,太奇怪了。
续贵生拿起支香烟在手里捻着,“潘安/邦是信河分堂的堂主,管着整条信河的货运,所有的货船经过信河入黄埔江,这条河的油水厚的很,能坐稳信河分堂堂主之位,潘安/邦怎么会轻易就没了?兴许是藏起来了吧?”
容重言轻敲书案,“藏起来?有什么事能让这位春风得意的潘堂主藏起来的?你别忘了,前几日顾励行才把银玉兰送给他。”
续贵生呵呵一笑,“那倒是,银玉兰那样的美人,谁看见了也舍不得藏着不露面的。”
汪俊生看了容重言一眼,“只是李小姐那边怕是要倒霉了,这潘安/邦是去劫她的船的时候失踪的,这笔账只怕姓顾的要记在李小姐跟信河庄子头上了。”
他冷笑一声,“一群大老爷们,也就欺负妇孺的本事,李小姐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身边又没有一个人帮衬,怎么会知道还得给洪门交茶钱?几十年的老邻居,稍稍抬抬手的事,竟然一个堂堂分堂堂主,亲自去劫人家的船去了,洪门那些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汪俊生人脉广,当时的情景已经叫他打听的一清二楚,连潘安/邦当众轻慢艾阳的那些话,他也问出来了,心下对潘安/邦更是鄙薄,“丢了就丢了,死了信河上还少一害呢!”
容重言叹口气,“只要洪门还在,信河分堂就倒不了,走了潘安/邦,还会来别的堂主,贵生叔你也是十六铺出来的,去给他们打个招呼,找人是找人,别迁怒无辜的人,俊生再去面粉厂了,不妨往白楼那边去一趟,提醒一下李小姐,信河庄子以后还会不断往十六铺送货,该孝敬的茶钱,还是不能省。”
汪俊生跟续贵生同时点了点头,应声出去。
“贵生叔,你发现没,咱们容爷对那位李小姐真的不一样,”一出容重言书房的门,汪俊生就挤眉弄眼道。
续贵生呵呵一笑,“咱们小爷宅心仁厚,最见不得人家欺负弱小,李小姐我也见过,还是个小姑娘呢,容爷也就是可怜她,”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跟沪上那些名媛根本没法儿比,不算名媛小姐,还有那些电影明星呢,“夫人的那个拍卖会你可记得提醒着,”
续贵生冲汪俊生眨眨眼,“陈市长家的二小姐,从法兰西回来的!”
汪俊生却不这么看,他跟容重言可以说是一道儿长大的,这可怜弱小,能伸手帮一把就帮一把是不错,但像对李小姐这样,事事提醒在前头,他还真没见过,“这跟陈二小姐回不回国没关系,容爷太累了,有个人解解闷儿也是好的,我瞧着李小姐也挺能干的,不是那种就知道吃喝享受的大小姐们,没准儿真的对了咱们容爷的脾气呢!”
续贵生斜了汪俊生一眼,真是年轻人啊,“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真的能叫容爷开了荦,我送瓶好酒给你!”
汪俊生嘿嘿一笑,“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觉得容爷成天就忙着洋行跟公司的事,太辛苦了,适当的调剂调剂。”
……
艾阳没想到自己那船货解决的这么顺利,洪门居然直接把货给送到水果行去了,而且因为洪门这个做法,欠着信河果园货钱的水果行,一个个都不等艾阳去清账,直接派人把账都给她结了!
等见了汪俊生才知道,居然是容重言又帮了自己,“汪经理,谢谢你也谢谢容先生了,只是我跟容先生非亲非故的,这样不太好吧?无功不受禄,”
可是人家帮也已经帮了,她现在再说推辞的话好像有些虚伪,“如果容先生跟汪经理有什么用到我的地方,你们别客气,”艾阳苦笑,只能安慰自己,她帮容重言抓到了剪电线的贼,也算是暗中帮了他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