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忙用手掩住他的嘴,“我明白王爷的意思,只是担心小灼在宫里无人照应,况且皇上对王爷尚存偏见,可会因此欺负小灼?”
江晟年大手覆盖住她的,放到嘴边亲了亲,“这你不必忧虑,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他。”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试探江允玠。
说起来还有点可笑,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再有城府也比不过老奸巨猾的成年人。最重要的是,小皇帝心性尚不坚定,易受有心人挑拨做出黑白不分的事,归根结底,小皇帝本性不坏,只要善加引导,不至于在后来与江晟年势同水火。
所以不管将来江晟年是否打算把江允玠拉下皇位,他都不会刻意去害一个还没有是非曲直观念的孩子,他更希望能看到一个圆满的结果。
明玉听了江晟年的保证,心稍微放下些许,但不知道什么缘故,脑海中总浮现秦雁玉那张脸,还是忍不住东想西想,连自己都不搞不清楚在害怕什么。
*
秦雁玉很是心急,没过多久就把所有侍读接入宫中,吃住皆在宫里 ,每隔七天可回家探望一次。
江晟年看起来并不是很紧张小灼的事,明玉心想应是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相信小灼在宫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且说江灼自从开始跟诸大臣的公子们一起读书,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
26.摄政王的白月光
“江灼,你把《劝学篇》当着大家的面儿背一遍。”
冯大学士手里拿着戒尺,抬眸看了坐在最前面的江灼一眼。
他是所有人里面年纪最小的,其余大臣家的公子至少六岁,最大的也有十二,这会儿就他一个小小的坐在凳子上,脚都碰不到地面,看起来又可爱又逗趣儿,连冯大学士都忍不住多点他几回。
可江灼一点都不开心。
其实背书有什么难的?他只要从头看上两遍,就能背个**不离十,可他就是拖着不肯备功课,所以冯大学士让他背书,他只能满脸纠结地伸出嫩呼呼的小手,抱着侥幸心理看着他:“先生打轻一点儿。”
冯大学士立马知道他又没好好准备,吹起胡子:“你这是第几次了?不把先生的话当回事!轻一点儿?罚就是罚,没有轻重!”
眼看戒尺裹着风就要落到江灼手板上,其他孩子都吓得闭紧眼不敢看,旁边李尚书家的公子忙说:“冯先生,江灼昨天发烧了,所以才没背书,先生这回就原谅他!”
“是啊,江灼已经很用功了,他年纪小,背得比别人都慢,都急哭了。”
“先生……”
大家叽叽喳喳的声音开始响起来,都是为江灼求情的。
为什么大家都肯为帮江灼说话?因为他聪明伶俐,是大家枯燥学习生活里唯一的开心果,大家没事就想去逗逗他,而且他还不会生气,对比他年纪大的小公子们乖乖叫哥,讨人喜欢极了。就连一开始家里叮嘱过离江灼远点儿的孩子们,最后也喜欢和江灼一起玩。
不过,大家始终记着江灼是摄政王唯一的儿子,不敢对他有冒犯的举动。
当下,江允玠见所有人都围着江灼转,忍不住站起来,“朕会背《劝学篇》,先生考我。”
冯大学士既为天子师,自然不会畏惧皇帝,道:“那就请皇上默写一遍《劝学篇》,让我看看皇上的字练得如何了,至于江灼,罚站到下课。”
江灼吐吐小舌头,像一棵小树站得笔直笔直。
江允玠对江灼略有不屑,拿起毛笔,舔舔笔尖,就开始在纸上默写。
江灼凑过去看了一眼,察觉冯大学士瞪他,连忙又站直了身体。
等江允玠默写完,冯大学士拿起那张纸看了看,看表情应该还算满意,“不错,看来皇上是下了苦功。”
江允玠面庞依旧紧绷,但眼神已经松懈下来,他废寝忘食地读书练字,就是为了获得先生的认可。
他是皇帝,功课学问也要是最好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拿自己和江灼对比。
不得不承认,江灼看起来是挺机灵,就是一读书就坐不住,听说他认真背课文的话,两遍就能倒背如流,大家都说他是所有人里面最聪明的。
江允玠心中不服,一心要超过江灼,还要把他远远抛在身后,这次他得到了先生表扬,江灼却被先生罚站,江允玠心里自然是得意的,就是偶尔一眼见江灼无所谓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生闷气。
等下了课,江灼走到江允玠身边,“皇帝哥哥,先生说你字写得好,那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默写的东西呀~”
他这么叫完全没错了,江允玠的确是他的堂哥,他爹还是江允玠的叔叔哩。
