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姝定定神,略一琢磨,“对,各凭本事!我堂堂正正,又没有贿赂朝廷,犯不着心虚惶恐。”她观察对方神色,小心翼翼问:“那,你赞成吗?”
“我不赞成。”郭弘磊虎着脸,反问:“但一则旨意不可违,二则你不乐意拒绝,我不赞成,有什么用?”
姜玉姝眸光闪了闪,放下梳子,握住他的手,一本正经,柔声说:“既然不能违抗,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唉,我有自知之明,自知才干平平,兴许上任三年两载、就会因为毫无政绩被罢免,灰头土脸地回家,靠二爷养着。”
“哼。”
郭弘磊被噎了一下,无奈反握住她的手,妥协道:“男人养家天经地义,无论你当官,或是被罢免,我都得养着。不过,最好是辞官,假如又被罢免,你又该躲房里伤心大哭了。”
姜玉姝面子挂不住,拧他一把,嗔道:“谁哭了?你才哭了!”
郭弘磊顺势搂住她,低声说:“我刚才看了孩子,儿子们很乖,女儿特别像你,长大了一定容貌出众,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小丫头爱哭,哭累了才睡得着。估计是因为,她在娘胎里的时候,你仕途不顺利,经常偷偷哭,被女儿学去了。”
“怎么可能?”姜玉姝讪讪否认,“我只哭了那一次而已,绝对没有‘经常’。”
郭弘磊吻了吻她的额头,满腔喜悦,“龙凤胎,亲戚朋友不知多羡慕我。夫人真是受苦了。”
“三个孩子,你觉得够不够?”姜玉姝悬着心,不可避免地担忧,黯然告知:“我、我今后,很难再怀孕了。”
郭弘磊已经知晓一切,郑重其事答:“够了,足够了。”
“嗯。”四目对视,姜玉姝悄悄放下心,暗忖:如果是重视子嗣的男人,妻子不孕,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纳妾,妻子毫无反对的理由……万幸,他不是那种人。
郭弘磊告知:“对了,朝廷命令你九月之前赴任,接替孙捷。”
“九月?”
“好!到时我的身体应该恢复了。”姜玉姝想了想,好奇问:“哎,孙大人升迁了吗?”
“凭着润河河道的功绩,他迁了,但没升,调去别处当知县,算是得偿所愿。他害怕战祸,一直想离开图宁。”郭弘磊剑眉拧起,“而你,却从清闲的军储仓特使,变成了穷困边县的知县。”
姜玉姝心潮激荡,斗志昂扬,“真没想到,朝廷竟如此看得起我,信任委以重担,我要是干得不好,可就辜负朝廷的期望了。”
“走一步看一步。”郭弘磊无可奈何,“我在图宁卫——”
姜玉姝摩拳擦掌,“咱们互相关照!”
“好。”
与此同时·都城皇宫
金碧辉煌的殿堂,高大宽敞,整洁庄严。
九皇子昂首阔步,迈进书房,略躬身唤道:“皇兄!”
“来了?坐。”嫡长皇子赵湛,现已是太子。他放下奏折,疲惫揉捏眉心,温和问:“见过父皇和母后了吗?”
九皇子落座胞兄下手,“刚请安回来,陪父皇下了两盘棋,陪母后赏了一会儿花。”
“好,正应该如此,多陪伴长辈,多尽孝心。”太子惯常板着脸,不苟言笑,叮嘱道:“别急着出宫,待会儿一起侍奉父皇用膳。”
“行呐!”
天气炎热,殿堂内却凉风习习,太监们毕恭毕敬地打扇子。九皇子品茶,吃冰镇果子解闷,至晌午时,提醒道:“该用午膳了,还没忙完吗?”
“略等会儿。”太子专注批阅奏折,眉心皱成一道“川”字,凝重道:“西北总是多事。”
九皇子关切问:“西北又出什么事了?”
“干旱,秦州、普釉两地粮食歉收,请求朝廷赈济。”
九皇子领了个闲职,偶尔上朝只是应卯,疑惑问:“番邦进贡的粮食,名叫土豆的,已经好几年了,据说耐旱,而且容易丰收,至今还没流传开吗?”
“全新的东西,再如何好,流传总需要一段时日。何况是庄稼,种一两轮,一年便过去了,尤其慢。”太子了然于胸,顺口谈起:“目前,土豆盛产于西苍,流传向周围,庸州栽种颇多,各地收成相差较大。”
“但流传向别处时,收成就难以预料了,毕竟有‘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一说。”
九皇子赞同颔首,想了想,提议道:“那个姜氏,不是擅长侍弄庄稼吗?既然查清她并未贪赃枉法,何不派她去扭转粮食歉收之地的局面?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
“她已经是知县,极破格了,能否胜任尚未可知,哪儿有精力管更多?她又没有三头六臂。”
九皇子夸道:“横竖已经破格任用女官,不在乎再破一破,皇兄唯才是举,足以显示您的眼光与魄力,佩服佩服!”
