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低下头,羞红着脸想走开,可皓腕忽然被只大手紧紧固住,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朕时时刻刻都想陪你。”
“那皇上还不用膳?”她第一次直视他的视线。
唇角微微上扬,他立马丢下满桌折子,起身走向外殿,一众宫人立马进来伺候,王德全到底还是传了数十道膳食进来,顺道连楚湫带来的菜也一并验了毒。
楚湫已经用了,但也未闲着,而是去了他寝殿里,看看他平时穿的衣物,测量一番后,才重新走了出去。
“你在里头做什么?”
他刚好用完膳,只见她在自己寝殿待了一会,也不知在做甚。
楚湫摇摇头,“我记得皇上皇上说臣妾平日反正闲着无事,便让我绣那龙凤图,所以想着既然臣妾闲着无事,就想给您绣件寝衣。”
说到这,赫连策愣了下,想想自己以前似乎的确说过这种话,当下也是轻咳一声,瞥了眼旁边的王德全。
后者立马上前一步,恭声道:“皇上也是喜爱娘娘才会如此在意您绣的东西,这宫中后妃几何,不知绣了多少东西送来,皇上连瞧都未曾瞧一眼。”
“那这么说,皇上在不清楚我的身份之时,便看上了一个贵人?”她神情认真。
王德全一噎,一时只能赶紧退了出去,这种问题他可不敢回答,一个不好那就不得了了。
他紧握着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目光灼灼,“你就是你,无关何等面貌。”
楚湫偏过头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去给他研墨,知道她脸皮薄,赫连策也不期待她回应什么,继续看着那满桌的折子。
长寿宫。
刚撤下午膳,太后却是几口也未动,拿着佛珠跪在佛堂中念念有词,香火袅袅,赵嬷嬷忽然拿着一件秋袄走了进来,慢慢披在她身上。
“娘娘,皇上今日生辰,既然家宴取消,那晚些可需唤皇上一同过来用膳?”
老人闭着眼,手中佛珠转动不停,“皇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皇上,你去请,他未必肯来,我们母子到底是生分了。”
赵嬷嬷叹口气,“您莫要多想,皇上只是不善言辞,心里必定还是在意您的,刘大人做的那些事,这么多年皇上不是不是知晓,可都顾及着您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这次刘大人太出格,才惹怒了皇上,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闻言,太后忽然一睁眼,老眼中精光闪闪,“你看如今的佟家,太傅还是皇上的老师,如今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对佟家动了手,哀家觉得必定与那个女人有关,让你安插在昭仁宫的人如何了?”
说到这,赵嬷嬷左顾右盼一眼,这才凑过脑袋低声道:“那边有皇上在看着,好在您也经营了后宫十多年,虽然费了点劲,可庆幸人已经安插进去了。”
闻言,太后唇角微勾,慢慢闭上眼,手中不急不缓的转动着佛珠,一时间小佛堂里只剩下不绝于耳的念经声。
寒风凛冽,乾清宫外的女子依旧身姿笔直的跪在那,云妃带着人过来时,那可是笑开了。
“贵妃姐姐,您这是怎么回事,何苦这样作贱自己呢?皇上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哪怕您跪倒天荒地老,皇上怕也不会多瞧您一眼。”
云妃说着还慢慢蹲下声,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真把自己当成那个女人了?皇上会怜惜你?”
眼角一瞥,佟贵妃眼中似带着抹怒意,后者仿佛是被吓到了,还退后了好几步,“啧啧,贵妃姐姐可莫这样看着妹妹,不过好在妹妹会水,淹不死。”
手心一紧,佟贵妃就这么深深盯着那个冷嘲热讽的女子,从未想过,她居然还知道此事。
好似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云妃轻咳一声,提着食盒似想进去,不过却被王德全一把拦住。
“皇上国事繁忙,娘娘将东西给奴才就好。”
上次差点被打了板子,如今王德全哪还敢让她进去。
闻言,云妃又冷冷的睨了他眼,“那秋贵妃为何能进去!”
这狗奴才,就知道阳奉阴违!
话落,王德全只是讪笑一声,“这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也没有办法。”
“你!”
云妃脸色极其难看,可看着跪在那的佟贵妃时,气好像消了一半,冷笑一声,转过身就坐上轿撵离去。
见她离开,王德全也松了口气,可当看着在门口跪了好几个时辰的佟贵妃时也忍不住叹口气,何苦呢,皇上的怜惜之情也只会给那位娘娘。
秋风冷冽,不知过了几何,直到入夜,那抹身影依旧身姿笔直的跪在门口,王德全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劝了一声,“贵妃娘娘您何必折磨自己呢,您若有个好歹,那佟大人她们岂不是更难过了?”
