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吗?”半夏咬住嘴唇,“这次你好好的出来了,下次呢?”
“我们这次出来,身边也没带其他人,我也不会凫水,若是你出事了,怎么办?”半夏气苦。
她说的句句在理,屈眳不会也无法去辩驳一句,只能在一旁赔小心。他温柔小意,各种哄她,嘴里说着不再会以身犯险的话,这才勉勉强强哄得半夏收了眼泪。屈眳笨拙的给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我就是想要哄你开心。”
半夏红彤彤两只眼睛瞪着他,“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都要被你吓死了!”
“你要是出事了,我、我——”半夏一下卡壳,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一时竟然说不下去了。可是屈眳却已经看了过来,他不由得是心跳如鼓。
屈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我若是有事,你要如何?”
他自然不希望自己有事,她就去犯傻。可心底里还是存着一些近乎是痴傻的想法,他想听听她究竟会怎么说。
半夏抬头,两眼紧紧的盯住他,洁白的贝齿咬住她自己的下唇。
然后她猛地扑上来,一把把浑身湿漉漉的屈眳抱在怀里。
“你说,你说我会怎么样!”她一口咬住他的肩膀,狠狠的磨牙之后,抬头问。
屈眳直愣愣的盯着她,过了好会,嘴唇里终于发出轻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半夏坐在那里,屈眳在她身后把那些他脱下来的衣裳给穿好。那边晾着他贴身的亵衣之类。
现在日头大,风也大,过不了多久就干了。他回头过来,看半夏捏着地上那只螃蟹,“怎么了?”
半夏把拨拉掉的螃蟹腿和钳子都收起来。河蟹的生命力顽固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哪怕被拔掉了腿,也依然活着,嘴里还在吐泡泡。
“把这个带回去,让庖夫给做了。”半夏麻利的把河蟹给收拾好,丢到车上去。她想起屈眳脚趾上的伤,虽然他根本不把那些伤放在心上,但半夏是从信息大爆炸时代来的现代人,看了不少被虾子螃蟹戳个小伤口,感染上细菌最后要致命的新闻。
半夏可没屈眳那么心大,不管屈眳如何表示还有何处美景没有带她去看。她都要回去,屈眳拗不过她,带着她回去了。
他让人把那些俘获来的鱼和河蟹拿下去。话才说完,半夏就拉着他的手往屋子里头拉。
屈眳被半夏拉到屋子里,被她一把推在床上。她比普通女子稍微多出点力气,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屈眳还是顺着她推倒自己的力道,噗通一下倒在床上。
只见到半夏立刻去扒了他脚上的足袜,屈眳顿时眼神期待。
可谁知,扒掉他的足袜之后,半夏却没有和他期盼的那样有下一步举动,而是把他的脚放在膝上,给他处理伤口。
“只是小伤而已。”屈眳道。
河蟹夹他的那一下,虽然破皮流血,但在屈眳看来真的只能算得上是小伤。放在那里不管它就行。
“小伤也会变重的。”半夏抬头回了一句,她给他仔细的清洗伤口,最后才小心的放回去。
“现在应该不疼了吧?”半夏抬头问。
其实那河蟹力气很大,差点夹掉他脚趾上一块肉,痛肯定是痛的,不过和他之前受的伤相比,完全就不算什么,忍一忍,也就不痛了,只不过她刚刚处理伤口的时候,原本不痛的伤口,又开始痛起来,那股疼劲钻上来,委实让他有些不好受。
“疼。”屈眳张嘴道疼。半夏看了一眼他的脚趾,她脸上有些心疼。
不过很快,心疼被她自己给压下去。她咬了咬唇,“谁要你下水的。”
说着,把放在腿上的脚给掰下来。
手掌一触摸到脚底板上,还没来得及用力呢,就听屈眳嚎叫了一声。原本要把他的脚从膝上挪开的也吓得不敢轻易动弹了。
“我明明还没碰到你呢。”半夏手慌脚乱,明明之前都还没碰到屈眳,怎么就疼成这个样子?
屈眳眼珠一转,“你方才不是碰到了吗?肯定是你用力了,反正我刚才脚那儿好疼。”
天地良心,她之前就算是碰到了也只是碰到了他的脚底板而已,明明就是避开伤口的,怎么会痛呢?
