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你是嫁到外头的三姐姐么?”小丫头激动的小跑过来,开了篱笆门,一把拉住温氏的手,不敢置信的问道。
温氏狠狠的点了点头,哭笑道:“是你三姐姐,你那嫁在外头的三姐姐回来了,我的六妹。”
姐妹俩都是又哭又笑的一阵亲昵。
“娘,小姨,你们快别伤心了,咱们还是先进家里去吧。”
“姐,这是我外甥女么?长得真漂亮。”
“是你外甥女,盈儿,你还有个大外甥女,千儿,快来叫过你小姨。”
“小姨好!”子千规规矩矩的叫道。
“哎,都是好姑娘。”陶六妹想到自己姐姐这命苦的,眼泪就像下雨似的落个不停,“姐姐,真是苦了你了,让你这么小就离了家,才丁点大就得给人开枝散叶,呜呜呜……”
“妹妹,你不用这么伤心,咱在夫家没吃多少苦,16岁上头嫁的你姐夫,你姐夫也是个好人。”
陶六妹呜的一声,停了哭泣,一脸蒙圈的看着温氏道:“姐姐,那大外甥女不是你跟姐夫生的么?”一想到这种可能,六妹子又开始哭上了,“姐姐,你都遭了啥罪,你心里的苦妹妹都懂,二婚的女人哪有好日子过啊。”
温氏一听这妹子是误会大了,忙解释道:“千儿,是我认的孩子,不是我跟你姐夫生的。”
“嗯?”陶六妹一下睁大了眼睛,舒了口气道:“真的么?那就好,那就好。”
郑融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陶六妹这才留意到这唯一的男子,猜想着问道,“这肯定是姐夫无疑了。”
不要怪六妹会相差,虽然两人年纪有五六岁相差,可温氏底子好,又时时喝些蓝月湖水,那小脸鲜嫩得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差不多。
“呃。”这话咽得郑大侠再也笑不出来。
子千不由幸灾乐祸的指着郑融道:“真真是活该。”
陶六妹也看出自己好像又乌龙了,歉意的看着温氏说道:“姐姐,咱……”
“不怪妹妹,是姐姐忘了介绍,这位是路上遇到的郑小哥。”温氏赶忙截住妹妹的后头,安慰道。
“六姨好。”郑融似模似样的给陶六妹行了一礼,要说他和温氏相差年纪也就五六岁,叫姐姐是最合适的,可想到子千姐俩逮着自己喊叔叔的场面,真是不能想,还是装嫩些好。
“好好,你好。”六妹局促的回道,“姐,咱们快进屋吧。”
第35章
陶盈一行进了正堂,只见房子中央摆了一张八仙桌,桌子内侧放了张长高几,上面摆了个香炉,里面还插着三四截烧尽的香杆子,墙上挂着两幅简单的画像,应该是已故的先人了。
温氏记得这堂屋本只挂了一副像,听娘说,那是她爷爷,在爹十五六岁的时候,走掮客死在了狼嘴下。
“奶奶……”温氏隐晦的问道。
“前年走了。”陶六妹抿抿嘴。
温氏对奶奶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她被卖到外头,就是奶奶迫着她爹娘做的。
那家里日子也实在是苦,一溜的六个丫头,都靠他爹一个人捡些山货养着,她奶奶又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孙子,为了这温氏娘是受了不少苦,也亏得她爹是个重感情的,死活也不肯典妻生个男娃,为了这,家里头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温氏娘念着她爹的情义,又觉得自己理亏,老太太见日的骂她是个灾星,是害老温家绝了血脉的罪人也从不敢还嘴,慢慢的性格就变得更加的懦弱。
温氏捧着陶六妹倒的开水,问道:“咱爹、咱娘呢?”
六妹张了张口,又红了眼圈,欲言又止道:“去大姐那了。”
温氏看着这明显是有隐情,忙担心道:“是出了啥事么?”
陶六妹哇的一声哭出来道:“是大姐夫,要娶个寡妇,要咱大姐做小。”
“有这样的事!”温氏听了急得站起来道,“他跟那寡妇有了首尾,不藏着掩着,倒有脸来欺负咱大姐。”
“这事村老知道么?”
“自是知道的,可大姐婆婆放了狠话,说要是谁阻了她家得孙子,她就一头撞死在谁家门口呢。”
“那不要脸的有身子了?”
“那倒是没有,就是村里人说咱家风水不好,出门的闺女也都生不出儿子,大姐嫁过去十来年只得了个闺女,落了不少埋怨,不知她婆婆是听谁说的,这寡妇屁股大专生儿子,也顾不得这寡妇原就生了三小子,硬是要娶回家供起来。”
温氏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生儿子,生儿子,从娘开始为着生个儿子就受了不少苦,到自己这辈来还是为着这些,这当真是个魔咒似的生生折磨了两代人,这女儿到底有啥不好!。”
“大姐家在哪边?小妹你带我去!”
