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本还趾高气昂的英气女子见状立刻变了脸色,顾不得礼节,下意识脱口。
“先才坠马不是有人替你垫着,怎会伤到?”
萧烈唤人呈上药箱,扬手屏退众人,看也没看她。
“带魏小姐下去。”
“仲炎哥。”
“……”
魏娇慌了,察觉到他当真不悦。干干地咽了一口,忙着上前两步,试图再问。
“那,那您晚上还过府用饭吗?我让娘多给你备些好酒。”
“容后再议。”
“诶……”
话没说完竟被眼疾手快的侍从“请”了出去,压根来不及多说。他手下的黑鹰阵可有几把刷子,魏娇再无礼,也不敢在他真的黑脸时造次。
欲言又止,还未细细坐下来叙旧,很快就被人弄走了。
以往的魏娇只是觉得萧烈为人严肃,并不是多么难对付,无论她如何无理取闹都可以纵容。可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忽视她,甚至因着她的伤当真有些不高兴,这真让魏娇很是不忿。
待她一走,屋内所有人尽数退离。只剩榻上一男一女。岳灵拢了发,懒懒地看着他,轻轻唤了声。
“王爷。”
从药箱里翻出他最常用的跌打损伤膏,默不作声勒令。
“脱了。”
哪知那小侍卫竟拒绝,捂了领口。
“不要。”
知她在外顾忌多,萧烈只能亲自动手。
“跟本王生疏作甚?”
拉开一边肩上的衣衫,露出白皙纤薄的肩头。那里的确在摔下时被擦破了。不过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药酒一去,刺得生疼。
“嘶……”
“不揉会肿得更厉害。”
他蹙了眉,试图缓下力道。可是一个大男人如何缓都是疼的,没按多久又听她哀怨。
“肿了最好,是灵儿没用,活该受欺负。”
这话说得丧气,更带了赌气的成分,说不出的刻意,听得人剑眉微扬。
“魏娇只是任性了些,并无恶意。本王已同她父亲说了,禁足一月。”
似乎对于他来讲禁足一月已算足够,可是岳灵却不这么认为。至少这女人有胆作弄她一回,就难保不齐不会有第二回 。她沉默思索,心底细细琢磨。
男人手掌宽大,且有薄茧。按在肩头带动细微的颤栗,没过多久就将红淤的位置都揉了一遍。随后替她拉上衣衫,系好衣结。
男装打扮的小娇人儿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分明是娇纵的模样,但看着却楚楚可怜。
“还想骑马不?”
握了她的小手磨挲,语带安抚。她知道那姓魏的一定还在外头,便很自然地探出腕子,仰头。
“那能坐王爷的马么?”
萧烈倒没顾忌,议会已闭。留下来的大多是自己人,遂应了她。
“嗯。”
哪知那瓷白的小人儿竟又环了他的脖颈,幽幽撒娇。
“那抱着……”
说得娇憨,闻言他竟笑了,因为对方现在的小模样看上去异常乖巧。摒弃往日的乖张,安安分分靠他怀中。
不等人动作便靠了上去。体恤她刚才坠马受惊,那高大健朗的男人还算好说话,俯身轻轻松松将她打横抱起,随后开门行了出去。
而见萧烈亲自将人从内抱出,魏娇脸都快气歪了。尤其还径直带她骑上了坐骑黑风骥,那是跟了他好几年的良驹。往日魏娇想碰都碰不到,如今竟让那小妮子肆意玩弄。
事实上萧烈对魏娇并没有多少成见,倘若不因今天的事。他们可能还会坐下来深谈叙旧,但是中途出了这些岔子,气氛就变得不那么和谐了。
人就是这般,本不算得什么,但若有人同你抢,那就相当可贵了。
***
折腾完回到王府,天色已晚。
萧烈没去魏先容家用饭,径直打道回了府。
此时的岳灵也累,进府便直接入了洛庭。期间还去看了眼齐恒,并吩咐檀儿祁清亲自过去照顾他。毕竟今日没他在下面垫着,自己不知摔成什么样。
鉴于此,那姓魏的女子她也算真的记住了。
一路回到洛庭,萧烈安排人呈上饭菜,两人坐下来一起用过饭,这才更衣沐浴带她回了寝居。
还是如往常那般,他在桌案前翻弄兵书,完毕去演武房练了拳脚。岳灵始终安静地待在屋内,感受炭盆的暖融,身着粉丝单衣,套了毛绒小坎肩,默默倚在主座上。
萧烈练了一身汗,赤着上身就回来了。肌理分明瞧着养眼,不算特别张扬,但却很好看。胸肌腹肌身型修长,衬上那张脸,实在难以移开眼。
岳灵懒懒地靠着,手中把玩他衣服上的玉穗。她现在也没心思打量别的。而那男人瞅见小人儿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走近俯身,捏住她的小下巴漠然开口。
“在想什么?”
