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厚朴更是焦心如焚,把四门的守军都叫过来盘问,从早晨到晚上换班的都叫了过来,挨个亲自审问。
倒是有个下午的守军说:“下午有个汉子拉着个板车,板车上有个捂的严严实实的女人,那汉子说患了恶疾,会传染,我们也没敢细看。后来板车过去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女人从被子里露出来的手……手很细很白。当时没细想,现在想想,那是个粗汉,家里的女人操持家务,手早就磨粗了,哪里会又细又白?”
柳厚朴情急之下揪住那名守军的衣领:“说!那辆板车去了哪里?”
他身材高大,将矮小的守军从前襟领口提起来,那人脚都离开了地面,很快就要翻起白眼。
冯瞿忙掰开了他的手,解救了守军。
守城士兵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咳嗽着指了个方向:“我当时注意了一下,似乎……是往码头方向去了。”
容城靠山面海,每日往来船只无数,要是被人带上船去,哪里还能追得回来?
柳厚朴腿一软,差点摔倒,还是冯瞿托了他一把:“柳伯伯,别慌!我们一定能把人找回来!”
汽车发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码头,就这柳厚朴还觉得开的太慢,不住催促:“快点!快点!”
冯瞿心里也略微有些后悔,退婚之事不应该在外面谈,哪怕是被柳厚朴骂个狗血淋头,也应该在柳公馆谈。就算是她情绪不稳,也不至于出事儿。
·
谈崩的又何至于冯柳二人。
远在沪上的管平伯与管美筠也谈崩了。
父女俩久未相见,闺女都瘦了许多,管平伯本来还有点心疼,觉得孩子在外面吃了苦头,先头几句还是很软和的,还准备拿点钱给她花。
奈何管美筠近来自感是新时代女性,在外面做事拿薪水,为了让管平伯对她另眼相看,再也不能用老旧的思想束缚她,洋洋得意向他表功:“父亲,我以后都不必跟你伸手要钱了,我自己也有工作。”
言下之意便是,不拿他的钱,以后也不必听他的话。
管平伯很是意外:“哦?你找了什么事做?”
管美筠便将自己的工作给管平伯介绍了一番,结果越说他脸色越黑,到最后简直是勃然大怒:“我管平伯的女儿跑去侍候别人穿衣脱鞋?!”
管美筠张口结舌,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为自己分辩:“父亲,那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侍候人的活?”管平伯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侍候那些有钱的太太小姐穿衣服,替她们拎包拿伞,低三下四,我供你读书就是让你侍候有钱人的”
“我问你,你一个月赚多少?”
管美筠本来被骂的都快答不上话来,听到薪水到底又得意起来,报了自己的收入,没想到管平伯更怒了!
“就这么点钱你也好意思显摆?还不够多买两件衣服的!辛辛苦苦侍候人,低眉下眼看人脸色,我还当你赚了十万八万,原来才赚这么一点!”
管美筠差点被气哭:“父亲,这是我自己赚的,我自己也能养活我自己!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管平伯毫不客气:“如果没有阿茗,你这点钱是够吃够喝还是够你租房住啊?你租得起这么舒适的房子?”
厨房里,香草跟小大姐侧耳听外面客厅的动静,小声问小大姐的赚多少,又问些管美筠的近况,突然有点同情她。
管美筠自小被父母疼爱,没吃过一点苦,性格还有点天真,自己能赚钱便觉得满足,其实也不怎么会算计,总觉得自己能赚钱已经是一件得意的事情,完全可以拿来堵住管平伯的嘴。
没想到,管平伯嘴巴比较毒辣,不但不欣赏她的自立,还使劲泼凉水贬低她。
她气的哭起来:“我现在赚的少,不代表以后赚的少,父亲老是轻看我,觉得我没出息!你这么瞧不起我,跑来干嘛?还不回你的容城去?”
管平伯气的手抖:“要不是为了你好,我跑到沪上来干嘛?”
父女俩互相赌气,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冷战期。
顾茗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拎着满满两手吃的,进门就见到管家父女坐在沙发上互相仇视的眼神,都想在气势上赢了对方一样。
她“噗”的笑出声来,先拿管美筠开刀:“美筠,你那是什么样子?管伯伯来看你,咱们怎么也应该请管伯伯吃些沪上特色菜,可不是坐在那里生闷气!”
管美筠见到她,如见救星,起身直奔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就哭了起来:“阿茗,你来评评理!父亲他也太过份了,竟然说那么过份的话,瞧不起我的工作不就是瞧不起我吗?”
