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宫女还是头一回见着傅修齐这样年轻俊美的探花郎,服侍时也不免红了脸,时不时的便悄悄抬起眼,用眼角余光偷瞥探花郎英俊的面庞。
傅修齐平日里多是自己穿戴,今日被这一群宫女围着服侍,实是有些不适应,尤其是穿戴好后,还有宫女拿了一朵红色绢花簪在傅修齐的乌纱帽上。他身上穿着的是红色罗袍,头上还簪着大红花,虽无镜子可只想一想自己如今模样便觉别扭,忍不住与宫女说道:“这花......”能不能不要啊?
宫女听他说话倒是先红了脸,连头也不敢抬,只细声细气的道:“簪花乃是规矩,状元郎还有两朵呢。”榜眼和探花则都只有一朵,一左一右,倒是分明。
傅修齐听说是规矩,也只得忍了,等穿戴整齐出去了果然又往状元和榜眼头上看——果然,大家都有花,状元还是两朵。
状元郎田不期也才弱冠之年,看着倒是清瘦,只是皮肤略有些黑,头戴簪花状元帽,顶着两朵大红花,颇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榜眼孙潮的年纪更长些,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他生得白净清秀,气质斯文,看着倒也好似二十许的文士,观之可亲。
这两人见着傅修齐出来,眼里都闪过一丝异色。
田不期先开口:“这衣服倒好似特意为你做的一般。”
孙潮紧接着道:“怪道陛下要点贤弟为探花呢,贤弟果真是风流俊秀,世上少有。”
这话说的,好似傅修齐是靠脸做的探花。
好,他的确是靠脸做的探花。
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傅修齐也没生气或是反驳,只是含蓄的笑了笑,然后便与田不期、孙潮两人一同出去,三人皆从御道往宫外去。等到他们走到了宫门口,便有人牵了马来递给一甲三人。
田不期作为状元,自然是最先上马,然后才是孙潮与傅修齐。
待到三人上了马便随仪仗队一齐往街上去,一时间锣鼓响起,乐声飘动,骑在马上的一甲三人自然便成了京城百姓目光的聚焦点。
还有不少早便备好了果篮鲜花的妇女,前仆后继的往里挤,忙不迭的抓了篮里的东西往三人身上丢。更有看见傅修齐容貌的,简直是如醉如痴,恨不得把自己连同篮子都丢上去。
直到此时,傅修齐才知道:往日里书上记着的“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车而归”,居然不是后人夸张描述!是真的!
他,他差点就要给砸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大概~
ε=(?ο`*)))唉,听说今天上了好榜,我特别激动的和编编说要试着三更,现在才发现我这废柴双更都是好难.....
☆、静夜
人家登科后是“昔日龌龊不足夸, 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轮到傅修齐时却是花果太重、鲜花太多,左支右绌,生怕被人砸下马, 颇有几分胆战心惊,险些便要酿一出看杀卫玠的闹事。便是傅修齐自己都觉有些丢脸。
于是, 战战兢兢的游完了御街, 眼见着马上便要到举办琼林宴的地方了,傅修齐也不免拉了拉缰绳, 想要走得快一些。
只是状元田不期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男女老少的热烈欢迎, 虽然觉得探花郎长得太好看夺走了不少姑娘们的注意力,可这状元夸街的风光真就是一辈子也只得一次, 实是没过足瘾。故而,便是傅修齐满心急迫, 田不期也依旧慢条斯理,恨不得一步分做三步走。
不过, 再怎么慢条斯理,这路也是有尽头的。
很快,几人便到了目的地,他们一一下了马, 正好停在礼部衙门, 恭恭敬敬的与身前那些前辈们见过礼,然后才入内用御赐下来的琼林宴。
宴上多才子,诗词对答, 辞藻风流,折花饮酒,倒是又有一番难得的自在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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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傅修齐这探花郎年轻俊美,实是显目,那些打着榜下捉婿主意的权贵人家也都看得眼热,回头一打听:呵,年十六,未有婚事!这可不就是天赐的佳婿吗?
虽说傅修齐现下已别府而住,但平阳侯府的大门也依旧因着他的缘故险些被人挤破了——有送礼的、有说亲的、还有来攀关系讨喜的.......
