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还在哭泣的方有量，瞬间破涕为笑。激动之余居然站起来抱了方母一下。
方母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人好似灵魂出窍了一样。
双眼放空没有了焦距，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感知。连方有量什么时候离开回屋了，都不知道。
儿子这是多久没有抱过自己了？五年？十年？好似从孩子懂事后，就没有索要过自己的怀抱了。
小时候，摔倒了，儿子会来找寻自己的怀抱。得到夸奖了，也会来索要拥抱。受委屈了，更会来自己的怀抱寻求庇护、安慰。
原本以为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不需要自己的怀抱了。
但是刚才被儿子抱在怀里的感觉真的太美好，太温暖，让自己回想起太多以前的事。
自家男人走得早，留下儿子这一根方家的独苗苗。怕自己改嫁，夫家会对儿子不好，自己硬是违背了家里人的劝说，坚持守寡养大了儿子。其中的艰辛外人是无法想象的。
许是这艰难的日子，带给儿子的影响太深刻，儿子比别人家的孩子更成熟，更懂事。对自己的安排从来没有二话，对自己更是孝顺有加。
自己已经习惯了儿子的顺从，这是这么多年来，儿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自己的想法，第一次的坚持。
只是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一个外人。
怎么会是这样呢？难道真是自己错了吗？可是自己做什么不都是全心全意为这个家么？有错吗？
方母心里闷闷的难受。
由于劳累了一天，方母实在是浑身酸疼，不想动弹。晚饭就只做了几个玉米面馍馍将就着吃。
做好饭，叫醒房间里休息的方有量，母子俩草草的吃了晚饭。
这顿饭倒是吃得比较融洽，没有再产生什么争执。只是这母子俩的神色却是调了个个儿。
得了方母缓和话的方有量，心里乐滋滋的，就幻想着媳妇儿回家的事。一个玉米馍馍愣是吃出了山珍海味的美味儿！
方母则成了一副心事重重，愁云惨淡的模样。嘴里的馍馍干瘪得难受，卡在喉咙里吞不下。
母子俩无声无息地吃完了晚饭，收拾好碗筷，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第34章 接
方母回到房间，慢慢坐到炕上。
微微扭动了一下酸疼的腰，反过双手在腰上轻轻揉捏，缓解酸胀的感觉。
今天真是太累了！
她右手撑着墙边，慢慢往炕上倾倒，劳累了一天，终于睡到实处了。方母舒服得轻声呻吟起来。
吹灭了油灯，扯过被子盖好，开始思量起接吴丽丽的事情来。
看儿子的态度，这人是非回来不可了。照理说，吴丽丽现在跟着吴军学做生意，也算是达到自己之前的目的了。
只是，原本想的是吴丽丽自己会回来，自己要端好婆婆的架子。结果现在却是要自己先低头，让她回来。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儿。
哎，算了吧。看儿子的面子上，自己就退一步，让她回来算了。要是再接着这么干下去，自己这幅老身板迟早得散架。
那，就让她回来吧。
方母心里有了主意，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方母忍着身上的酸疼，爬起来为儿子做好了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方母告诉儿子，可以让吴丽丽回来了。
方有量乐得一蹦三丈高，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饭。满心想的都是赶紧吹完唢呐，去接媳妇儿回家。
以前媳妇儿天天在家，也没觉得有多亲密。这次媳妇儿离家一个月，方有量觉得整个家里都变得冷冷清清，没有生气。
这次的变故也让方有量认识到吴丽丽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她也是自己最亲密的人，是需要自己保护的人。
现在好了，媳妇儿要回来了，一切又可以回到从前。以后自己一定要对媳妇儿更好，一定要保护好她！
看着儿子那兴奋的样子，方母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她就瞧不上儿子那副跟着媳妇儿屁股转的模样，真是……哼！
一顿早饭，母子两人各怀心思，都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吃过早饭，方有量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出门了。
幸好昨天把儿子的衣服洗了出来。方母看看门口木盆里剩下的脏衣服，并不打算再去清洗。
反正丽丽都要回来了，留着让她去洗。
哎哟，自己这幅老骨头怕是要散架了。
哎哟，这腰都直不起来了。