她所有的咬牙坚持,都只为了换来管平伯的认可,没想到被亲爹灌了满腔的冰碴子,心寒极了。
管平伯跟女儿冷战,也没有跟顾茗冷着脸不说话的道理,叹一口气,歉意的说:“阿茗,这丫头被我跟你伯母惯坏了,什么事儿都不懂,全要靠你多担待。她在你这里吃住,麻烦你许久,实在是多谢你的照顾。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这丫头要跑到哪里去了!”
厨房里的小大姐跟香草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迎了出来,接过顾茗两手拎着的各种吃食,悄摸回厨房去收拾了。
顾茗笑起来:“管伯伯说哪里话,我跟美筠情同姐妹,跟我又何必客气呢?”
第84章
容城码头每天船只的吞吐量很大,真要查来往船只的去留方向,根本不可能。
冯瞿跟柳厚朴来到码头之后,命令守军控制码头,他们带过来的人全部撒出去,一时之间也难排查出柳音书的下落。
冯瞿与柳厚朴站在一处,目光随着搜查的人移动。
一个小时之后,还是没有结果。
还未入港的船只被阻,而准备离开的船只被拦下来挨个搜查,从底舱到货舱,以及休息舱都搜过了,很多装货出海的船只连封好的货物都重新被重新橇开。
陆续有士兵来报:“少帅,没有搜到。”
冯瞿的目光扫过整个码头,忽然指着码头西侧:“柳伯伯,我们去那边看看?”
柳厚朴:“那边是……码头仓库?”
冯瞿:“嗯。”
两个人带了一队人急速赶过去,不知为何,柳厚朴心跳越来越快,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他在行进住停住了脚步,弯下腰来大口大口呼吸。
冯瞿回头,问:“您怎么了?”
柳厚朴拍拍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呼吸道某一处的堵塞给拍通了:“……年纪大了,有点喘不上气。”
冯瞿搀着他往前走。
士兵粗鲁的拍打仓库的门,有人的货主自然给打开了,然后进去翻找一气,角角落落都不放过,无人的直接被橇开,闯进去搜。
搜了大约半个小时,到了一间废弃的仓库,士兵砸开铜锁进去,然后很快就冲了出来:“少……少帅,人在里面。”
他们没有把人带出来,还满面惊恐,柳厚朴当即腿都软了,饶是他这一辈子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跟着冯伯祥出生入死,见过了无数的尸体死亡,可是面对最心爱女儿的噩耗,还是少见的软弱了。
冯瞿及时扶住了他。
周围安静极了,士兵们都下意识让开了,两个人一直往前走,走进脏污闲置的仓库,如果锁起来,里面又黑又脏,像坟墓一样。
两个人一直走进去,在堆积着的烂木头旁边见到了柳音书。
她已经死了。
身上的衣衫凌乱,脸上有伤,头发披散着,身体以一个奇怪而扭曲的方式倒在血泊里,悄无声息。
柳厚朴一下子就跪了下来,他伸出双手,张张嘴,“音书”两个字就好像堵在了喉咙口,怎么都喊不出来,想要去叫醒女儿,可是她身上似乎到处都有伤,他不敢动她。
冯瞿眸中全是阴霾,他蹲下来,试了下她口鼻的呼吸,察看柳音书身上的伤口,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像个解不开的结。
·
柳音书之死,轰动容城。
什么人狗胆包天,居然敢对军政府未来的少夫人下手?
容城码头被封锁,事发当天准备离开的船只全被扣留,所有货主都被拘禁起来,码头仓库里所有的人也被投入了容城监狱。
一时之间,监狱人满为患,冯瞿带着人没日没夜的审讯,柳厚朴也在监狱里审讯,那个指明方向的守军被带回来,开始指认嫌犯。
容城各家报纸都有关于此的报道,只不过报道的方式不同而已,小报记者倾向于情杀,日报记者……倾向于政治暗杀,总之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一周之后,柳厚朴在容城监狱病倒了,冯瞿只得把他亲自送回柳公馆。
柳太太也病了几日,自从柳音书的尸体运回来之后,她就一病不起,水米未进,叫了西医来家里打点滴,家里一堆人劝她,每日勉强能喝一点清粥,然后就是夜又继日的哭,双眼肿成了烂桃,视物不清,见到柳厚朴形销骨立被送回来,走路打晃,全身发着高烧,揪着他的衣衫哭的气咽难言:“你还我的音书……”
柳厚朴老泪纵横,特别是见到老妻,更是心酸难言,任由她的拳头一下下无力的打在他的胸膛上。
相似小说推荐
-
快穿之佛系反派 [强推] (七彩叶子) 晋江金牌推荐高积分VIP2019-2-28完结1270 8434 营养液数:3420 文章积分:141,456,048 云夕死后绑定了一个养娃...
-
快穿之数据青卯 (木青猫) 起点VIP2018-05-06完结从零开始的快穿,一点点成长的女孩,她有怎样的秘密,曾经的一切到底是虚假还是现实。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