太子含笑合上奏折,笔尖点了点胞弟,旋即搁笔,不疾不徐说:“我原本考虑:任用女官,终究不太合规矩,索性顺着弹劾除其名,免生无谓的枝节。”
“那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根据派下去的人呈上的供词,以及暗中搜集的消息来看,姜氏算有几分真本事,勤恳为公,热诚为民,分内尽职尽责,分外也办成了几件实事,粮食作坊、筹划运河等等。故决定,给她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本宫倒要瞧瞧,女官究竟能出色到什么地步。”
“一个女人,那么有干劲,稀奇!”九皇子饶有兴趣,“她有几分能耐?我也好奇得紧。”
太子气势威严,淡淡道:“且看她值不值得朝廷信任。等发现无法胜任时,再除名也不迟。”
数日后·赫钦
如今,郭家在县里不仅站稳了脚跟,更算是有头有脸。本月,府里既要办满月酒,又要给王氏过寿,经商议,决定一起办。
请帖早已发出去了,操办喜事,上上下下日夜忙碌,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至喜日时,众仆天未亮便开始忙活。
黎明,被褥帘帐窸窣作响,姜玉姝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喃喃问:“天亮了吗?”
“你接着睡,早饭时再起。”郭弘磊利落系上外袍。
姜玉姝揉了揉眼睛,费劲一瞥天色,“还早呢,你可以再歇会儿。”
“不了。”郭弘磊解释道:“今天宾客不少,长平那边,穆家两位世兄确定会来喝喜酒,加上我的同袍、你的同僚等等,我得四处看看,以免失礼惹人笑话。”
“好。”话音刚落,她重新跌入梦乡。
郭弘磊莞尔,掩好帘帐,大踏步拉开房门,巡察宴席。
于是,姜玉姝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丫鬟敲门,才起床洗漱用餐。
饭毕,她惯例牵着长子,领着侄子和表侄女,先溜达探望婴儿,然后给王氏请安。
不久,宾客陆续登门。
官客在前厅,由郭弘磊三兄弟负责招待;堂客则聚在王氏院内,有单独赴宴的,也有带着儿女的,十几个孩童在花园里玩耍,各家的奶娘丫鬟跑前跑后,或劝或哄,欢声笑语连成片,热闹非凡。
姜玉姝仍在休养中,坐久了腰酸背痛,露面应酬半个时辰,引领女客看望了龙凤胎,亲友便主动催她歇息。
其中,裴文沣的妻子纪映月,由于其堂妹衣裳被顽童用冰糕弄脏了,跟随姜玉姝回房清理。
“抱歉,舍下没有与你年龄相仿的姑娘,丫鬟的衣裳断断不敢拿给贵客换,只有我的,委屈纪姑娘了,将就将就。”说话间,姜玉姝示意,翠梅便递上一套衣服,“这套衣服是新做的,我没穿过,你穿可能略长些。”
“多谢夫人,映茹给您添麻烦了。”纪映茹羞怯怯,清秀柔弱,其贴身侍女道谢并接过衣服。
姜玉姝致歉:“哪里?应该是舍下招待不周,孩子们追逐嬉闹,弄脏了客人衣裳,姑娘莫怪。”
“无妨,无妨的。”纪映茹垂首,连连摇头,以示不介意。纪映月笑道:“小茹害羞,让夫人见笑了。妹妹,快去换衣裳。”
“嗯。”
姜玉姝应酬几句,温和吩咐:“带纪姑娘去客房休息。”
“是。”丫鬟带路,纪映茹主仆离去。
转眼,姜玉姝窝在躺椅里,梳了妇人发髻的纪映月坐在她旁边,两人聊起了悄悄话。
“唉。”纪映月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焦虑不安,苦恼倾诉:“成亲至今,肚皮总没有动静,婆婆和太婆婆经常来信打听,我、我……唉,最近,连我娘也开始急了,又是求神拜佛,又是看大夫,统统没用。”
“姐姐若有办法,能不能教教我?”
姜玉姝哑然失笑,“姐姐?按辈分,你是我表嫂啊。”
“辈分虽如此,但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姐姐。”纪映月推心置腹道。她知晓表兄妹的往事,曾经旁敲侧击刺探,最终在对方坦荡荡的态度里,芥蒂逐渐消失。
姜玉姝坐直了,凝视对方,坦率道:“咳,坦白说,我是顺其自然怀上的,从未采取办法,没有秘方。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了。”
“千万别这样说!”纪映月尴尬咬唇,“没有也没什么。咱们许久不见,早该聚聚了。”
“你们刚成亲一两年,你年纪比我小好几岁,压根不用急,放宽心,孩子早晚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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