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王妃还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女儿这一口一个死丫头说的是谁。只知道有人惹她宝贝女儿不开心,当下心肝肉地叫唤着。
她长得自是美的,近四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如同三十岁左右。要不是眉宇间的些许愁绪,只怕会显得更年轻。
身后立着一个嬷嬷,还有两个大丫头。
屋子里燃着百合香,幽幽地散发着香气。因为早年丧夫,她在衣着上较为素净,发髻也是简单地绾着,脸未敷妆。
祥泰在位时,对于他们孤儿寡母虽没有明面上的为难,但暗地底自会有那趋炎附势的踩上一脚。她一个后宅妇人,不能抛头露面,全指着一双儿女。
儿子养在前院,不比女儿亲近。
要不是有个女儿在跟前,她恐怕会郁结于心。所以对于女儿,她不知不觉得就多了溺爱,纵容了些。
如今陛下登基,仲王府不同往日。
放眼京中,还真没有比庆阳身份更尊贵的姑娘。是以,一听到宝贝女儿在外面受了气,她当下就心疼不已。
“哪个不长眼的丫头,敢惹我们庆阳。你告诉母妃,母妃替你出气。”
“母妃,这气您还真出不了。你可知道庆阳今天去了哪里,她去的是定国大将军府。被她找麻烦的人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这气您怎么出?再说,您怎么不问问庆阳,去将军府都做了什么?”
仲王妃闻言大惊,“庆阳,您刚才说的丫头,是胡小姐?”
庆阳郡主眼神游离起来,支支吾吾的。
王妃气得抚额,这个不省心的。往常没轻没重也就算了,左不过这京中的贵女,没有在身份上能越得过她。
只想不到,如今胆儿是越发的大了,还敢寻皇后娘娘的晦气。
“娘,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恶?她居然让我打扫她的屋子,我好歹是郡主,又不是丫头?”
“你说话别掐头去尾,她不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你只说惹了什么事,她才会让你打扫屋子?”
晏少瑜太了解自己妹妹的性子,只有她寻别人的麻烦,万没有别人找她的不自在。
庆阳气势顿时萎下去,偏还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母妃,您看看哥哥,他怎么能这么说我?”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王妃脸色严肃起来。庆阳怎么胡闹她不管,但要是惹到不该惹的人,连累整个王府,那她就不能姑息。
“你回答你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自己母妃和哥哥都一脸的严肃,庆阳心里发虚,“我…我不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一杯水…她是要做皇后的人,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非要让我清理干净…”
“行了。”
她说到这里,王妃已能猜出事情的大概。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不知道说什么好。胡闹些没关系,性子刁蛮也没关系,就是不该不知分寸,什么人都敢得罪。
“你扫个地算什么?之前在村子时,我和镇国公世子还养过鸡和猪呢?我都不敢说什么,镇国公世子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你扫个地还敢不满,要是传到皇叔耳中,有你好受的。”
“什么?”
仲王妃和庆阳郡主齐齐惊讶地出声。
晏少瑜脸一红,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说出那件事情。看着母妃和妹妹不相信的眼神,他有些难堪。
“真有此事?你皇叔难道就那般纵着她?”仲王妃反应过来,问道。
“母妃,儿子这么跟你说吧。皇叔不光是纵着她,而且她无论做什么,皇叔都由着她。可见她在皇叔的心中,绝非一般的重视。”
听到儿子的话,仲王妃忧心忡忡。想了想,忙吩咐自己的嬷嬷,“你去库房里把我那套翡翠碧玉套碗取出来,再取上两根五百年的山参,并那两匹雪绡纱,一起送到胡府。”
“母妃,那可是你说好留给我的嫁妆,怎么能送给那个死…胡小姐?”
丫头两个字,在王妃不悦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你说为什么?要不是你捅的篓子,母妃至于送这么贵重的礼吗?庆阳,你这性子该收敛一些。这礼我们送出去,要是胡府收了,这事也就过去了。要是不收,母妃告诉你,她是记恨上了。以后随口在陛下耳边一提,有你受的。”
庆阳听自己母妃说得吓人,心里不以为然。
“不会吧?她一个要当皇后的人,哪能这么小心眼?再说她在乡下长大,哪里见过什么好东西,一看您送礼,恐怕都要乐疯了。”
晏少瑜摇着头,想到那个女子。
庆阳说得不对,那女子给人的感觉特别复杂。确实是乡下长大的,但是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可不像个村姑。
并且性子算不上好说话。
“母妃做得对,她是皇后,君臣有别。”
仲王妃哪里不知道,心里已有决定。陛下对胡小姐如此重视,对方以后进宫,必是十分受宠。一个宠后,可不是宠妃能比的。
“我省得,你妹妹我会教的。”
晏少瑜听到母妃的保证,这才拍拍衣服要走,临行时又加了一句,“母妃,庆阳这性子要好好压一压,最近别让她出门,省得再惹麻烦。”
“哥哥!”