“就在这村子里,唉。”陶六妹深深的叹了口气,刚她也去了,气不过回怼了几句,娘硬是把她扯回来,说大人的事情不让她搀和,怕坏了她的名声。
几人又重新站起身,跟着陶六妹往家后头走去。
过了几排房子,就听到越来越响的争吵声,和女人的哭喊声。
没想到,刚才山上看到的热闹处,竟然是温氏大姐夫家。
几人分开人群,走到最里面,就见一银发老妪,跪坐在地上,对着一个驼了背的老妇又哭又求道:“大妹子,你就行行好,咱家可不能做了绝户啊,你温家的闺女生不了儿子,可不能来害咱老孙家呀。”
这话是真真捅了老温氏的心,可她一向懦弱惯了,只是不住的说道:“你不能让咱老大做小,你让她以后咋活呀。”
那老妪听着这老太太生冷不进,恼火的从地上蹦起来道:“你不做小,你让咱孙子亲娘做小么,你闺女这么精贵,你今儿个就领回去,咱老孙家可供不起你们家这大祖宗。”
老温氏听了这话,险些晕过去,温老头连忙扶稳了老太太,轻声说:“孩她娘,你千万不要急……”
“老头子,这是要断了咋闺女的生路啊,这休回家的女子哪是容易过活的。”
“回来就回来,大闺女在这孙家也是没好日子过啊,回来了,有亲爹亲娘在,咱总少不了这孩子这一口吃的。”
陶大姐也跪在老温氏脚边,满脸泪痕的说道:“娘,我不怕人碎嘴,就是丢不下咱家丫头。”
坐在陶大姐身边,约莫11岁大小的丫头紧跟着开口说道:“姥姥,我跟着娘,娘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温氏听得心里酸楚得不行,勉强按捺着情绪,走到老父老母面前,跪下道:“爹,娘,不孝女回来了。”
两老止住泪,惊讶的看着温氏激动道:“你是三姐儿?”
“爹,娘,是我,老三。”
“好好好,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着我闺女,老天不亏我啊。”温老头一把拉起大闺女,一手扶了老伴铿锵有力的说道:“咱老温家的闺女,不会留着人这么作践,走,好闺女,带着阿美咱一起回家。”
陶盈看着这矮壮的姥爷,莫名觉得他是这么的高大,父爱如山,这就是最好的写照。
“等等!\”陶盈出声喊住众人道。
“这是我闺女,盈儿。”温氏解释道。
“盈儿,快来见过你姥姥、姥爷、大姨,表妹。”
因着场合不对,几人只简单的问过好。
温老头看着这长得水灵灵、精神神的闺女不免好奇的问道:“盈儿,你叫住大伙是有什么事么?”
陶盈认真的看着温大姐道:“大姨,你确定想好了么?”
“让咱带走阿美,这孙家咱是不稀罕待的。”温大姐坚定的说道。
“好,那咱们就和离,让表姐改姓温!”陶盈斩钉截铁的道。
这老孙氏听着这小屁孩,信誓旦旦的安排着自家的事,不由叫嚷道:“你是哪来的不懂事的孩子,大人的事是你插嘴的么?咱儿子的婆娘还不是咱儿子说了算,要想和离,带走我孙家血脉,不可能!要走,让她一个人滚,咱这就让咱儿子写休书。”
“你不要孙子啦!”陶盈笑意盈盈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唰的一下飞了出去,只见不远处碗口大的树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就从中间折段了,看,自己可是练气二层,这点威慑还是能做到的。
“你你你、、、、、”老孙氏惊得说不出话来,转回神猛然大叫道:“要杀人啦,要杀人啦!”
陶盈也不理会,只双目灼灼的盯着她问道:“和不和离,我表妹能不能改姓?”
村老看着这温家回来的这几人明显不是好惹的,忙上前劝老孙氏道:“老妹子,大家都是几十年的邻居,各退一步,就按温家说的,静美这孩子跟了她亲娘,以后你家有了孙子也是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多好。”
孙姐夫这时也走上来说道:“娘,就依了温家,我跟静美娘好歹也是十来年的夫妻,静美也是依惯了她娘,跟着我也不是个好事。”
老孙氏考虑了良久才点了点头道:“这回依了你,你可得好好娶了蒋氏(就是那寡妇),快点给娘生个孙子,也好让我有脸去见你爹。”
两家在村老的见证下,签了和离书,又去祠堂改了孙静美的户籍,这才各回了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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