夜晚繁星点点,女子跪了一日,娇弱的身躯已然有些支撑不住,还未张口,整个人犹如拂柳般忽然就这么倒了下去。
“娘娘!”
宫女立马上前将其扶起,王德全也立马挥手让人将这位佟贵妃送回宫,不知想到什么,还是决定进去回禀一下皇上。
殿内烛火幽幽,拉下两道斜长的阴影,女子脑袋枕在一叠奏折上,朦胧光束下,红唇微点,眉眼如画,犹如一副仕女沉睡图,美好的那么不真实。
如瀑的青丝落在他臂间,男人眸光暗沉,忽然慢慢凑过脑袋,指腹覆上那弯弯眉眼,冷硬的轮廓柔和一片。
随着房门被人推开,王德全忽然慢慢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暗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还是上前低声道:“皇上,佟贵妃跪到先前便晕了过去,如今已经回宫了。”
他本以为皇上虽然没有怜惜,也会感叹一番对方的执着,可他们皇上本来温柔的神色瞬间变得冷漠一片,甚至带着抹厌恶。
“这种事也来告诉朕?”他目光微冷。
王德全立马低下头,额前冒起冷汗,不明白这佟贵妃是如何惹怒了皇上,居然这么严重。
楚湫本来就睡的浅,也不知自己刚刚是如何睡过去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墨条已然不见,倒是看见王德全颤颤巍巍的站在那。
“吵醒你了?”他声音瞬间软了下来。
王德全立马退了下去,楚湫微微摇头,看了眼身上的披风,眼看外面天都黑了,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朕让人送你回去,等忙完这阵,我再带你出宫散散心,可好?”他抬手覆上她白皙的脸颊。
烛火下,男人那双黑眸中满是她的身影,楚湫愣了半响,忽然微微摇头。
不知想起什么,跟着起身快步走向屋外,不多时,又拿来一个长盒子,许是刚睡醒,莹白的小脸上带着抹粉霞。
“臣妾没什么好送给皇上的,您看看合不合身。”
她打开盒子,一条明黄的腰带瞬间映入眼帘,男人瞧了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记得他曾说让她绣条腰带,那时她还百般不愿,如今竟还记得。
“合不合身,你试试便知?”
他忽然起身,张开双臂,似乎想看到羞恼的样子,不过,出乎意料,女子只是顿了顿,竟真上前几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替他解着腰带。
画面好似回到第一次让她侍寝的模样,那时的她还浑身都充斥着抗拒,赫连策神色晦涩难懂,低下头,只见女子专心致志的替他重新系上腰带,白皙的小手不轻不重的按在他腰间。
“刚刚好,我就知不会有错,以前也经常给爹爹与哥哥缝制,不过娘亲不让,说哥哥以后是要娶妻的,自有嫂嫂给他做这些。”
说到这,她忽然抬起头,笑了起来,“我记得那张政使家的张雨嫣还偷偷与我说过喜欢哥哥,也不知如今有没有成亲,可惜就算没有成亲……与哥哥也是不可能了。”
她眉眼间渐渐染上一抹失落,男人忽然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额心,“她没有成亲,一直在等着你哥哥,张政使将她贬去了庄子里,等崀天回京,只要他愿意,朕便替他们赐婚。”
楚湫身子一僵,从未想过那张雨嫣如此执着,记忆中对方一向胆小怕事,她楚家已然落魄,两人自然不可能,张政使难怪会把她贬去庄子里。
“这样想想,她们都比我通透。”她无奈一笑。
大手紧紧揽着她细腰,男人目光灼灼,“你不比任何人差。”
四目相对,她唇角一抿,微微垂眸,遮住眼中所有色彩。
半响,他还是轻声道:“回宫吧,早些休息。”
他大手一松,可一双小手却忽然环住劲瘦的腰身,女子抬起头,目光中似有星光,“我……我…不走了。”
轻细的声音顿时搅乱了他所有心绪,赫连策猛地捧住那张小脸,声音暗沉,“你说什么!?”
小脸上早已爬上粉霞,楚湫低下头,颤抖的小手慢慢解下自己刚刚给他系上的腰带,呢喃着,“皇上……难道…不喜欢…臣妾侍寝吗?”
他的心头像是一把琴弦,被人胡乱舞着,弦音大乱,突然猛地将人打横抱起,迈着大步走向寝殿深处……
月朗风清,宋天靖按着时辰过来时,手中还拎着一壶老酒,虽不及宫中香醇,可这老酒却更让人能品的其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