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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流放边塞 [金推] (四月流春)


  姜世森也伤心,脸色灰败。他精疲力倦, 不屑与妇人互殴, 一把甩开继妻,颤声说:“玉姗年纪不小了, 她忤逆不孝,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咎由自取。”
  “你好狠的心, 居然把孩子活活打死了,我、我跟你拼了!”许氏恸哭,听不进任何话, 再度扑上前动手,仪态全无。
  “娘,您冷静些!”姜明诚顾不上擦泪,焦急劝阻,脱口说:“二姐后脑勺的钉子,是个意外,谁料到木头架里竖着钉子呢?父亲是无心的,他绝非故意为之。可能、可能真的是天意。”
  “天意?”
  许氏一听,勃然变色,转身扬手,“啪~”地掌掴长子,失望责骂:“明诚!那是你姐姐,你亲姐姐,难道在你心目中,你亲姐姐十恶不赦吗?啊?姐弟亲情,你到底懂不懂?”
  “懂!我懂!”
  姜明诚挨了一耳光,脸颊火辣辣,哽咽小声说:“在我心目中,大姐和二姐,都是亲姐姐,都是父亲的孩子,是一家人。刚才,娘也亲眼看见了,二姐莫名满腔怨恨,竟然想杀外甥?匪夷所思,从小到大,她明明是最受宠的,连小弟都靠后,她为什么仍不满足?我实在不能理解。”
  姜世森痛心疾首之余,欣慰看着长子,含泪喃喃:“慈母多败儿,果然,慈母多败儿啊!你二姐,就是太受宠了,稍稍不合心意便耍性子,任性妄为,最终自作自受,丢了性命。万幸,为父一向严格管教儿子,要不然,为父后半生,还有什么指望?老了依靠谁?”
  “胡说!”
  “就算我多宠了姗儿一点子,也是认真教她学好,从未溺爱。”
  “况且,你们懂什么?”许氏捶胸顿足,攥住丈夫袖子不放,固执说:“姗儿根本没疯,她只是、只是初次出远门,千里迢迢,途中的荒山野岭,难免有孤魂野鬼,或者不干净的邪物。我苦命的女儿,肯定是被脏东西‘缠’上了,身不由己,糊涂的言行举止,并不是她的意愿!”
  “我的姗儿,何其无辜!”
  语毕,许氏瘫坐,爬向女儿,哆嗦合上死不瞑目尸体的眼睛,哑声承诺:“可怜的孩子,娘相信你,放心,娘一定、一定请高人施法,驱魔除妖,还你安宁。”
  另一侧
  王巧珍听了半晌,倏然站起,忍无可忍,忿忿说:“哼,玉姗算什么‘可怜、苦命、无辜’?真正的可怜无辜,难道不应该是我侄儿吗?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他何错之有?差点被所谓的姨妈杀害了,简直祸从天降!”
  “幸亏玉姝母子性命无虞,否则,你们打算怎么赔偿?”
  “再者,”王巧珍黑着脸,一贯憋不住话,“今天是我婆婆寿辰,大喜的日子,玉姗死了,她的丫鬟也死了一个,这叫什么事儿嘛,忒晦气了!”
  许氏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姜明诚上前,躬身道歉:“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我们会全力善后的。”
  姜世森责无旁贷,沉痛说:“今日之事,既是家门不幸,又怪我教导无方,给亲家母添了一堆乱子,失礼愧疚至极。放心,正如犬子所言,我定会尽快善后,尽力不给亲家母添更多麻烦。”
  长媳责问时,王氏置若罔闻,但亲家回应时,她却不得不扭头,叹了口气,疲惫答:“玉姗已经死了,我没什么可说的,善后事宜,你们看着办。”
  姜世森颔首,“马上办!”他略整理衣服,抬手扶了扶帽子,神态像是老了十岁,打起精神踱近,弯腰关切问:“伤势如何?”
  “我不要紧,但孩子流了不少血,伤得严重,而且被吓坏了。”姜玉姝左手搂着孩子,焦头烂额,心乱如麻。
  姜世森直起身,背佝偻,叹道:“好生照顾他。”
  姜玉姝眼眶通红,点点头。
  “事已至此,您老节哀。”郭弘磊从军多年,对金疮极熟悉,飞快给妻子包扎掌伤。他振作精神,审视一地狼藉,劝道:“您先坐会儿,喝杯茶定定神,稍后一起商量商量,看具体应该如何善后。”
  “好,好。”姜世森步履缓慢,颓然跌坐,老态毕现。
  姜玉姝望了一眼尸体,欲言又止,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呜呜哇哇……”婴儿的哭声一直未停歇,嗓子早已哭哑了。奶妈曾尝试喂奶安抚,但孩子疼得喝不下,哇哇大哭。
  府里的大夫方胜,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为郭烨处理伤口:
  婴儿左臂被剪刀划伤,长约寸余,皮开肉绽,血染湿了雪青褂子,脖子则被刀尖戳了几个小血口,并有几处淤伤。虽性命无虞,但十分疼。
  大夫低着头,仔细清理伤口,叮嘱道:“抱住,抱稳了,别让小公子挣扎。”
  姜玉姝不停安慰孩子,涩声问:“这伤口,需要缝合?”
