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亭川眼神带着探究：“仅此而已？”
繁星坦然地耸肩：“或许他还有点别的目的，不过我只想领悟这么多。”
言下之意，他就算有别的意思，她也不想搭理。
易亭川点头：“如果是这样，你或许应该了解一下‘银河系’这家公司。”
繁星：“什么意思？”
坐在副驾的张维无声地从前面递过来一个文件袋，繁星接过，打开，易亭川开口：“一家注册没多久却有大量资本注入的直播公司，老板是个圈内商人，你可能不认识，但这家背后真正的老板你应该不算陌生，刚刚才和你吃过一顿午饭。”
“……”
繁星抽出文件袋里的文件，第一页，银河系的工商注册页面，后面几页都是银河系的“血统”介绍，包括了老板的身份、名下多少家公司，乃至资本的涌入渠道，最后，还有宋凛的资料。
易亭川：“有意思的一点，”男人缓缓道，“她和你同级，不但是校友，你们可能还认识。”
繁星看着资料：“赵未。”宋凛的原名。
易亭川：“有印象？”
繁星默默抬眼：“易总，我没瞎，人都摆到我眼皮子下面了，还是能认出来的。”
易亭川扬眉：“我以为前后差距这么大，你没认出来。”
不是易亭川小瞧繁星，实在是宋凛逆袭之前就是个胆小如鼠的优等生，过去的形象和如今闪闪发光的男主人设相差十万八千里，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繁星因为用过魔法词外挂，早知道宋凛是谁，只是假装没认出而已，易亭川倒是动作快，什么都查到了。
既然他查到了，繁星也没必要再易大佬面前装作一副“卧槽，原来是他”的愕然，她真心懒得跪舔男主。
繁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看着手里的资料，琢磨道：“所以，宋凛注册了这么一家直播公司，然后呢，易总你想说明什么问题。”
易亭川看向繁星：“注意一下‘银河系’的动作，首轮十二天的比赛过去，如果这个直播比赛没有任何水花，银河系会向星空抛出并购的橄榄枝。”
繁星懂了：“他们认为我会因为这个项目的失败，陷入资金无法周转的困境？”
车子在金融区平稳地兜着圈子，易亭川气定神闲：“如果你背后的大股东不是我，项目一旦失败，你的确会陷入资金问题。”
繁星笑起来：“唉，易总你别这样，这么当面夸自己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易亭川扬眉：“重点是我在夸我自己？”
繁星：“我懂我懂，你的意思是，宋凛那边没查出你这个前夫是我背后的大股东，自作聪明地估算了我的资金链情况，觉得直播比赛一旦失败，我肯定完蛋，然后他们刚好用新注册的公司砸钱并购星空，用资本为自己开路，还能全盘接手星空已经架构起来的规模。”
易亭川点头：“是这样。”又道，“也是你这个老同学这几年一直惯用的手段。”
易亭川一点没有说错，这就是宋凛的手段，就是这位涉及多行多业一路开挂的大男主的行事风格。
只要他想，什么行业他都做，什么行业他都能捞到钱。
繁星这个读过的现任女主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套路。
易亭川又道：“当然，如果你这次侥幸没有失败，项目成功资金流不断，他或许还有其他动作。”
繁星：“比如？”
易亭川神情淡然，就像买菜的在说今天土豆不贵四块钱一斤：“他可以砸很多钱把‘银河系’捧起来，然后吞并其他小的直播公司，吃他们的架构吃他们的直播流量，钱会砸很多，但效果也会非常明显，而且他一定会成功，因为至今为止，我没有在他的‘履历’中看到一次败绩，一次都没有。”
繁星心里对此非常清楚，但还是及时给出了反应：“哇哦~”
易亭川继续气定神闲：“现在，你可以回公司想想你的比赛项目怎么才不会失败了。”
繁星感慨：“易总简直是人生导师，鼓掌。”说着在车里啪啪啪鼓起巴掌。
易亭川无语地看着她：“我说了这么多，你当我讲相声，最后给我捧哏？”
司机和副驾的张维差点一起笑喷出来，齐齐克制住。
繁星眨眨眼：“没啊，这不是易总你告诉我这么多，拯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也得表示表示嘛。”
易亭川：“你的表示应该是直播比赛会翻身，银河系没有机会吞不掉你。”
