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眼,一秒钟就进入了梦乡。
现在换阮宁睡不着了,这个该死的小屁孩!她无声地嘟囔着,对着熟睡的人做出各种殴打的动作,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彻底失眠了。
天将亮时阮宁终于朦胧睡去,燕玄小心地将她挪到边上盖好被子,神清气爽地下了床。
高松侯在殿外,低声回禀:“按照陛下的吩咐,奴婢暗中安排人手盯着栖霞宫,昨夜陛下带贵妃出去后,有一名宫人突然出门看了一眼,但是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今晚继续盯着。”燕玄吩咐道。
驿馆之中,宁叶拉住隋缓,急急地说:“你怎么又要走?”
“我还有事,明天来看你。”隋缓忍着不耐烦。
宁叶嘟起嘴,很不开心:“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把我往驿馆里一扔就不管了,除了昨天替你取东西以外,你根本就懒得多看我一眼。”
“不要任性,我手头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一直陪着你。”隋缓掰开她的手,转身要走。
宁叶飞快地挡在他身前:“你必须陪我,不然我就告诉姐姐昨天你让我取东西的事!”
“你敢!”隋缓眼中露出一丝戾气,跟着又放软了声音,“等我办完事就来找你,你乖乖的。”
“那我等着,你不许食言。”宁叶半信半疑。
隋缓出了门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不快拂去,一个属下匆忙赶到,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隋缓的脸色更难看了。
孙家倒下后,朝廷中空出了一批位置,他本来想争取一下司马的位置,但是刚刚得知,燕玄把这个位置给了他的庶兄。
谁都知道隋家两位公子不和,燕玄此举,用意再恶毒不过。
三更刚过,阮宁又被叫醒了。
“走,咱们继续。”燕玄已经穿好了夜行衣,手里还拿着另一件夜行衣,“你也换上,我觉得昨晚之所以没成功,很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准备充分。”
阮宁气到不想说话,安安稳稳睡个觉怎么那么难?她钻进被子里蒙住头,假装没有听见。
但是燕玄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很快拽走她牢牢压在身下的背角,把她翻过去脸朝下,抓起胳膊不屈不挠地给她套袖子。
阮宁觉得生无可恋,每天都睡不好真的很想杀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禁军放水的缘故,今天他们的出逃很顺利,一直走到栖霞宫门外都没被拦回去,眼前是一条岔道,一边去燕玄的寝殿,一边通向前朝,阮宁抬头问他:“咱们走哪条道?”
燕玄松开了握紧她的手,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就是在那里杀了他。”
他的手指向通往前朝的那条路,路边有一棵松树。
“他想杀我的,但他运气不好,刀子插到树上了。”燕玄走去过看着树干,似乎想寻找当年的痕迹,“我趁机杀了他,一刀毙命。”
那种阴冷的感觉重新袭来,眼前的人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少年,阮宁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了几步,准备悄悄溜走。
燕玄很快发现了她的企图,回身抓住了她,他的力气很大,攥的她手腕生疼,阮宁低声央求说:“你弄疼我了,燕玄,你松手。”
“是你?陈国来的那个?”燕玄似乎认出了她,但他并没有松手,反而拉着她一起来到树下,牵住她的手摸着树干上的一处,“摸摸看,有没有摸到他的血?从这里流下来,很大一滩。”
他又开始笑,声音时高时低:“先帝很生气,那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他想杀我给他儿子报仇,可他不敢杀,你猜为什么?”
树上根本没有血迹,但阮宁从他阴森森的话里似乎看见了当时的场面,她摇着头不敢回答,这副模样让燕玄很开心,他放开她,声音中透着嘲讽:“因为他所有的儿子都被我杀光了,他不敢杀我,杀了我他就没儿子了。”
阮宁想起了隋缓说过的话,燕玄杀了自己的兄弟,又杀了亲爹……她打了个寒颤,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该再听下去。
“你累了?咱们该回去了。”阮宁大着胆子说。
“回去……”
燕玄重复了几遍,似乎在犹豫,阮宁鼓足勇气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燕玄,回去,我,我让你亲亲。”
下一秒钟,燕玄突然咧嘴一笑,回握住她的手:“爱妃,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如果阮宁现在还猜不到这幅身体里住着两个人,那她就实在无可救药了。
她暗自骂了一声,强忍着诡异的感觉勉强笑了一下:“我累了,咱们回去,明天再玩。”
燕玄看清楚了自己站着的位置,也看清了她脸上复杂的表情,他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摸了下那棵树,淡淡地问:“他来过了?”
