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林未晞本来好好的,结果一听到这个声音,她的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了:“王爷,我肚子痛。”
顾徽彦脸色紧绷,隔着三米远都能感受到他惊人的怒气。顾徽彦撑住林未晞的胳膊,一双眼睛飞快地将林未晞身上扫视了一圈,一言不发地将人打横抱起来。
顾明达等人已经飞速赶上来处理战场,顾徽彦脸色沉沉,说了他露面后的第二句话:“传太医。”
。
赵太医按了许久,顶着背后压迫感惊人的视线,几乎觉得自己都不会把脉了。他好容易找回手感,细细听了一会脉,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有把握了,才战战兢兢地松开手,慢慢直起身来。
“燕王,王妃受惊过度,这才动了胎气。但好在并未伤及根本,卑职给王妃开两帖固本培元的药,每日早晚各服一帖,安养一月胎气便可稳固。”
其实用不了一个月,但是赵太医不敢冒险,万一到时候燕王妃还是觉得不舒服,那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从皇觉寺到王府,这一路来顾徽彦的脸色渐渐恢复寻常,但是这种平静的愤怒远比形于色还可怕。屋里众人都大气不敢喘,高然和顾呈曜守在屋外,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都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未晞挣扎着想坐起身,但是才有动作就被人制止:“不要动,好好躺着。”
顾徽彦坐到床侧,伸手扶住林未晞。林未晞想坐起来却无果,只能顺着力道靠在顾徽彦怀里。林未晞着急地揪了揪顾徽彦的袖子:“王爷,汝宁长公主等人是不是也跟过来了?”
这是自然,燕王妃险些出事,被马惊吓后当时就觉得肚子疼。这事非同小可,在场的人谁还敢回家。现在他们都在外面等着消息呢。
顾徽彦没有说话,林未晞已经知道答案了,她靠在顾徽彦身上,坚持不懈地揪着他的衣摆:“我已经没事了,怎么好一直晾着人家。你代我出去和汝宁长公主说一声,让她不要将今日的意外放在心上,等我身体好起来,我设宴回请长公主。”
顾徽彦还是没搭话,林未晞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让他不要迁怒英国公府和汝宁长公主。林未晞眼巴巴看着顾徽彦,见他不应,咬着牙就要自己爬起来:“你不去,那我出去说。”
“王妃……”下人们都心惊胆战地看着林未晞的动作,呼吸都屏住了。顾徽彦扶住林未晞,稳稳地托着她,将她放回被褥里:“好了,别闹了。我答应你就是。”
林未晞明显长松了口气。今日冲撞她的马是高恪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高恪不可能放马害她。显而易见,有人想一石二鸟,能害她流产最好,如果不能,也要让高恪做不成世子。
顾徽彦看着林未晞放松的神情不置可否,他只说了答应她,可没说答应她什么。林未晞虽然是被汝宁叫出去的,但是没及时去接她是他的疏忽,没道理迁怒汝宁。但是英国公府,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脱身的。
“王爷……”
“你安心躺着吧。”顾徽彦给林未晞掖了掖被角,动作虽然轻柔,但无形把林未晞困在被子里,“安心休息,外面的事情有我。”
林未晞也确实累了,她陷在松软的锦被中,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王爷,你记得你答应我了。”
“我知道。”
林未晞终于放心,她精神再也支撑不住,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等林未晞睡安稳后,顾徽彦脸色如常,但是眼神却一点一点变得冰冷。他站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
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顾呈曜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低头,恭敬地唤:“父亲。”
顾呈曜其实想问林未晞怎么样了,身为人子关心母亲的身体,实在再寻常不过,可是不知为何顾呈曜却问不出来。顾徽彦也没心思细说,他脚步不停,一边往外走一边抛下句话:“出来说。”
中堂里已经等了许多人,众人或坐或立,无一不脸色苍白。听到里面的脚步声,他们齐刷刷地站起身:“燕王。”
顾徽彦神色淡淡地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一个人身上:“是你的马失控了?”
