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王派人出去传话,谈条件,扬景澄满口答应。
敬王和刘太后异常愤怒,但敬王顾忌陆姳,刘太后顾忌刘星辰,谁也不敢不答应。
陆姳和刘星辰被绑在一起,南浔王推着这两个人出来,柏姈紧紧跟在一边,剑尖一直指着陆姳的咽侯。
“扬景烁,你有何话可说?”敬王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鼻子险些冒烟。
扬景澄眼神焦灼,陆姳一直用目光安抚他。
南浔王朗声道:“其实本王并无恶意,只不过本王不这么做,便没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了。敬王爷,诸位大人,本王有天大的冤枉,请诸位听我一言。”
南浔王怒指刘太后,“是太后命我在宫中设埋伏杀人的!太后只说那是刺客,我杀了人之后才知道是敬王世子、东平王,吓得魂飞魄散,不得不借用这种方法,来为自己申冤。”
“胡说!哀家为何要命令你在宫中设埋伏杀人,太荒谬了!”刘太后斥责。
南浔王言辞锋利,“因为你心里有鬼!你知道少帝不是先帝的骨血,所以你心怀鬼胎,要除去离皇位最近的敬王世子和东平王!”
众人皆惊。
好严重的指控。
虽然之前有人私下议论少帝是敬王的私生子,但那毕竟只是私下里说说,现在当着刘太后、敬王、诸大臣的面提及,这是公然挑衅了。
刘太后声色俱厉,“你竟敢有辱哀家的名声!来人,将这乱臣贼子……”
南浔王手中的剑抵在了刘星辰颈间。
刘太后的话戛然而止。
南浔王微微一笑,“刘太后,你再敢嚣张,我照着你女儿刘星辰的脖颈就是一剑,你怕是不怕?”
刘太后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惊恐,险些晕过去,“你,你血口喷人……”
扬景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什么秽乱宫庭,什么皇室血统,我统统不管,我也不关心。扬景烁,你把我妻子放了,我担保你可以安安生生说完你想说的话,没有人会阻止你。”
南浔王脸一板,“这般容易便想让我放人?”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扬景澄见陆姳被绑,痛彻心肺。
南浔王一字一字道:“除非你答应我,你永生永世不可觊觎皇位,永生永世不参与皇位的争夺。”
扬景澄毫不犹豫发下毒誓,“我扬景澄永生永世不觊觎皇位,永生永世不参与皇位之争,若违背此誓言,教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扬景澄不仅发下毒誓,更向在场所有的人声明,“不管陛下身世如何,总之我扬景澄永生永世不做皇帝,如果我说话不算话,你们一起唾弃我,世上所有的人都唾弃我。”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扬景澄是不可能再觊觎皇位了。
南浔王满意极了。
少帝的身世一揭穿,绝对不可能继续留在宫中。扬景序是个残废,扬景澄退出皇位之争,除了他扬景烁,还有谁能龙登九五?
南浔王要的是皇位,接下来还需要扬景澄的支持,当然不愿把扬景澄得罪狠了。扬景澄发过毒誓,南浔王便划破绳索,“东平王妃,找你的夫君去吧
柏姈一直盯着陆姳,见南浔王同意放人,妒火中烧,故意踉跄几步,手中剑刺向陆姳。
她要杀了陆姳,还要装作是误杀。
但她盯着陆姳,陆千奇却一直盯着她,见她有所动作,来不及细想,长剑刺穿了她。
柏姈不甘的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闭不上眼睛啊,实在闭不上眼睛啊。
陆千奇嘴里发苦,“我终于还是应了誓,亲手杀了你……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下手,你为什么不能做个好人?你为什么要害我妹妹?”
南浔王对柏姈的死并不在意,命人把柏姈的尸身拖了下去。
刘星辰紧紧抱着陆姳不放,像溺水的人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姳心中叹息,“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对刘太后不管如何厌恶,也不愿迁怒这个孩子,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没事了。”
扬景澄一跃到了陆姳身边,“呦呦。”
他风度仪态极好,但此时此刻,声音都发颤了。
陆姳感动又歉疚,“澄哥哥,我吓到你了,对么?”