不行，得再回床上去躺躺。哎哟……
方母将碗筷收拾进厨房，竟是连碗筷也懒得清洗，直接放锅里添水浸泡着。一转身就回自己屋躺着去了。
反正吴丽丽都要回来了，这家里的活咋能还让自己干呢？
这可全是她的活儿！这两天可把自己累坏了，得休息！
方母躺床上思量着吴丽丽回来后，自己还得摆摆这婆婆的架子，好好的训训话。
别以为自己放软话了，就是怕她了。要不是看儿子的面子，能这么容易让她回来？门都没有！
还有那吴老二，老是在自己面前耍威风。好像自己家得了他天大的好处似的。
这次要不是他给吴丽丽撑腰，借吴丽丽十个胆，她也不敢和自己对着干！
趁着这事，自己也得好好挫挫吴老二的锐气。真当老娘是好欺负的！
方母一人在床上恨恨的想着，算计着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想到得意之处，更是失声笑了出来。
……
方有量一整天都兴奋难耐，满心想的都是完事儿后去接丽丽回家。
以至于他精神恍惚，平时吹得滚瓜烂熟的曲子，愣是吹错了好几个音尤不自觉。幸好被其他的乐器声压了下去，没有人发现。
好容易熬到吃过午饭，方有量耐着性子等着主人家忙活完了，才能领工钱。
平常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方有量都会和老李叔他们一起玩两把打发时间。可今天的方有量心神不宁，哪还有心思玩牌呀。
方有量坐在凳子上，真是如芒刺在背。他一会儿身子转来转去，一会儿又唉声叹气，切实的体会了一把度日如年的感觉。
老李叔吃过午饭，抽好一袋旱烟，才走到坐凳子上发愣的方有量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量，今天咋的了？早上见你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有心事？”
老李叔是这个乐队班子的领头人。吹得一手好唢呐，十里八村有啥红白喜事都愿找他。也算是这闭塞的小山村里的名人了。
老李叔一直挺喜欢方有量这小伙儿的，老实勤快，不奸滑。最主要的是他也是真心喜欢吹唢呐，不像乐队里其他的人，吹奏只是为了生计。
所以两人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聚在一起讨论吹奏的技巧，或是对现有的曲目进行改良。
相互间有过欢笑、有过争执，但是更多的是对彼此的欣赏。也算是一对忘年交了。
早上老李叔和方有量打招呼，叫了好几声，方有量愣是没有反应。直到自己拍了他的肩膀，他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今天方有量吹奏上的错音，别人没有发觉，但是他这个老乐手却是一耳就听出来了。
“今天还吹错音了，你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呀！怎么了，家里有事？给李叔说说，我也给你出出主意！”
“李叔，家里没事！我就是高兴的。丽丽现在在镇里做厨，好久没回家了。我今天要去接她回家，我这是心里高兴！”说完方有量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我就说嘛，看你小子红光满面的样子，哪里像是有啥事。但是又看你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我是真搞不懂你葫芦里卖什么药，原来是要去接媳妇儿。
好小子，知道疼媳妇儿，好样的！”老李两口子的好感情，是村里人的榜样。他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打骂老婆的人。
媳妇儿嘛，那就是拿来疼的！
方有量的脸色更红了，在媳妇儿离家的原因上，他撒了谎。
他对老李叔的脾气在清楚不过了，要是让他知道真正的原因，自己以后在他面前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李叔，时间还早。咱要不去玩两把？”方有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下去，只想赶紧转移老李叔的注意力。
“你小子一门心思都扑到媳妇儿身上去了，还能有心思玩牌？算了，别到时候你包里那点干货，全进了我兜里，到时候你可没地儿哭去！”
说着老李叔朗声大笑起来，直引得周围的人全往这边看。
方有量脸红脖子粗的低声嘀咕“叔，你就别笑话我了，你看大家伙都朝这边看呢！”
“爱看就看呗，这疼媳妇是好事，你怕啥。看你猴急的样，这样，你先去接你媳妇。今儿的工钱我替你领着，后天李家湾办事的时候我再给你！行不？”
“李叔，真是太谢谢你了！那我先走了，咱后天见！”本来等得焦头烂额的方有量瞬间活泛起来。
说完，方有量转身就去取自己的唢呐。结果李叔笑得更欢了。
方有量埋着头红着脸，匆匆和老李叔道过别。今天回去要从镇上过，不知丽丽回去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