而他主动找江允玠,不是真的想看什么文啊字啊的,就是觉得江允玠平时都不说话,好像从来没有开心的时候,虽然别的哥哥说那是因为他是皇帝,必须摆出威严的样子,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堂哥活得很累,看起来有点可怜。
所以他同情心泛滥,忍不住多管闲事,想拉他这个堂哥跟他们一起玩儿。
江允玠却怒瞪他一眼,对“哥哥”这两个字莫名排斥,他沉着脸让身边的小太监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跳下凳子,昂首挺胸地走了。
江灼呆了一会儿,马上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他想,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哥好像并不想理睬他,甚至有点讨厌他,那就算了,他又不想逼人家跟自己做朋友。
其余几个小公子凑过来。
“哎呀,当皇帝好拽呀,我以后可不想当他的侍读。”
“你这不是废话,皇帝就是天底下最拽的人,再说了,就你那功课,皇上才不会选你当他侍读呢。”
“哼,小灼,你以后别去招惹皇上,虽然他是你堂哥,但他还跟你爹是死对头咧,你要离他远一点儿。”
江灼“啊”了一声,“我爹怎么是皇上的死对头了,你乱说。”
“我没乱说,是我爹告诉我的,因为你爹现在比皇上还厉害,皇上也怕你爹。”
“谁说的,皇上还打过江灼他爹的板子,还是皇上厉害……”
“你懂个p……”
小孩子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一点儿也不知道说这些话严重的话是要被杀头的,身边的小厮们吓得魂都飞了,顾不上冒犯,忙不迭捂住自家主子的嘴,生怕被有心人听去,拿来做文章。
江灼似懂非懂,但隐隐觉得他们说的不是好话。
臣子比皇帝还厉害,那不是冯先生口中的佞臣吗?
当时冯先生还看了自己几眼,表情有点奇怪,这会儿一想就有点理解了。
可是,他爹那么好,跟冯先生说的那种人完全不一样,他们一定是误会了,反正他一点儿也不信。
江灼气鼓鼓地回到伴读们住的院子,远远地看见他爹的小厮就站在他的屋子外面,原本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欢呼一声,游鱼一样躲开后面想要阻止他乱跑的侍从的手,咻的一声冲进屋子。
江晟年正在喝茶,见状放下茶盏,一把捞住江灼冲劲十足的小身体,把他抱到自己腿上。
“冒冒失失的,要是在宫里冲撞了人,可就得打屁股了。”
江灼不安地动了动,好像板子已经打在自己屁股上似的,转念想到刚才小伙伴们说的话,冷不丁道:“可是我是爹的儿子,除了爹娘没人敢打我。”
江晟年听出一点意思,轻笑道:“谁告诉你的?为什么不敢打你?”
江灼挠挠脑袋,脆嫩的声音不自觉变小了:“他们说爹比皇上还厉害,还说皇上怕爹,是不是真的呀?”
他心里当然觉得他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但那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一下子还说不出来。
江晟年心里明白江灼早晚要知道这些,便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全天下的土地都是皇上的,全天下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你、我,还有你娘,就是皇上的子民,所以必须听皇上的话,唯他是从。”
“那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喽?”江灼期盼地看着江晟年。
江晟年笑了:“也不全是假的。皇上跟你一样,还是个孩子,不能肩负起处理朝政大事的重任,只好让爹暂时代替皇上做这些事,等皇上长大了,爹就要把这个权力还给皇上。”
江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他爹现在比皇上厉害,以后就不是了。
江晟年继续说:“小灼也要记住,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但他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如果皇上犯错,比一般人犯错还要严重,所以大臣们听从皇上命令的同时,也要监督他,如果他不能胜任皇帝之位,自然会有能做的人代替他。”
外面有他亲信手下把守,江晟年毫不避讳地把这大逆不道的观念灌输给江灼。
江灼张大嘴,“皇帝还能换人做啊?”
江晟年点点头。
“随便谁都可以吗?”
江晟年用袖子擦擦他口水,“当然不行。豫朝江山是我们江氏祖先一手打下来的,从□□到先帝,到当今皇上,都是江氏血脉的传承,所以,豫朝的皇帝只能让姓江的人来做。”
江灼一派天真地问道:“那爹可以做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