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猫。”他径直坐在了软榻上。
楚湫还是有些不适应与他共处一室,闻言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声音轻细,“以前是不怕的,所以才敢与贵妃娘娘的猫接近,却不想那猫会突然发狂,就算不怕如今也是怕了。”
赫连策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忽然抬手拉住那纤细的胳膊,将人拉至身侧,看着那抹微红泛上小脸,忽然眉梢微动,“朕又救了你一次,你就不想着报答朕?”
微微抬眼,骤然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楚湫连忙低下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嫔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就算皇上不来,嫔妾……也未必会出事。”
他唇角一抿,“你就这么不老实?”
楚湫的头都快埋的地底下了,半响,才呢喃着道:“嫔妾所有都是皇上的,还能如何报答。”
后宫里的龌龊就算不去听,赫连策也是知晓一二,所以他已经厌烦了那些争权夺利的女人,至于佟贵妃,不过看她是个有手段的,能压住其他人也可替自己省不少事,不过对方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还是留给她人去看,在他这事不过二,最好没有下一次。
“那这次便先记着,日后等朕想起再说。”
他忽然起身,“朕还有公务。”
见他要走,楚湫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下一刻男人又回头看了她眼,眸光一闪,“你的丫鬟说你自幼怕猫。”
呼吸一顿,楚湫抿着唇没有说话,眼睁睁看着男人大步离去,原来的颜之慧的确是怕猫,可刚刚她为了怕对方怀疑,所以就掩饰了下,没想到竟然会弄巧成拙。
“主子,您为何不留下皇上用晚膳呢?”
花怜这时端着一杯解暑的酸梅汤走了进来,欲言又止的道:“如今您已然成了阖宫上下的靶子,为今之计只能早日诞下龙裔,才能让人有所忌惮。”
楚湫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若有所思,须臾,才淡淡的瞥了她眼,“皇上若想留,又何须我多嘴。”
如今自己漏洞百出,可不管对方再怎么怀疑,又怎么想得到她会重活一世,为今之计只能赶紧查出真相,若……真的需要暴露身份,为了父亲的仇,她就算需要以色侍人又如何,血海深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也要报。
“可皇上的心思又岂是咱们能揣测的,奴婢以为您还得早做打算为好,既然得罪了贵妃娘娘与云妃娘娘,不如咱们向德妃娘娘投诚,主子您如今还深受皇上宠爱,德妃娘娘定不会拒绝的。”花怜认真道。
德妃那就是颗墙头草,风那边吹就往哪边倒,楚湫以往与她不知打过多少交道,不过花怜说的对,她如今的确需要一个盟友明面上替她挡着才行,但也得拿出足够的诚意,不然德妃那人又怎会动心。
“日后再说吧,今日早些传膳,我有些乏了,想早些休息。”
“奴婢这就让人去传膳。”花怜立马躬身退了出去。
今日还得去冷宫与李齐见面,楚湫自然得早些做好准备,亥时不到便让底下人都下去歇息了,守夜的桃儿也被她支开,如今位份上来了,反而行事却不那么方便。
今夜月色有些弱,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冷宫时,楚湫拉低帽子先在外面丢了颗石子进去,不多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立马走了出来,她才左顾右盼的迎了过去。
“三小姐,您的手!”
李齐一眼便看到了她手上的纱布,立马瞪大眼满脸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属下都听说了,贵妃娘娘也太过分了,她那弟弟这几日还在燕春楼闹了事,这次我定要狠狠折磨他一顿才行!”
见他还学会了连带,楚湫无奈的轻笑一声,“你莫冲动,老太傅人脉颇深,你这样只会在明面上得罪他们,有些事让别人做就行了,何必将靶子扣在自己身上。”
闻言,李齐像是明白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三小姐说的是,是属下莽撞了。”
夜凉如水,周围荒凉一片,莫名有些渗人,楚湫左顾右盼一眼,跟着才悄声问道:“你可曾查到了什么消息?”
