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蕙低声问,她说着又急了,“晋国行人来了,国君看样子似乎又想要迎娶晋女。”
她们来的最早,如果抓不住楚王,日后失宠之势也就定下来了。君夫人季嬴是个无用之人,只不过是凭着秦伯之女的身份,枯坐在君夫人的位置上而已,等到季嬴长大,懂得楚王宠爱如何重要的时候,她们这些人都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人可牢靠?”蕙问。
“那是自然。”傅姆道。
傅姆出来,她看看左右,已经有个寺人在那里等她,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团布帛,塞给那个寺人,寺人立刻接过来,塞入袖内,对傅姆笑笑,快速去了。
过了几日,楚王也知道半夏差点在车上被甩出去的事了。当时事发是清晨,来往的人并不多,而后很快有人把场面道路收拾干净。所以楚王也是过了一段时日之后才知道。
楚王亲自驾临左尹宫邸,和屈襄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开口道,“苏己可在?寡人想和苏己说几句话。”
屈襄微微变色,不过他反应极快,“那,还请国君去别处休息?”
半夏来堂上见楚王,实在是太不像样。若是传出去,于屈氏也名声不好。
楚王颔首同意,他借口更衣,去了别处,屈襄让人把半夏请过来。半夏过来入室内,见着楚王刚刚从另外一边出来,刚刚换了一身衣裳。
“国君。”
楚王看了她一眼,楚王站在那里,冲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半夏走到他面前,楚王上下打量她。
“你命还挺大的。”楚王再三确定她是没有任何事之后,才缓缓道。
半夏也觉得自己命大,甚是赞同的点点头,“小女也觉得小女的确命大。”
要不是命大,她现在哪里还会站在这里,早就已经死了。
楚王想了下,“不行,留你在外面还是不妥当,你跟随寡人在渚宫好了。”
半夏摆摆手,“国君就算了吧,小女自在惯了,一日到晚都在渚宫里,怪不自在的。”她是真不想要一天到晚都在渚宫里呆着。
楚王知道她自由自在习惯了,许多事要慢慢来,不能急于求成。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若是强逼,那也太不好。
“国君要是关心小女,可否赏赐小女别的?小女喜欢财帛,这个最好。”
“你又没有立功,寡人如何赏赐你。”楚王道。
半夏一想也是哦,“那下次国君出征的时候,可以带上小女。”
话语落下,楚王的手就已经点在了她的脑门上,“寡人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爱财的!”
半夏捂住脑门,“小女爱财,难道国君不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不仅知道她爱财,而且还知道她就喜欢这些。
“呆在寡人身边有何不好,寡人可护你周全。”
他仔细端详她的神情,半夏面上的神情还是和刚才一样,她低头冲他笑,“多谢国君美意。”
楚王正要开口,屈眳恰到好处的从隐蔽处走出来,“国君,郑国背晋了。”
他低头,满脸正气,和屈襄如出一辙,都是一副直臣的模样。
郑国位于王畿晋国楚国之中,地处要冲,但凡想要称霸中原,必须要获得郑国的依附。之前郑国背楚投晋,现在既转而投楚。
“郑国来人了?”楚王问。
他关心半夏,但国事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楚王顿了顿,“寡人立刻回宫。”他临走的时候看了半夏一眼,“你没受伤,是你命大,不过也要好好保重,也莫要到处乱跑了。”
半夏颔首,“是。”
楚王转身就走,屈眳看了她几眼,眼神莫名。
送走楚王之后,屈襄到她面前。屈襄垂眼看着她,半夏觉得此刻屈襄压抑的厉害,和平日里高高在上,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很不一样。
屈襄心中此刻如同塞了一团乱麻,如何也理不清楚。他垂眼看着半夏。眼前的女子青春美好,眼里洋溢着最令人迷恋的生机。
生机勃勃,让人沉醉不已。
屈襄站在她面前,久久不语。他不开口,半夏也不能擅自离去。只能站在那里,保持着垂首的姿态。
“苏己啊苏己。”
半夏以为屈襄有什么重要之事和她说,结果好会,就听到屈襄无限感叹的唤了两声,而后屈襄直接掉头就走。
第72章 下毒
屈氏父子今夜留在渚宫,没有回来。
半夏睡在床上,睡过去之后,梦里梦到自己在宫内被刺客追杀,然后画面一转,是自己坐在车内,突然马车失去平衡,这次被甩出去摔成肉泥的,不是那个御人,是自己。
她在睡梦中啊的尖叫了一声,立刻从床上坐起,她两手抓住身上的被子,重重的喘气。
“苏己,苏己怎么了?”外面守着的侍女听到里头的响动,持灯过来,跪坐在床前着急问。
半夏额头脸上全都是冷汗珠子,她摇摇头,“给我水喝。”
侍女立刻捧水过来,半夏看着侍女手里的水,她突然问,“有狸猫吗?”