扬景澄鼻子一酸,“是,你吓到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失去你我该怎么办。”
“你这么喜欢我呀。”陆姳心里甜丝丝的。
扬景澄低声道:“我早就喜欢你了。自从在静县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喜欢你了。”
陆姳又惊又喜,“原来那次真的是你呀。”
扬景澄默默点头。
陆姳喜孜孜的,“澄哥哥,咱俩要聊的事还多着呢。”
扬景澄心爱之人失而复得,满怀柔情,“日子长着呢,咱俩慢慢说。以后我每天都陪着你,你想听什么,我便说什么。”
“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你声音太好听啦。”陆姳甜甜蜜蜜的道。
四下里满是杀伐之气,这对小夫妻却两两相望,眸中全是蜜意柔情。
刘太后见星辰无恙,便要对南浔王痛下杀手,但何栋梁等人不同意,“星辰姑娘是太后的女儿,这件事请太后解释清楚。”
南浔王冷笑,“她如何解释?她在刘家做姑娘的时候曾和一个叫柳清朗的男子定过亲。后来她入宫,亲事作罢,但柳清朗对她一片痴情,一直没有娶妻。刘太后被柳清朗感动,先和他生下少帝,后来又生下刘星辰,这无耻贱人,给先帝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少帝坐到了地上。
从前少帝一直以为他是敬王的私生子,虽然羞愧,但总归还是皇家血脉,南浔王今天揭露的这一段,却说他连皇室血脉也不是,而是应该姓柳。少帝崩溃了。
“陛下不要如此。”敬王把他扶了起来。
少帝嘴唇啰嗦,“皇叔,难道朕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么?”
敬王不快,“本王为人光明磊落,从没有妻子以外的情人,从没有扬景序、扬景澄之外的儿子。”
少帝目光涣散。
他不是皇室血脉,他真的不是皇室血脉……
接下来发生的事,少帝不再关心,一句话也不想听了。
他不姓扬,他姓柳,那皇室的纷争和他有什么相干?
因为南浔王指控的事过于重大,所以接下来由敬王主持,召集诸宗室亲王以及朝中重臣,举行了秘密的朝议。
认真一查,南浔王的指控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刘星辰不是出生在刘家的,才送回刘家没多久,之前是所谓的外室女。但这个“外室”其实是不存在的。不光这个外室不存在,刘星辰名义上的爹刘五爷也说不清楚刘星辰的来历,最后逼急了,只得说出实话:刘星辰这个女儿,是刘太后塞给他的。
刘太后想否认,但要命的是,当着宗室重臣的面,刘星辰甜甜笑着叫了她一声“母亲”。
独处之时,刘太后听到这声母亲无比甜蜜,这时候听到却惊骇惊恐之极。
更要命的是,星辰会学话。
刘太后和游中的对话曾被星辰听到,星辰一一学了出来, “你还有脸说。若你当年下手再利落些,哪有这些后患。”
“小的该死。小的以为东平王已经伤重不治,便没多费心,谁知他运气太好,遇上神医,竟给救回来了。敬王世子再嚣张也是废人一个,兴不起风浪。”
宗室亲王脸色变了。
大臣们脸色变了。
敬王又惊又怒,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坐在那里,好半天了,一动不动。
扬景序那张俊美非凡却惹他讨厌的脸探到他面前,幸灾乐祸,“父王,你错了。”
敬王伸手把扬景序的脸拨开。
好像拨开了扬景序的手,他就能不面对以往的事实一样。
扬景澄也不肯放过他,“父王,你错了。”
敬王把扬景澄也推开了。
敬王实在不能面对这个事实,他受不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刘太后是无辜的,但他的两个儿子真是刘太后害的,刘太后还在背后嘲笑他……
陆姳站到了敬王面前。
敬王能把儿子推开,儿媳妇却不能,只好勉强端坐,目不斜视。
陆姳神色同情,“父王,但凡遇到这样的事,只需要把握住一点:谁得利,谁受益,谁嫌疑最大。大哥成了废人,澄哥哥受重伤,得利的分明是刘太后。”
敬王一下子垮了下去。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妻子和儿子才是正确的……
敬王脸色苍老。
他头歪向一边,嘴角流出口水。
“父王怎么了?”扬景序、扬景澄和陆姳一齐弯下腰。
敬王“啊啊啊”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陆姳等人这才觉得不对劲,赶忙叫了太医。
太医一来便知道怎么回事,“敬王爷这是半身不遂啊。”
敬王太不幸了,因为劳累过度,也因为得知真相太过生气,得了偏瘫。
敬王一直以正人君子自居,但得了偏瘫之后,不良于行,走起路来上肢屈曲,下肢伸直,瘫痪的下肢走一步划半个圈。敬王这个憋屈,这个难受,不足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