“你以前足上就旧伤吗?”半夏想到这个可能性,着急问道。
屈眳躺在那里,顺着她的话点头。
半夏立刻就急了,她慌慌张张去叫人过来。要是足上还有旧伤,那真的不是她能管得了。
屈眳看着半夏不忙着把他的脚给放回去了,但是她很快就叫来了竖仆,令竖仆把医师寻来。
屈眳目瞪口呆的看着半夏在那里忙活,他才来得及张嘴说一句不用了的时候,立刻就被半夏给吼回去,“甚么不用了,足上有旧伤,你为何不早说!”
半夏说着,仔细把屈眳这段时日的行踪想了一遍,发现他几乎都是漫山遍野的走,就算是乘车,也都是立车。若是足上有伤,肯定会受不住。
半夏把那些给抖落出来,仔仔细细的把屈眳给数落了几回。
屈眳从来不知道她还能有这么能说的一面,长到这么大,还没能有谁,数落他。
半夏说的屈眳脸色发青,见他脸色不好,半夏又气又急,“知道自己身上有伤,你还到处乱跑作甚么!”
屈眳看她又红了鼻头,手慌脚乱,“我这……”他刚想说自己没事,但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不得不又把话给吞回去,老老实实躺在那里。
很快医师就来了,捧着屈眳的脚摸骨头摸了好半会,医师满脸不解的看向屈眳,屈眳立刻冲半夏那儿打个眼色。医师顿时明了,“只是小伤,并无大碍。”
半夏还记得之前屈眳叫的那一声甚是痛苦,她都忍不住抖了两下,听医师这么说,不免有些怀疑。
“女君放心,只是小伤而已。休息一两日就好。”
半夏对医师说的话,半点都不信。她因为自己专业的缘故也见过不少足部受伤的。说是小伤,但是被屈眳这段时间又跳又蹦的,就算是小伤,骨头也要被他给蹦出事了。
“当真?”半夏问。
医师点头,但是半夏还是不能放下顾虑。
半夏守着屈眳,不准他再下床,好好休养。屈眳原本就是活泼的年轻人,要他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简直和要他的命一样难受。可是之前诓骗半夏,他也不敢轻易就在她面前露出了马脚。
要是被戳破了,恐怕又是十天半个月的不搭理他。
因为半夏就在一旁盯着,所以屈眳也只有乖乖躺着养伤。幸好半夏都在一旁守着,不管所需所求,几乎都会满足。
这倒是意外之喜,屈眳靠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半夏经手。之前哪里有这等优待,屈眳干脆就躺在床上心安理得的做起了病人,若是有事,一切都交给半夏,简牍也懒得看了,让半夏读给他听。
这种舒服日子过得他心满意足,干脆把脑袋就往半夏的腿上一放,“早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就多受伤一会。”
半夏伸手轻轻在他的额头上点了点,她更想推一下,奈何想起他身上有伤,也不敢轻易动他,只能在他额头上点点,小惩大诫。
“你还好意思说,哪个和你似得,身上有伤,还到处跑,到处跑也就算了,你还……你还……”半夏想起这么些时日,屈眳那数不清的折腾,白嫩的面庞红了红,隐隐约约还有些发烫。
屈眳枕在她的腿上,听她说起,憋笑不已,“对着你,我就忍不住。何况只有对你一人这样。”他说着,握住她的手掌。
她的手指修长纤细,看着和平常女子还要修长些,但是真的被他握住的时候,才惊觉只有那么一点点,他轻而易举就能完全窝入掌心里。
半夏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住,知道他自小没有母亲,懂事了这么多年,现在在她面前就开始翻倍的作了。
她嘴里嗔怪的说了几句,但是还是没有把他的脑袋从腿上推下来,也没有把他的手挣开。
“就是知道,所以我才由着你,你哪日若是有了别的心。我就……”
“你就?”屈眳抬眼过来,颇有些好奇的看她。
“我就找别人去。”半夏道。“好像不少人喜欢我吧?”
屈眳知道何止是不少人,郢都里有许多男人倾慕她,只要她流露出半点意思,他们就会立刻涌上来,争夺她的芳心。
屈眳颦眉,他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半夏察觉到和他握紧的手里的不安和抗议,安抚的低头在他的发鬓上摸了摸,如同安抚一个被训斥了的孩童,“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
膝头上的年轻男子,转头过来,似是极其幽怨的目光,半夏低头下来,“自己说的话,我还没生气呢,你就生气了。”
“不是我说,是你说的。”屈眳道。
半夏僵住一下,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她说的,不过她立刻很干脆的认错,低头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屈眳鼻子里淡淡嗯了几声,勉强接受了她的道歉。
“我不会的。”半夏笑,“除非你先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