繁星哭笑不得：“易总，不想让他吞掉星空大不了我不卖直接破产嘛，我不让并购不就完了。”
易亭川却露出一副探究的神情：“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递出橄榄枝，给出各种利好，甚至砸出几个亿，还让你做CEO，你也不卖？”
繁星斩钉截铁：“不卖。”
易亭川沉默地看着她，前排副驾的张维一脸惊讶地飞快转头，又飞快收回视线。
车厢内静默无声，好像繁星吹了一个让世界都安静下来的超级大牛。
繁星只能耸肩：“没办法，谁让我野心大，把星空当亲儿子亲闺女呢。都是自己孩子了，当然自己养，难不成自己穷了养不起了，别人说给我几个亿买我儿子闺女，还雇我当保姆陪着孩子，我就卖了？死也不卖。”
繁星只是打了一个表示决心的比方，并没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刚好车子饶了一圈又绕回星空办公的大楼下，她叫司机停下，又拿好手里的文件，推门下车，离开前诚恳道：“谢了易总，你真是直播界最好的股东。”
说完下车离开。
繁星走后，车子正常速度跑起来，一路上易亭川没再说话，车内异常沉默。
行到中途，张维转身看后排：“易总？下午的会议照常进行吗？”
易亭川的目光落在窗外：“嗯。”
耳边却还是不久前繁星的那番话——不卖，死也不卖。
自己的孩子，当然自己养。
见惯了大风大浪在商场运筹帷幄的易亭川忽然勾唇轻笑：该说她幼稚天真，还是太过自信？
资本圈一切朝钱看，并购和卖孩子完全是两回事，资本只要足够强大，被并购是很多中小型公司的出路，和卖不卖的，完全不一样。
大佬如易亭川，心里非常清楚这些。
可养孩子这个比喻还是让男人觉得天真的同时又觉得很有意思。
抛开表现的掩饰，星空背后唯二的股东就是他和繁星，如果星空是儿子是闺女，那他们是什么？
爸爸和妈妈？
还是个孩子随妈的离异家庭组合。
易亭川又忍俊不禁地轻笑了一下。
前面张维转身，再次询问：“易总，那‘银河系’那边还是不管，让星空自己去较量？走到被并购之前，也一直不管吗。”
易亭川敛起脸上笑意，看向张维：“不管？谁说不管了。”
张维：“？？？”谁？大佬你自己啊！
不是你自己说股东不需要管那么多，提醒过就足够了吗。
易亭川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儿子女儿被人盯上准备买走，顺带捎上一个前妻，你愿意？”
张维：“……”不愿意，然而本总助还是一条单身狗，汪。
易亭川神色悠然：“主意打到我身边，有些人想得倒是挺美。”
另外一边，宋凛的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和过去进军其他行业时一样完美。
他甚至等着直播比赛失败，等着星空陷入资金链困境，等着繁星没有出路团团乱撞的时候捧着数不清的人民币从天而降，并购公司。
届时吞掉星空，再一举攻占白月光初恋的心，正式进军直播界的同时还能抱得美人归。
这条路甚至比从前进军别的行业还要让宋凛兴奋，因为事业他已经有了，多了也只是锦上添花，但女人不同，爱情不同，繁星不同，那是他的初恋，暗藏在心里很多年的女人，如果能够一并拥有，那才是真正的完美。
宋凛等着，即便按捺不住，也等着星空在这次直播比赛中赔得血本无归。
他认定，星空这次很难翻身。
因为直播比赛至今没有什么名气，砸了一堆推广，赛前就上热搜，如今也还是籍籍无名。
星空这条路走错了，繁星的这个项目失败了，宋凛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
哪怕是涉猎直播行业的圈中好友也告诉宋凛：“本来大家都在看，看这厨娘直播能玩儿出什么花样，唉，不行啊，现在流量远不如当初那个豪门弃妇的直播博眼球，砸那么多钱搞这种直播比赛，还不如她顾繁星对着镜头多流几滴眼泪。”
宋凛：“你也觉得不会成功？”
好友：“肯定失败，不，已经败了，你看看这多少女主播，一下推出这么多女主播，各个煮饭炒菜，神经病啊，谁看啊，眼睛都花了。首轮还十二天呢，我看一个礼拜就干脆下线，浪费钱。”
宋凛没说什么，心里却笑，没关系，星空还能再挣扎挣扎，越挣扎，他的白月光越能彻底看清自己失败得有多彻底，届时他的雪中送炭才能越有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