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老人向来一诺千金，答应了苏昙的话也不好意思反悔，只能叹了口气，没好气地摸了摸苏昙的头。
苏昙乖巧起来的时候老人操心，因为觉得苏昙似是太过小心翼翼，失去了该有的快乐；可是现在苏昙熊起来了老人也操心——她一来就玩这么大！
长辈们很少会不担心自己的后辈的，这是最为真挚的关切。
老人很快就做好了绳梯。
苏昙将梯子送给了关青让她藏起来。
关青当时只是鬼使神差地那么一说，根本没有想到苏昙可以实现她这句话，一手抓着绳梯，望着苏昙的眼神又变了一变。有那么一刹那苏昙觉得关青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关青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我……我晚上的时候可能和平时不一样。”关青又轻声说道，眼神没有看着苏昙，“你不要介意——”
苏昙记忆里关青也说过这句话，苏昙点了点头，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两人以关青房间关灯为信号，约好关青房间关灯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苏昙就过去找关青。
小时候的苏昙无比激动，感觉自己瞒着大人们在做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大事！
可是此时的苏昙十分淡然，看到窗口的灯熄灭之后掐着时间等到过了一个小时，苏昙就带上小弹弓出了门。
在花坛上捡起一颗石子，用小纸条包起来，苏昙精准地打在了二楼的窗户上。
“小时候觉得热血沸腾，现在觉得这种行为真的像是背着父母偷情的小男女——”苏昙看着二楼黑漆漆的窗户，漫无边际地想。
可是苏昙等了很久，二楼的窗户一直没有开。
苏昙蓦地想了起来，小时候的时候她第一次夜会关青的时候因为关青胆小不敢将绳梯放下来，她等到了半夜只能灰溜溜地回家。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夜探香闺了！
苏昙叹了口气，直起腰站了起来，打算明天再来。
苏昙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开之后，窗户里头突然间开了一条缝，有人透过那条缝隙近乎贪婪一般的看着她的背影。
苏昙弄坏了这一边的路灯，远方的光亮照射着她的背影，为她整个轮廓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这幅景象印在那人的眼睛里，那是他一生见过的最耀眼的光芒。
***
第二天的时候苏昙找上了关青，呵欠连天。
“小青姐姐！我昨天等了你好久啊——”苏昙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开门呢？”
“他……我没有开门吗？”关青的眼眸之中划过几分惊愕，随即似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拉住了苏昙的手，“对不起昙昙，我昨晚睡过了！后天晚上你再过来好不好？”
苏昙觉得关青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但是这时候关文上来送水果，苏昙便也揭过了这个话题。
漂亮姐姐都是大骗子！
苏昙心中叹了口气，后天的时候关青也不会让她进去的。
在她的记忆之中，直到第三次的时候关青才让她上去。
苏昙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被老婆扫地出门不能进门的可怜汉子，可是看着关青眼眸之中的歉疚，苏昙再一次被美色迷惑，心甘情愿地在后天晚上又一次去花坛下面喂起了蚊子。
这一次窗户还是没有打开！
苏昙隐隐约约看到窗户后似乎有人影晃了晃，但是仔细一看里面又没有动静。
苏昙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走回了自己的家里。
这一次，窗口那双眼睛看着苏昙垂头丧气的模样，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
第二天的时候关青又是一阵道歉。
苏昙觉得自己真的有当昏君的潜质，只要关青眼泪汪汪地望着她，她就什么气也生不起来了！
“最后一次啦！”苏昙掐了掐关青的脸蛋，看着关青弯起眸朝着她似是讨好般笑了笑，一边痛恨自己为色所迷，一边又一次答应了当天晚上爬窗的事情。
这一次，在等了大概十分钟之后，窗户终于打开，从窗口放下来了绳梯。
苏昙深吸了一口气顺着绳梯敏捷地爬了上去，然后飞快地收起了绳梯关起了窗。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而关青站在一旁的黑暗之中，似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看起来有些紧张。
苏昙一把抱住了关青，压低了声音叹息道，“你终于放我上来了……”
关青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
