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说的，这乱世当中，兵荒马乱的，今儿个顺利的熬到上床休息，明天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都没人能说得准，还讲什么名份不名份的，活痛快活一天，就痛快一天吧。”白陆摆事实，乱世的人命，不值钱，真的就是偷生。
“哎……说的也是。”王妈感同身受。
“对了，大河那边是不是也不太平啊？实在不行，让他回来吧。到时候，我把港岛的铺子都收回来，咱们自己经营，让他去帮我照看铺子。虽然背景离乡，那那边儿总是安全的。”白陆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王家三口算是难得的可信之人了，这也算是感情投资。
“小姐心好，还老惦记得那小子。哎，可是孩子大了，由不得我们作主了，早两年我跟他爹就说，让他回来，他是大学生，有学历，做什么还不能挣个糊口钱。可他不听啊，非得在那边儿给他的老师做助教，听说还在搞什么学生运动。我这心啊，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提起儿子，王妈更愁了。你说这好好的孩子，从小到大是又听话，又会读书，他们老两口省吃简用的给人家当佣人供着他上了最好的大学。可这大学也念完了，怎么就不听话了呢！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您常打打电话啥的看着点儿吧。真有什么事儿了，您就跟我说，那边儿我也有几个朋友的，哪怕就是帮不上大忙，打听打听消息还是能的。”干他们那种工作的，风险相当大了，进个监狱啥的就是家常便饭，还真不能不防着这种意外。
“嗯。谢谢小姐，我一定常给他打电话，最好是能把他给叫回来，我也就安心了。”王妈挺感激的。高高兴兴的又开始忙活了，完全忘了之前跟白陆在谈的关于宁大少爷的话题了。
白陆想继续原来的生活轨迹，想法是好的。现实却不能尽如人意。
与宁大少爷相认之后，白陆再上班的时候，就又增加了一个新歌迷。宁长官成了继穆公子之后的又一个场场都跟着的铁粉。
但是宁长官与穆公子可不一样。穆公子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中产阶级之家的小少爷，又是个刚出校门没多久还一身书生气的斯文公子，根本没有多么人会再意他。大佬正是半只眼睛也看不到这一号。陈老板偶尔与他说两句话，都算是礼贤下士了。
宁长官可不一样。人家现在是上海滩上有名有姓的真正的大人物。别说是陈老板了，就是杜老板，宁长官第一次陪着的时候，也都是全程的陪着的。后来还是常来常往，宁长官说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被打扰，才只是招呼一下，不再陪同了。那也还是给准备了专门的贵宾包厢，按最高标准接待。
“不是要回家陪老爷子吃饭，看着老爷子休息吗？怎么有空这么晚上还出来？”白陆中场休息的时候，到贵宾包厢里与宁长林说话。
“爷爷睡着了我才出来的。老人家，睡得早。”宁长官倒是老实，问什么说什么。
“这么高调，不怕非议？”他专跟自己，两个舞厅换着跑，谁会看不出来是为了什么啊。
“不怕。”宁长官轻轻摇头，带着那种成竹在胸，天下尽在掌握的气势。“你穿这样，真好看。”眼里有很惊艳的欣赏。
“是吗？”白陆被夸得很开心，站起来转了一圈，又顺势行了个曲膝礼，“谢谢。”
宁长官说不怕，那大概就是没事儿吧？露露小姐也算是名人了，她们这种人的花边儿新闻向来是读者最爱看的，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偏偏宁长官追着她跑，以及她跟宁长官之前的二三事，从来没有任何一份报纸报道过，连专编各种奇葩故事吸引眼球的小报都没任何有关她的事情。
只能说，权力真好啊！
大多数人都害怕宁长官的权势，当然也有不怕的了。
“祸害遗千年，你怎么还没死呢？”白陆看到站在舞台下对着她破口大骂的莫倾城，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呢。
“美人啊，美人啊，你姿态优雅，仪态万千……”白陆停都不带停的，只当她是在伴奏了，说来也巧，正好歌词唱到这里，听着跟在讽刺谁似的。更巧的是，宁长官今天没来。
有人这么闹场子，舞厅看场子的打手们早都跑进来把人围住了，莫大小姐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儿跟着十来个保镖，一看就是有准备的来闹场子的。场中的客人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怕事儿离开的还真没几个，都躲在角落，三五成群的咬耳朵。
陈老板今儿个也不在，武叔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看这架式，就头大了。翡翠皇宫也不是没名没姓儿的地方，敢这么闹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有背景的。
