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韩子离一怔,“小师妹,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可否解释一下?”
“——我想,小师妹的意思是,我们三人被分开了,但却莫名能用意识联系。”林萱然顿了顿,分析道。
就是这个理!不愧是萱然姐姐,聪明呐!
“——哈哈,师妹过奖。”林萱然一笑,话音一转,“但为何如此,你可有些头绪?”
我觉得
宁依依猛地吸了一口气,咚地撞在了墙上,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己适才没站稳跌倒在地。
那是梦吗?她望着林萱然被抬走的方向,皱起眉头。不像。
长廊上人们挤挤挨挨,好几扇牢门被打开了,囚犯怀着长期压抑的仇恨加入战场,抡起棍子乱打,甚至有人上嘴去咬。她的身周充斥着血肉分离的黏腻声与冲击耳膜的惨叫声,如同传说中的修罗场。
“天啊宁师妹你没事吧?”一位师兄过来拉住她,“坚持住,我们马上就杀出去!”
宁依依甩甩头,努力找回意识:“好的,别、别担心我我撑得住。”
那人在她手心放了一枚药丸:“服下去,秘力能瞬间暴涨,虽然只有一小会儿而且还伤身,但为了出去”
妈蛋这是在打肾上腺素啊!
宁依依一咬牙,将丹药吞下,果然瞬息之间就有一股热气从腹部升上来,冲到心脏,接着强盛的力量灌遍全身,令她觉得自己都能再战八百回合!
对方拍拍她的肩,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匕首:“防身。好,现在跟我走!”
宁依依收着肩膀,侧身紧贴他的后背,不断挥动匕首。她现在很是庆幸这修仙世界里各派以服□□分,魔教的服饰明显更为厚重严肃,而天元宗则显得仙气十足、飘逸灵动,两方很少会误伤自己人。
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记路,只跟着那位师兄闷头往前,左拐,右拐,在曲曲折折的长廊中穿梭,最后视野陡然敞亮。
火烧云布满天空,刺目的金阳在西边燃成火球,底下黑黑密密的成片山林。
他们出来了。这一刻,宁依依险些直接跪下。
“宁师妹,别停,会被追上!快走!”
“嗯!”
外面有几位天元宗弟子,宁依依揪着那师兄的袖子,被他们护着一路跑下山坡。丹药的效力在减弱,宁依依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跳渐缓,力气从骨头里散去
她坚持到出了魔教地盘的大门,踏上仙剑,然后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意识。
很安宁,仿佛沉在深水,无人来打扰——
“小师妹?喂——小师妹,听得到吗?在吗?”
“大师兄,小师妹会不会真出事了”
“不会的,她定不会有事。”
宁依依:欸?你们在???
“小师妹!”韩子离惊喜道,“你可算有回话了。”
宁依依:emmmm因缺思汀。
“因什么?”林萱然疑惑。
宁依依:没什么,我觉得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咱们仨好像都昏过去了,所以能用意识沟通吧。
“可是为什么呢?”林萱然不禁问。
宁依依:我不清楚嘤嘤嘤。
“也许是某种特殊秘力,至今仍未被发现?”韩子离猜测,“只是这么说有些牵强,我三人有何特殊之处以至于产生这种联系呢?”
“是啊,我从前咳,也不是没有晕倒过,但从未有这种经历。”林萱然附和。
宁依依:大概、也许、可能,是我们关系比较好?我曾、曾与师兄较为亲密,而师兄如今又与萱然姐姐在一起,情感上相通了吗。
好尴尬啊,说这种事。
噫,韩子离和林萱然沉默了。
噫,他们好像能听见我心里想的,难不成我的吐槽也藏不住了。
噫,这可怎么办,我控几不住我记几啊。
“小师妹。”韩子离忍无可忍,清了清(灵魂里的)嗓子,“你不必如此羞涩,我们都是迫不得已。”
宁依依:特么还真全听见了。啊不是,我是说,嗯嗯,我明白,只是挺不适应的而已。
“哈哈哈哈哈”韩子离笑。
“小师妹原来这么有趣。”林萱然笑。
宁依依恨不得一头撞死,内心无数念头嗡嗡直响,总算没让他们听清自己在想什么,但有个想法异常响亮:好可怕啊这个功能!
“确实,这样简直毫无隐私可言。”林萱然同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小师妹,你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吗?我只记得我在房中,秘力失控,你正朝我走来和我说话”
宁依依:对噢,说正事!Balabala,balabalabala
“那可太好了。”听完,韩子离松了口气,“这么看来,大家应是都没事了。除了”
吴繁。
“谁让她,唉。”林萱然仍有点难以置信,“我向来不喜她那性格,也曾心怀怨愤,但那样的死法未免过于残忍吧。”
宁依依:姐姐心善,无可厚非,我这一回忆起来也是毛骨悚然,心有不忍。可想到她死前那恶毒的咒骂,我都是我的错,当初写这种设定
控制住你的思想!千万别掉马啊!