侍女不知她为何有这么一问,“苏己?”
“这水……有毒吗?”
连续两次险些遭遇不测,半夏都有些被害幻想症了。
侍女听到,脸色雪白,立刻匍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有狸猫的话,给我抱一只过来吧,要是没有,抱一只狗也行。”半夏道。
说完,那碗水,她也没喝,直接又躺了下去。
有她的吩咐,侍女第二日就抱回来一只小黑狗。饮食之类,让小黑狗先试一试,过了一会没事了,半夏才会吃到自己肚子里。
屈眳在渚宫里忙了好几日,郑国之前背楚,现在又反过来投楚,一堆事情急需处理。郑国首鼠两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还有陈国等,基本上就是一把墙头草。郑国为何要又投过来,打的又是什么主意,一堆事情在一块。导致忙碌了几日才有空闲回来。
屈眳一回来就直接奔到半夏那里。
不过人没能进去,被午给挡在外面了。午是被半夏救下的,不但被她救了,而且她还教他读书认字学武。此番无异于再生之恩。午对半夏忠心耿耿。
“主人现在正在休息,君子还请不要打扰。”午挡在门口道。
屈眳几日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半夏这几日的情况如何。听午那么一说,蹙眉“她怎么了?”
“主人受惊了。”午站在那里,话语回答的一板一眼,手挡在门前,没有放屈眳过去的意思。午只要遇上和半夏有关的事,所谓尊卑在他眼里,就剩下半夏一个。
“主人两次遇险,都侥幸逃脱。君子过来难道已经抓住元凶了吗?”午年纪小,但是一张嘴却是很厉害,说的屈眳半晌都说不出话。
“主人身体不适,昨夜里没有睡好,白日里没有精神,现在在休息,还请君子不要再打扰了。”
正说着,钻了一只黑色的奶狗出来,小小的一只,张着才长了几颗牙的嘴对屈眳汪汪叫。
在午看来,自己主人是被屈眳强行带回来的。既然带了回来,那么就应当保全主人的安危。谁知道还是险些没了命。这可让午气坏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在自己家里呆着呢,至少准备马车的时候,他都会自己再看一遍。
屈眳被午堵在门口,他看了一眼室内。若是半夏醒着,这小奴绝对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偏生小奴隶说的话,还半点都挑不出错。
“既然她在休息,那便罢了。”说完,他走出来,走了几步,只听到身后一声吱呀响声,他回头一看,见着午领着小黑狗进门去了。
这小奴隶,若不他是半夏的人。他非得拎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屈眳快步走出了半夏那里,他心中有事,脚下走的格外快。半夏马车的那事,下面查的清清楚楚,条条缕缕清晰无比。看了下来,完全挑不出错误。
他觉得有些不对,如何犯错,为何犯错,都那么一点点的捋出来。他见过不少犯错的奴隶,一顿暴打下来,话都说不出,就算勉强开口,说出来的也是前后颠倒之语。
屈眳走了几步,见着天色阴沉沉的,望着又要下雨,他停了下来。
最近这段日子是雨水充沛的时段,哪怕半夏没有开口,也总能猜到这几日又是下雨天。
“少主。”家老走过来见到屈眳站在那里,行礼一拜。
屈眳看着落下的雨丝,见到家老来了,“家老。”
“少主在渚宫已经忙了这么几日,想必身体疲惫,少主不如立刻回去歇息。”
“家老。”屈眳看向家老,家老是看着他长大的,虽说不是族中的长辈,但也和长辈并没有多少差别。
“苏己车辆一事,当真是几个贱隶办事不周么?”
家老叹了口气道,“臣也没有想到,那几个贱隶竟然如此偷懒。”
家老并不负责此事,而是让另外的家臣去查的,他摇摇头,“少主难道觉得此中另外还有甚么隐情?”
屈眳没有做声,过了好久道,“父亲如何说?”
“主君令人将马厩那边的贱隶全部撤换,并且下令之后马车这等大事,必须要让人检验之后,才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