美人儿不理他,垂着眸子唯见两排长睫,忽闪轻颤。
“还在琢磨白日的事?”
知道她的心思,动手拎起来坐他怀里。语重心长,吁口气问道。
而那人儿却不以为然,就着这个姿势两手撑在胸前,纤指抚过胸肌,悠悠。
“灵儿害怕,怕那一摔……往后就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语毕对方挑眉,拉了厚实外袍替她裹上,态度持稳。
“不会。”
只两个字,沉稳笃定,惹得人出口反问。
“您怎知不会?”
他看着她,似要看到人心底去。难以抵挡的威严。可惜那纤软的小人儿生就不惧,凑近磨鼻尖。
“岳灵。”
张口咬到那肆无忌惮的小嘴儿上,没肯用力。她也端着不躲,有恃无恐抬眸。
“就算是王爷的亲戚,可也不能有意偏袒呀。”
捏起她的下巴认真打量,不一会儿脱口承诺。
“若能证明是故意,本王会给你个交代。”
“哼。”
她听不下去了,男人就是这般,看不懂女人那点小心思。但念在萧烈始终站在她这头的份上,岳灵也没再多说。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他要看她的伤,可她根本不让瞧。一躲在躲,分开腿跨坐在他怀中,就势靠着,赌着气,一动不动。
屋中除了烛火的噼啪声再听不见别的,半响过去她动手捧了热茶,轻轻抿了一口,试图暖身。
歇了阵,萧烈不好再碰她。冷静与肃然端起一身铁骨,气势不容人拒。憋了些话溢在喉间,刚想再道,门外突地有人传话。
“禀王爷,魏小姐来了。”
怎会是她?岳灵挑眉,不及反应,转而听下人再道。
“她说是念着白日扰马有失规矩,特意带药过府求见。”
听到这里她不禁支起身。心道求见?见的是谁。
默默想着,忽觉有些意思。作势环了人,突地黏着不肯动了。
夜已深,魏娇素来喜欢拜访珩王府。以往萧烈孤家寡人一个,由也由了她。可如今多了个磨人的小妖精,有的事便不那么顺遂了。
“带去偏厅侯着。”
“是。”
语毕正欲起身,拿过布巾随意擦了擦,套了外袍。岳灵全程目睹这一切,在他站定时突地从后将人抱住。
她手臂太纤细,小小一只动作可人。先才连看都不肯,如今倒是一反常态,柔声。
“王爷,我胳膊疼。”
这话说得很是时候,照理像她这样的力道根本架不住一个男人。可萧烈没使劲,她就抱得更加得心应手。
“刚不是不让瞧?”
冷冷看过去,岳灵也悠然移到身前。仰头对视,那眸子里水汪汪一湖深潭。漾得人无法移开眼,便只能拖住她的腰将人抱开。
“疼得厉害,连带着腰和腿……都疼。”
语气自然而然,半分不做作。萧烈纵使神经再粗,也知道她突如其来一举意味着什么,低头看了看。
“那就命人宣大夫。”
刚要扬手,下一刻就被美人儿紧紧抱住,语调轻柔,不容人拒。
“不,这样的地方,怎能给旁的人看。”
定定地瞧着,全然不惧对方眼底的威慑。相当坦然,却又很是无辜。
说到这里,他深深看她一眼。这世上总有一人让你没辙,萧烈如今算是深有体会。二话不说躬身将人打横抱起,背影挺拔高大,带着她往内室而去。
“深知外头有人,你倒挺会挑时辰。”
一边将人仔细放在榻中,一边拉下床帘。岳灵端端坐着,纤纤一柳的身姿娇盈婉柔,像是陷在被子中,那般娇小婀娜。
她也不急,只懒懒抬眸,抿唇眨眼。
“对方既是诚心拜访,等等又何妨呢?”
男人端坐在了床边,一副精气十足的做派。垂首缠着袖口紧束,再偏头,小美人儿已经开始不紧不慢开始脱衣裳。
床头柜里有不少名贵药膏,随意掏出一瓶都是治伤良药。他看也不看,伸手拿出一瓶。转而往榻内瞧去,她竟已除去外袍,只剩里头的薄绸纱衣。
喉头一紧,似是有股燥,僵硬地堵着。
毕竟那件粉衫里头什么也没穿,连兜衣都没有。
岳灵不喜在睡前穿太多,觉得绑着不舒服。也没料到这时候会脱下让他探伤,四目相接,幽暗的帐中忽然变得有些紧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