高恪感受到无形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朝他挤压过来。他心中苦笑,即便早就预料过,可是等真的面对这位传奇燕王,做再多的准备也于事无补。高恪定了定神,知道今日这一仗格外艰巨。他的前程性命,乃至整个英国公府,全在于面前这个人的一句话。
有人想要害他,尤其不想让他顺利过继。这十分明显。
高恪定了定神,说出在路上翻来覆去想过无数遍,已经深深推敲过的一句话:“回燕王,今日之事事有蹊跷,有些话我想单独对您说。”
第93章 是你
高恪的话一出, 庭院中所有人都静了静。
汝宁长公主已经被燕王送走了, 英国公府的人被留下来的时候就感到不妙,现在听到高恪的话, 简直气都喘不上来了。
高二太太觉得今日简直倒霉透顶,好好去寺庙上香, 谁知竟突然惊了马, 受了一通惊吓不说,燕王妃还被马冲撞到了。这种事光听着就心惊胆战,偏偏冲撞燕王妃的马还是他们英国公府的。得了,这下捅了大篓子, 谁都别想好过。
高二太太赶紧跟着人来燕王府, 王府中都在忙王妃的事,并无人招待她, 但是高二太太并不在意, 她只在心中不断念佛号,保佑燕王妃不要出什么岔子,若不然,他们英国公府得吃不了兜着走。
高二太太看到燕王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她立在一边, 有心想替自家说几句话,可是又实在不敢。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办, 就听到高恪平平淡淡地说, 他有话想单独对燕王讲。
言下之意, 似乎这不是一场意外。
高二太太倒抽一口冷气, 惊吓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
高然理应待在内宅伺候婆母,可是她看到顾徽彦出来的时候心里动了动,就偷偷跟着一起出来了。现在高然站在庭院月亮门的花架子外,花架上的藤蔓早就枯了,枯梗萧索盘结在一起,人站在后面,行踪非常不起眼。
高然本来并不打算下场,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她今日来是静观其变的,没必要暴露自己。可是听到高恪的话,高然心里狠狠跳了跳,忍不住抬头看向高恪。
高然自从听到过继的消息后,对这位出身旁支的贫家子弟十分看不起,这是高然第一次认真地打量高恪。这样一看高然才发现,高恪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更高些,气质也更清隽些。
高然默默攥紧手心。顾呈曜也跟来了,听到这些话,他几乎脱口而出:“你此话怎讲?”
说完之后顾呈曜才察觉出不妥,顾徽彦也在此处,他怎么敢抢父亲的话?而且,林未晞是父亲的正妃,他这个做儿子的抢先询问实在太失礼了。
顾呈曜立刻看向顾徽彦,顾徽彦平视着前方,脸上沉静端肃,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也没有和顾呈曜有任何眼神交流。高恪早就料到这一幕,燕王岂是这样好说动的?他上前一步,再次恭敬地作揖:“王妃意外受伤,晚辈知道自己罪无可赦,任凭燕王发落。只是在此之前,晚辈有些话想交由燕王评判。”
高恪眼睛朝四周扫了扫,依旧稳稳站着没有动作。高恪的意思非常明显,顾徽彦目光沉沉,打量了他好一会,才站起身,说道:“你随我来。”
高恪神色虽然看着沉着,可是心里却松了好大一口气。其余众人眼睁睁看着顾徽彦带着高恪离开,等两人的背影看不见后,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都惊讶又犹疑。
高恪单独跟去书房,他要和燕王说什么?
高恪回来的倒意外得快,高二太太一见着人就拥了过去:“你和燕王说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一些路上的发现。”
原来是给自己伸冤去了,高二太太心里的弦还没松开,就又紧紧绷住了:“那燕王怎么说?”
“尽人事,听天命。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信不信是燕王的事情,我亦无能为力。”
高二太太真是着急上火,她急得直跳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我们府留给少爷的马匹向来温顺,怎么会突然受惊?我看这事多半有鬼,是谁心这么黑,竟然做这种杀千刀的事。”
高恪听到高二太太的怀疑没有搭腔,可是他却无声地转过头,静默地看着院墙掩映下的那处枯藤木架。高恪神色漠然,随意地搭了一句,不知道在回答谁:“谁知道呢?但是有燕王在,想必一切污秽都无所遁形。”
英国公老夫人接到消息后也是坐立不安,他们府上的马匹竟然冲撞了燕王妃,听说当时王妃肚子就疼了起来。天哪,英国公老夫人光想想就觉得额间直冒冷汗。
若是燕王妃这一胎有了什么闪失,以燕王对林未晞以及这个孩子的看重程度……英国公老夫人甚至都不敢继续想下去。国公府最近正是多事之秋,被牵扯到朝廷党争之中尚有喘息之机,但如果开罪了燕王,那就不必活了。
所以等高恪和高二太太等人回府后,老夫人第一时间把高恪叫到跟前:“燕王单独召你,你和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