阮宁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敢回答。
“他跟你说了什么?”燕玄又问。
阮宁还是没吭声。
下巴被他捏紧了,燕玄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声音也没有起伏:“他说了什么?”
阮宁觉得很疼,她握住他的手,艰难的说:“他说了这棵树。”
燕玄的手松开了,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脸,那里留着他的两个指印,红红的,让他有一丝难堪。
“回。”燕玄转身离去。
一连几天,他没有再踏进栖霞宫一步,也没有在召见阮宁,后宫的女人都松了一口气,新来的贵妃,失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裸更的人伤不起啊~
第57章 替身白月光
“娇娇,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燕玄不来, 原本就无聊的日子更加无聊, 阮宁只能跟系统聊天。
标准女声为她打气:“宿主加油加油哦!”
阮宁又问:“有没有帮助勾引男人的辅助?我记得别的快穿文里都有的, 什么变漂亮、增加魅力之类的。”
标准女声立刻否认:“没那东西, 我可是正经系统。”
所谓正经系统,应该就是没啥用处专门添堵的系统。阮宁腹诽着,还想再问, 忽然听见殿外的宫女惊喜万分地叫了声:“陛下!”
燕玄走了进来,他脸上的神色淡淡的, 既没有从前的随意悠闲,也没有那天夜里的排斥,他一直走到她面前坐下, 漫不经心地说:“有阵子不见了,贵妃可还好?”
他又改口叫回她贵妃了, 阮宁觉得, 这大概表示他们曾经亲密些了的关系重新又退回了原来的距离。她有些失落, 便也淡淡地说:“我还好,陛下呢?”
“朕也不错。”
说完之后是一阵沉默,燕玄的目光在四周逡巡着,忽地看见了搁在妆台上的河豚,泥捏的那个还好,面塑的那个已经干裂了,蔫头耷脑地歪在镜台跟前,和它的主人一样。
燕玄唇边浮上了一丝笑意, 他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情形。
这些天他之所以没来,是因为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他不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但是在她面前,他却想只想做那个少年阿墨,没有那么不堪的过去,轻快而愉悦。
燕玄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在阮宁面前晃了晃,左颊露出了酒窝:“贵妃你看,朕亲手做的。”
又一只河豚,看起来是木雕的,很仔细的刷了漆上了色,活灵活现。他这些天冷落她,让她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居然有心思弄了这么个玩意儿?阮宁实在忍无可忍,结结实实地翻了个大白眼。
燕玄哈哈大笑,很好,这回她的胆子很大,居然敢翻白眼了。
“爱妃,”他在愉悦中开了口,“隋缓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
问出这句话比他想象中要容易。
身后的高松吃了一惊,连忙挥挥手让殿中伺候的人全部退出去,他仔细关上门,让所有人都在阶下侍立,他就守在门前,心中翻覆不定。
陛下竟然准备和贵妃说这些,难道在陛下心中,这个相识不久的女子已经这么重要了吗?高松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皱紧了眉头。
阮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燕玄一直盯着她,目光灼灼,看样子她不可能躲避或者含糊过去。阮宁觉得,以她的智商既然没办法想出一个完美的对策,那么还不如直说。
于是她把脸侧在一边不去看他,低声说:“隋缓说过,很多。”
“我也跟你说过,季京风水不好,容易出疯子。”燕玄笑着,似乎并不在意,但是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她,将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收进眼底,“这个宫里住的,都是疯子。”
“隋缓跟你说过先帝的事吗?”燕玄又问。
阮宁摇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燕玄笑了下,声音里带着嘲讽:“先帝亲手杀了先皇后,哦,就是我母亲,当着我的面。你看,疯子这事情嘛容易代代相传,做父母的是疯子,做儿子的多半也是。”
他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好像那个笑容只是肌肉牵动做出一个虚假的表情而已。阮宁突然想起来另一个他说过的话“不要做皇后,会死的”,原来如此。
她很奇怪自己没有害怕或者抗拒,也许是因为燕玄一直对她很不错,也许是因为燕玄刻意露出的笑容里那丝不安让她心软,总之,她迷迷糊糊伸手抱了他,低声说:“别怕,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