她强行拉住即将脱缰的思维:若我及时与她和好,或许能避免这种局面@#¥%*&
抑制大脑活动,好难!
“师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谁能怪到你头上?别自责了。”林萱然安慰道。
宁依依:嗯嗯,说是这么说
“——啊啊啊啊,疼!”她张口大叫,接着愣住。
她醒了?
第17章 猫大爷求放过
,光线抖抖索索,屋顶破得能塌下半边,夜间凉风吹在涂了药膏的手臂上。
宁依依的眉心拧成个疙瘩,嘴唇抿成一条线才没有哀叫出声。
疼疼疼啊!这什么玩意儿往她身上敷哦,怕不是原身太绿茶了所以诸位师兄师姐现在报复回来了?
“宁师妹,你先忍忍,这药乃师父特制,颇有奇效,痛过一阵就好了。”身旁按住她的人道。
宁依依委委屈屈地点头:“嗯”
她垂着眸,眼中泪光将滴未滴,两道长眉微微向上一撇,加上失了血色的两颊、嘟起的粉唇,真真能在直男们的心上来个重击。
床边的师兄默默捂住胸口,平复了下心情:“咳嗯,要不、要不呃来,喝点糖水缓缓,就好了”
宁依依起身,想要接过碗。结果她这一动,浑身的毛病立刻都涌了上来:数不清的皮肉伤仿佛在灼烧,筋络骨头仿佛被抽空,脑袋昏昏沉沉的,心脏更是有种随时会罢工的既视感,这导致她手上一点力气没有,连碗都拿不住。
这、这么惨的吗她?
“宁师妹小心!”身旁那人扶住她,“别勉强自己,我来吧。”
瞧着对方一脸殷勤地执了碗勺凑近,宁依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眼一闭,娇呼一声,斜斜软在床上。
“师妹你怎么了,师妹!”
宁依依嘤咛着道:“我我难受得紧,动都不想动啦,实在不想喝那么多水反倒有些想吐”
“哦,哦。”对方忙不迭地放下东西,给她掖好被角,“那你好生休息,是我考虑欠佳了。那要不要我和你讲讲情况?”
宁依依泫然欲泣:“嗯,多谢关心,麻烦你了。”
她瘫软无力地缩在被褥中,如同一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因懵懂而被这世间的险恶所伤,最终流落至此。
自己这幅面孔这般姿态当真杀伤力巨大,只可惜不行不行,太恶心了,快忍不了了,她得找个什么事儿表演一番“性情大变”。
通过这位师兄,她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天元宗派来大批援军,以苏唯清和落雁峰主萧淮为首,气势汹汹杀入了魔教,将他们七位弟子全部救出;而魔教近来刚冒出些势头,实力还不算雄厚,便给敲得晕了。两方势均力敌,长期埋伏的矛盾全炸了,这下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吴繁,倒也真是活得够本了,竟光荣点燃了导火线。
宁依依挣扎着挪了挪,打量起这个环境来——农舍,普通山区的那种,勉强能遮风挡雨,指甲盖长的灯芯插在几滴油里烧得气息奄奄。他们出了魔教地盘后,由于几人都伤得重了,便落在不远处的某个小山村歇一歇,调养些许。
而她躺的地方空间挺大,林萱然、韩子离都被放置在此处,和她隔了点距离,一声未出,想来是还未醒。
那师兄说了几句,见宁依依显出疲态,知趣地在片刻后就退了出去。
宁依依听得外头动静消失,确认了四周无人,慢慢地拿过一角被子遮住了脸。
泪珠从眼角漫出,她哭了。
忍了这么久,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从看到吴繁被两面墙壁活活夹死时,她就已经吓得手脚发冷,甚至庆幸黑暗里没法看到那副场面。后来她表现得理智而坚强,拼命压下强烈的恐惧,直到此刻才忍不住发泄出来。
好可怕啊,真的太可怕了。穿过来一个多月的装乖卖巧,魔教地界里的惊心动魄,一股脑地压在她心头,叫她不住发抖,委屈得一塌糊涂。
被褥一点点地被浸湿,她面容扭曲,肩头耸动,竭力将气息平稳地送出去,以免漏出哭声来。虽说平日里卖萌扮可怜惯了,但当内心崩溃时,她宁愿没人看见自己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