  “必须缝,不然没法止血。”
  “缝就缝,赶紧包扎!”郭弘磊抚摸儿子脑袋,摸到一手汗,心里万分难受,低声说:“别哭,马上好了,男子汉,忍一忍就过去了。”
  王氏等人围着孩子,想方设法,七嘴八舌地哄慰。
  约莫两盏茶功夫,伤口包扎妥,淤伤亦上了药。
  “你妹妹死在这屋里,她临死前仍恨你娘儿俩,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即日起,烨儿不宜住在此处!”王氏起身,不容置喙地吩咐:“收拾收拾、不,不必收拾了,衣服等物,全部重新置办!走,快走,先把孩子抱去我房里住一阵,日后另外给他安排屋子。”
  姜玉姝又看了一眼尸体,扫视地上的斑斑血迹,毛骨悚然,果断赞同,“老夫人言之有理,那就听您的!只是怕孩子夜里惊哭,影响您休息。”
  “无妨。”
  王氏叹道:“唉,不哭才奇怪了。刚才的危险,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也吓坏了。”语毕,她边走边吩咐:
  “弘磊,你协助善后,最好天亮前解决,免得左邻右舍议论纷纭。”
  “知道。”郭弘磊招呼弟弟,簇拥女眷离开,“母亲不用操心,歇息去,此处交给儿子。”
  当路过姜府一家三口时,姜玉姝止步,沉默片刻,劝道:“请父亲节哀顺变,千万保重身体。您是钦差,差事尚未办妥,家庭亦需要一家之主主持大局……振作些。”
  “唔,好,好孩子,玉姗太令人失望,险些害了外孙性命,为父必会设法补偿孩子!”姜世森内疚端详长女,郑重承诺,余光却瞥见继妻猛地扑来,他立刻站起,昂首质问: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还想怎么样?莫非想杀了我、给不孝女偿命?行!你干脆杀了我,今后,你自己带着儿子们过!”
  “你——”许氏一呆,瑟缩噤声。
  姜明诚无计可施,急得跪下了,仰脸恳求:“事情已经这样了,求求爹娘,消消气,再不齐心协力,恐怕家都要散了。”
  许氏愣了愣,浑身一抖,下意识暗忖:女儿是掌上明珠,丈夫是天。天,是万万不能塌的,孤儿寡母没法过日子。于是,她潸然泪下,强忍悲伤,提醒道:“诚儿说得对,你是一家之主,绝不能出事,坐,快坐下歇会儿,瞧你,脸色都变了。”
  “还不是被你们气的!咳咳、咳咳咳——”姜世森千愁万绪,咳得直不起腰。
  许氏母子吓一跳,慌忙凑近,“怎么了?”
  王氏早已带领小辈走远,压根不耐烦管闲事,若非看姜侍郎和次子夫妇的面子,她势必当场发作。
  但在“孝道大于天”的朝代,姜玉姝却不能冷漠一走了之,“父亲息怒,当心气坏了身体。稍等,我去找大夫来。”
  姜世森靠着椅背喘息,说不出话。
  须臾,郭弘磊安顿好母亲和孩子,夫妻一同返回,吩咐道:“方胜,快给看看。”
  “是。”方胜打开药箱,迅速给姜世森诊脉。
  姜世森缓了缓,催促道:“玉姝,你受伤了,孩子也遭了罪,有弘磊在此即可,你去照顾孩子。另外,记得,替娘家给亲家母赔罪,转告亲家母,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儿,再郑重道歉。”
  “我明白。明诚,好好照顾长辈。”
  “嗯!”
  夫妻俩耳语商议几句,姜玉姝便赶去上房陪伴孩子,步履匆匆,忧心如焚。
  次日晌午·县衙后衙
  “哼!”
  “今天真倒霉,一大清早的,就挨了一顿责骂。”魏旭脸色难看,进屋便脱外袍,狠狠朝地上一扔。
  “公子息怒。”小厮石头忙捡起袍子,宽慰道:“沈大人是户部官员,算是您的上峰,他决定考察,底下只能打起精神应对。”
  “废话!”
  “这道理,还用你教?”
  小厮讪讪赔笑,沏茶奉上,“小人是怕您气坏了身体。”
  魏旭喝茶,却被烫了一下嘴,愈发气恼,“咚”把茶杯掼在桌上,不忿地说:“岂有此理!那三百万斤粮种,分明是姜特使做主借出去的,上头责问,倒连累我挨骂!”
  “刚发生的事儿,她还不知道呢。”
  “呵,我看未必。”魏旭挨了骂,不仅脸上挂不住,更怕影响仕途,猜测道:“她父亲也是钦差,估计沈大人看着姜老大人的面子,徇私宽容她,只责问我。所以,她不早不晚,偏偏在节骨眼上告假,躲在家里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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