“你哥哥说得没错,都是我惯着你,才养成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仲王妃一锤定音,庆阳郡主再不满,也得听从。
翌日,周月上收到王府的贺礼,微微一笑,命人收起来。
紫云有些不解,王妃的贺礼比起其他世家,都要贵重一些。昨天庆阳郡主才来府中闹过,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王妃在替自己女儿赔罪。
按她说,庆阳郡主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你可是在想,我为何如此轻易原谅庆阳郡主?”
“奴婢不敢揣测姑娘的意思,只是觉得郡主昨日所为,太过逾越。”
周月上但笑不语,她为何要揭过此事。皆是因为她知道仲王妃的性子,好歹以前曾做为婆媳,她对这个前婆婆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
能嫁进皇家的人,自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仲王妃亦是如此。
这个前婆婆不光心计手段有,更重要的是护短。庆阳无论怎么胡闹,最后都有人收场。何况像庆阳那样流于表面的人,并不足为惧。
与人为善,就是让自己好过。她何必揪着一点小事,和整个王府过不去。
再者,她都要当皇后了,总得体现一下母仪天下的大度。
当下,又命紫云备了一份回礼,并不逊色于王府的贺礼。想必以仲王妃的聪明,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礼尚往来。
要是下一次庆阳再惹到她,她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
第77章
将军府的回礼送到王府,仲王妃一看就明白周月上的意思。她松口气的同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这位新皇后,可不像传言中那样,不通文墨,不知礼数。”
她身后的嬷嬷微弯着腰,点头,“王妃说得有道理。”
不知礼数的人不可能会这样回礼,回礼是有讲究的,怎么回?回什么礼?都是一个当家主母该学的东西。
看胡府的回礼,比起自己送去的礼,虽然东西不同,但价值却是差不多的。这就说明胡小姐对于庆阳的事情揭过,可仅仅是揭过此事,并不代表谅解,已经算是给王府的面子。
“你去把庆阳叫来。”
仲王妃沉着脸,吩咐丫头。
不大会儿,一脸不高兴的庆阳郡主鼓着脸过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随手就捏起桌上的点心吃起来。
边吃边皱眉,“母妃,咱们府上的东西怎么这么难吃了?”
“不好吃,你就少吃点。”
“母妃,我今天都快闷死了。你就让我出去吧,我保证不惹事,还给您带香记的点心,听说他们又出了新的口味。”
庆阳说着,走过来偎到仲王妃的身边,扯着她的袖子撒起娇来。要是放在往常,仲王妃被她一缠,必定心软。
但是这一次,她撒了一会儿娇,发现自己母妃脸色还是板着的。
“母妃…”
“别叫我,你仔细把昨天去胡府的事情再说一遍,不许添油加醋,要句句属实。”
通过回礼这件事情,让仲王妃重视起来。她之前和所有人一样,对未来皇后何尝不是抱有一些成见。以为就是各花入各眼,陛下重情,所以给了发妻体面。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次次重新思量。
“母妃…不就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她罚我打扫嘛…”
“不许避重就轻,赶紧从实说来。”仲王妃端起脸,面色丝毫没有缓和。
庆阳郡主不傻,知道母妃要生气了。她松开母妃的衣袖,耷着头,“那个胡小姐看不起我,我去她府上做客,她给我喝的是去年的金骏眉…她还说什么我不喝就算了,让丫头把茶撤下去。我哪里能忍,一气之下就打翻了…”
“你…你让母妃说你什么好…”仲王妃气得指着她的鼻尖,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她给你喝金骏眉,哪有看不起你。你以为胡府是王府,可是喝到当年上贡的极品银毫之类的好茶。能有去年的金骏眉,她已经是盛情款待你了。你倒好,还敢当场甩脸子。她没赶你出去就算是客气…你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