白陆站在台上，却不停，还在随着音乐摇动身体，摇出个风情万种来，还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居高临下的看着莫大小姐。看着她气得伸出的那根手指都抖得不行。
第41章 民国谍影（9）
“停停停， 别弹了别弹了。六儿啊，先别唱了， 休息休息吧， 啊？”武叔先是叫停了现场的音乐伴奏， 然后扬着笑脸“哄”白陆。
“好呀。”白陆笑颜如花， 答得脆生生的，一扭三摇的下了台往后台去了，连一点儿余光都不带看那位莫大小姐一眼的。
“莫大小姐，莫大小姐， 您看这事儿闹的，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呢？怎么还闹起来了呢？是哪个不省事儿的在您跟前儿说什么了吗？还是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提出来， 我一定给我们陈老板说。”武叔看着态度谦卑， 话却也不软。
“你们陈老板？他算是哪个牌位上的人？还想拿他来压我？我告诉你， 从现在开始， 如今再让我看到那个女人出来，我就砸了你们的店。”莫大小姐把嚣张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个女人？哪个女人啊？谁？是谁？谁这么冒失，得罪了莫大小姐的？去，给我把人找出来， 开除， 立刻开除。咱们翡翠皇宫还能缺服务员不成？哎？不对呀， 莫大小姐，您是不是认错人啦？我们这儿没有女服务生啊！姑娘们也都只接待男客， 陪着客人们聊聊天跳跳舞的， 也不算是我们这儿的员工， 我们管不着啊！”武叔自导自演的一番唱念作打，明显是混淆视听的蒙人呢！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我说的是刚才唱歌的那个贱人。”莫倾城不被武叔转移话题。
“啊，你说的是唱歌的啊！我们这儿一共有十一位歌星，今儿个登场的就有五位，你说的是哪一位啊？要不？咱们去后台看看？”武叔还是想把人给带走。
“我说的是那个姓白的小贱人。”一口一个贱人，这位大小姐的家教也真的挺让人一言难尽的。
“白？我们这里没有姓白的歌星啊。”武叔是要装傻到底了。
“不用你，我自己去找。阿四，走。”莫倾城的忍耐到了极限，要带着人往后台闯了。
“是谁啊？在我这翡翠皇宫放肆。”正当两方人马对峙，谁也不肯相让的时候，门口有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
“老板，你可算是回来了。”武叔一看门口进来的陈有财，拔腿就往门口走，到了跟前，低声的感叹了一句，还顺便抹了下额头上的汗。都多少年没遇到这么横的了，他也紧张啊。
“莫小姐？陈某的地方小，接待不起您这样的贵客，请吧。”陈老板的腰可是比武叔的硬多的，别看莫倾城嘴上说得硬，同样的，陈有财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你算老几？今天你们不把人给我交出来，咱们就没完。你这个破舞厅也别想再开了。”莫大小姐口气相当大。
“今天陈某若是因为莫小姐的一句话，就交了什么人，那陈某以后还怎么在这上海滩混？难道我这舞厅就能开得下去了？陈家在江南经营三百多年了，我倒是挺好奇，莫小姐想怎么不让我的舞厅开不下去？”陈家在江南的人脉盘根错节，根深叶茂，真不是谁说动就能动的，他们这种传了好几世的世家，背后通着谁，或是操纵着谁，谁都不敢说自己完全知道。
“那你这是不肯交了？”莫倾城开始变成高冷范儿了，冷着脸威胁，终于不再张牙舞爪了。
“是。”陈老板正面刚。
“那咱们走着瞧。”甩下这句话之后，莫大小姐带着人，趾高气昂的走了，简直是反派退场的经典情景。
“老板，给您添麻烦了。”闹场子的人走了，舞厅里又恢复了歌舞升平，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这种场子当中，大大小小的摩擦其实是常有的，只不过那是小场子里才会发生的事，像是翡翠这种，还是很少见的。但是常出来应酬的人，对这种事，如个不是司空见惯的。
“谈不上。”陈有财一挥手，很大气，也很霸气。
“要不，我先休息一阵子吧？”白陆试探着问，她不想给陈老板惹事儿，若是这世界里还有那么一两个人能让她全心全意的想要报答，那一定是陈有财跟心遥了，只有这两个人才是在她最落迫的时候不计回报的帮过她的。
“你若是想休息，当然随时都可以。便是不用为了避开谁特意休息。放心吧，明天该知道的人就会知道的，自然会有人给那个不知进退的大小姐栓上缰绳。”陈有财脸上带着讽刺的笑。这有些人啊，真的是被家里宠坏了，她怎么就觉得她那个卖国贼的父亲就能让成为她横行无忌的依仗了呢？她怎么就不想一想，在这莺歌燕舞的大上海，一个如白陆般名声如此响亮的人物，她背后得站着多少了不得的大人物呢？真当人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歌女，谁想收拾都能收拾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