说到这,李齐立马认真道:“对,属下昨日便找到了当年的那个李先生,不过他如今也不再掺和那些朝政之事,反而在那里当起了私塾先生,可据他所言,他也很困惑,因为当年他也未曾听到这方面的风声,可这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事,只是当时丞相府突遭大难,他也只能连忙出逃保全自身。”
“没有?”楚湫皱起了眉。
“没错,可六皇子这么大动静,底下不可能什么消息都收不到,这些密报一般都是直接送至老丞相手中,如果老丞相没有收到,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偷偷在老丞相之前将密报偷走了。”李齐一脸凝重。
如此说来,楚湫越发肯定那奸细是他爹身边的人,而且还可以自由进出书房,可能自由进出书房的只有几人而已,她与哥哥还有娘肯定是不可能的,至于二姐……
“此事你莫要再调查下去了,想必定有人注意到了你,若是可以,你不妨旁敲侧击,看看能不能从皇上口中得到什么消息,我们再如何调查,必定还是不如皇上知道的多。”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轻叹一声,“罢了,皇上生性多疑,不等你试探,他必定会察觉出来。”
“可此事难道就此作罢?!”李齐皱着眉一脸不甘。
看着天边那轮被黑云遮住的明月,楚湫手心一紧,“如今明哲保身最为要紧,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不可再与你见面,另外如果可以,你悄悄与方煜通些书信,当年他府中遭此大难,纵然不发,可对朝廷必定还存着怨恨,你看着他,切莫让他被有心人利用。”
“这个属下也听闻近来西北生了些事,不过方煜这人近年变得越发古怪乖张,属下也摸不清他是如何想的,倒是世子与他来往甚密,世子定会仔细规劝他的。”
听着李齐的话,楚湫并未多言,沉默半响,才轻声道:“我得先回去了,你自己多加保重,我不想再看到身边人出什么事。”
李齐低下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神色闪躲的递了过去,“这个……您看可喜欢?”
楚湫以为是什么,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只血玉镯子,看成色倒是百年难得一见,可宫中所有东西都有登记入库,她怎能凭空多出一只镯子。
“这……”
“属下先走了!”
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李齐片刻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徒留楚湫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都是个大男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御书房。
屋内燃着幽幽烛火,寂静无声,一个黑衣人正单膝跪地在堂前,书桌前的男人却是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夜色,神色让人晦涩难懂。
“婧嫔深夜去见了李将军?”
清冷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喜怒,黑衣人立马回道:“属下怕被李将军发现,所以并不敢靠的太近,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也并未听到,不过李将军与婧嫔娘娘并未有过越轨的行为,只是给了婧嫔娘娘一个盒子。”
第20章 父亲
书房里寂静的很,半响,男人才淡淡出声,“婧嫔可曾还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
说到这,黑衣人顿了顿,跟着犹豫着道:“回皇上,奇怪倒没有,只是属下发现婧嫔娘娘所看的书籍涉猎甚广,从史记到医书都有翻阅,而且格外喜爱您送的那把琴,每日都要花上好一番功夫擦拭。”
略识得几字?
赫连策抬手揉了揉额心,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看来他得让人去楚家陵墓那边瞧瞧,世间死而复生之事也并非没有。
“你注意些,婧嫔平日里有何其他习惯,若还有下次,朕要知道她们的谈话内容。”
幽幽的语调让黑衣人立马低下头,声音越发恭敬,“属下明白。”
——
楚湫绣好龙凤图已经是六日后的事了,那个德妃的确是个墙头草,拿到了管理后宫这块肥肉,就时不时让人送些东西过来,虽然只是明面上的示好,但也够了。
临近入秋,这几日楚湫也未曾看到过赫连策,等她拿着龙凤图来到御书房时,却见王德全一脸苦大仇深的守在外面,隔着老远她都能听到御书房传来的怒骂声,她似乎从未见过赫连策生这么大气。
“王公公,皇上如今可是有要事?”
看到来人,王德全立马换上一副热切的笑脸,“皇上如今正在与几位大人在里面议事,娘娘可以稍等片刻。”
“可……”楚湫欲言又止的看了眼里面。
王德全无奈的叹口气,左顾右盼一眼,这才上前一步悄声道:“前日边关传来急报,吐蕃大举袭击边境,可谁料我军将士溃不成军,竟是那边关的一众将领中饱私囊,给士兵们发放一些劣质盔甲与刀剑,更可恶的是早有人上报此事,却被……却被刘大人给拦下,如今皇上雷霆大怒,太后娘娘来过好几次了,也都无用。”
刘家是太后的母家,外戚一向肆意妄为,如今触碰到了赫连策的底线,他定不会轻易罢休。
“那这事过了这么久,边关那里如何了?”她皱着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