其实,去岁秋闱,傅景轩也是去了的,只是他平日里养尊处优实是没有受过那样的苦,乡试那几天考下去,回来后便立时病倒了,那成绩自然更不必提。许氏疼惜儿子,自是抱着他心肝宝贝儿的哭了一通,末了又忙不迭的安慰儿子,想着这是头一回应试,不中也是有的,不若先趁年轻长长经验,过几年再考也是好的,只是在听说傅修齐过了乡试后便暗自生了一回气,府上下人好些日子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遭了许氏迁怒。
也正因此,年初会试舞弊案出来的时候,听说傅修齐被带去刑部,许氏和傅景轩母子两个也是暗地里乐了一回,巴不得就叫傅修齐死在刑部才好.......没成想,傅修齐虽受了伤却也洗脱了嫌疑,甚至中了举人,还是会试五十六名!
傅景轩当时听说了消息,一口气没上来,又给病倒了——先前傅修齐考秀才,他不甘落后也跟着去考,倒也考上了;接着傅修齐考举人,他也咬咬牙跟着一起考,结果傅修齐中了他却没中,再后面傅修齐考进士,他连考都不能考.......
傅景轩素是心高气傲,最瞧不上傅修齐这个庶弟,只把人视若自己脚下泥,眼见着那烂泥一般的人竟是跳到他的头上去,他那口气如何能去?故而,他这一病二病竟是直到今日也没能养好,这日听到前院喧哗,还使了自己身边的人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小厮跑着打听了一通,回来时却是支支吾吾的模样:“前院来了些贺喜送礼的人.......”
傅景轩听了却觉奇怪,心头一突,追问道:“这没年没节的,贺什么喜,送什么礼?”
小厮听他问起却是身上微颤,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傅景轩的神色,嘴上则是小心的道:“是贺二少爷登科之喜。”
傅景轩脸色一变,手指用力抓着被角,指尖深深嵌进去,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亦是跟着泛起青色。他紧紧的盯着面前回话的小厮,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句:“他中进士了?”
小厮被傅景轩钉子般的眼神吓得哆嗦,颤声应道:“是,是中了。”
傅景轩病中略显苍白的脸庞跟着泛起病态的红潮。他咬紧牙关,怒极反笑,扬声道:“好,好!这贱种倒是有些运气!”说着又厉声追问道,“是第几名?”
小厮更是抖如筛糠,连话都不大敢说了:“回,回世子的话,二少爷他中,中了探花........”
“探花?!”傅景轩眸中掠过一丝厉色,有嫉妒有刻毒有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越来越痛,面上浮出两团红潮,忽而口中腥甜,一时禁不住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傅景轩瞪大眼睛看着床榻上那如落梅一般的深红血迹,羞恨交加,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便厥了过去。
一时间,左右服侍之人皆是吓得慌了神,那回话的小厮更是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吓得浑身哆嗦,心里暗道:完了,世子气成这样,夫人那里必是不会饶了他的,他完了,肯定要完了......
此时,许氏正耐着性子在前厅招待客人——若依她心情,这些为着傅修齐而来的人自然是一个都不想理会,可这些人里头总有一些是她推拒不得的,此时也只得勉强挤出笑容来,小心招待着。
当然,许氏素厌傅修齐,恨不得叫这人一辈子都得不了意,自然也是不愿意叫傅修齐这个庶子得娶高门贵女。所以,若来人提起婚事,许氏便会强作笑容,捏着帕子,低声说道:“那孩子也是有些个运道,少时得了二公主的青眼,竟是入宫做了伴读。我倒是常听他说起他与两位公主的事情......”言语之间倒是隐隐约约的暗示了一下傅修齐和两位公主的关系。
来人果是微微有些迟疑:今上统共只两个女儿,皆是爱如宝珠,而这两位公主如今也都快到了选驸马的年纪,若说看中了傅修齐也的确有可能.......
许氏见对方信了几分,又故作为难模样,轻声道,“我虽是做母亲的,只他这婚事怕也做不得主。”
反正,许氏现下已是打定了主意要拿两位公主做幌子给傅修齐拒婚。若传出去,叫宫里两位公主恼羞成怒,责怪下来,她便把这事推到傅修齐身上,就说都是傅修齐轻狂孟浪,故意编话欺瞒误导她——反正,宫里还有许贵妃呢,她总不会有事的。
来人便是再位高再权重倒也不好和皇帝的女儿抢男人,自然只得暂止了心思。
许氏眼珠子一转,便又说起自家儿子傅景轩来。
虽然傅景轩比不得傅修齐少年登科,得中探花,但傅景轩他是平阳侯世子,出身上便胜了傅修齐许多。论起关系,傅景轩有个贵妃姨妈,皇子表哥,还给皇子做伴读,现下也有秀才功名,在一众权贵人家里已经是十分出众的人物了。
来人听着果是有些意动,只是前头有傅修齐这样美貌才高的探花郎在,再考虑起傅景轩来便总觉得差了些味道,好似将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