就着窗户进来的灯光，苏昙只能隐隐约约看清楚关青的五官还有长发，然而没等她细看，似是紧张一般，关青伸手拉起了窗帘。
苏昙熟门熟路地在关青的床上躺了下来。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头一次成功爬床的时候高兴坏了，拉着关青说了半宿的话，那时候自己是个话唠，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想要倾诉。
大概是因为关青的温柔吧，这个小姐姐总是微笑，明明看起来和苏昙差不多大，可她身上却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温柔，似乎能过滤世上一切焦躁和黑暗。
可是苏昙长大了，她是想来保护关青的，关青本来就生着病，她怎能再让她陪她熬夜？
“小青姐姐，晚安！”关青一直没有说话，苏昙有些想笑，记忆中她已经不记得关青这天晚上的样子了，原来她看起来这般害怕……
苏昙猛地凑过去，亲了亲关青的脸颊，黑暗之中关青的脸颊有些凉，被苏昙这么一碰，关青整个人猛地一颤！
苏昙偷笑了一声，在关青的旁边带着微笑闭上了眼。
终于亲上了！关青什么都好，就是太羞怯！
这个年纪的孩子的睡眠普遍很好，苏昙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身旁的人忽然间爬了起来，在黑暗之中挣扎了很久，方伸出手，宛若珍宝一般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苏昙，晚安！”那人轻声说道，似是不经常开口，声音里几分小心翼翼的笨拙。
***
苏昙早上五点的时候就被一旁的闹钟吵醒了过来！
此时天还没亮，苏昙一向有几分起床气，赖在床上起不来几乎要再次睡了过去。
一旁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胳膊。
关青的手很凉，触到苏昙肌肤的刹那苏昙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
苏昙心里头划过一丝异样，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只拉着她的手骤然一僵。
苏昙偏过头，两个人的头颅此时很近，黑暗中她几乎可以感受到关青清浅的呼吸。
苏昙唇角勾了勾，又凑过去亲了下关青的脸颊。
“小青姐姐，我回去了哦！”苏昙从床上爬了起来将绳梯的一端系在窗台上，回头看了关青一眼，就着模糊的光线，苏昙看到了眼前人的轮廓——长发，精致的脸颊，确实是苏昙熟悉的样子。
苏昙松了口气，她刚刚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眼前这人不是关青。
苏昙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叹了口气从绳梯上飞快地爬了下去，落在院子里朝着窗口站着的关青挥了挥手。
窗口的人似乎有些踟蹰，良久才抬起一只手，朝着苏昙挥了挥……
直到看不见苏昙的背影了，那人才将手放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微勾起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
白天的时候苏昙又看到了关青，关青似乎感冒了一般，声音有些沙哑。
苏昙叹了口气，关青的病情一直反复，她喝了太多的药，很多时候嗓子都是哑着的。
小的时候苏昙只知道一个关青生的这种病的名字，后来才知道得了这种病的人心脏有问题，活不过三十岁。
所以，纵然后来有一天关青一家突然不辞而别，但苏昙从未恨过她。
苏昙也曾经怀疑过关青的失踪是因为关青不想让她看到她病情严重的一幕，但苏昙很快排除了这个可能。
苏昙用绳梯进出关文家的事情没有被发现过，苏昙后来胆子更大，她知道关文家靠近门口的地方有监控，所以她干脆带着关青从绳梯上爬下来偷偷出去玩。
关青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被关在屋子里头，一年难得出去一次看什么都新鲜，苏昙导游似的带着关青到处乱晃，苏昙年纪小，还差点被一个自称是星探的女人忽悠过去签了约，还是关青以身体原因阻止了苏昙。
就在关青一家消失的前一天，苏昙还和关青一起偷偷溜了出去，约好买某家饰品店的发夹。
***
“小青姐姐，是我昨晚冻着你了吗？”想起这些前尘往事，苏昙心中叹息。她昨晚一不小心睡死了过去，而她的睡相一直不怎么好。
“没有，”关青朝着苏昙笑了笑，眼睛里像是有泪光闪烁，眼神却是无比高兴。“我很开心！昙昙，你后天晚上能不能再来陪我？”
苏昙看着关青这模样，那种关青有心事的感觉愈发强烈了一些。
她叹了口气，握住了关青的手。“小青姐姐，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关青愣了愣，眸光之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挣扎，这种模样更加证实了苏昙的猜测。
“我怎么会有心事呢？”关青勾起了一个笑，眼睛却垂了下去，“你小小年纪，看起来倒像是我姐姐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