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还有短短的第二更,不过会很晚了,大家先晚安早点休息~
☆、会试
这次会试主考官乃是礼部侍郎秦廷, 傅修齐倒是曾在谢府听过这人的名字,似是谢首辅的门生, 傅修齐要是攀关系也能叫一声师兄。
然而, 这并没有卵用——会试考官众多, 除了秦廷这个主考官外,另外还有十八个同考官。考生的试卷都要糊名, 秦廷虽是主考官, 但他批到傅修齐卷子的可能几乎是零。
也正是因此,傅修齐把自己的心态放得很平, 哪怕他此回运气不好分了个位置偏僻、阴暗潮湿的号房, 他也依旧面不改色,反到是十分从容的抱着自己领来的蜡烛和炭盆走进去了。
会试三年一次,傅修齐分到的这件号房约莫也是潮了三年,他这头才抬脚入内便不觉打了个寒噤——如今二月里, 尚是春寒料峭,这间偏僻的号房更是阴冷无比, 才一入内便觉有森冷的寒意往身体里钻,如同附骨之疽, 驱之不去。
若是换了个身体弱点儿的人,待在这样的屋子里,怕是没几天就要病倒了。故而, 傅修齐才入门,第一件事便是先把手里头的炭盆给点上,眼见着炭盆里火光亮起, 渐渐有了暖意,这才搓了搓手掌,收拾起手边的东西。
这年头会试是要自带干粮和水的,傅修齐自然也带了,他先把自己装着吃食的食盒搁到案上,然后才叹着气收拾自己接下来几天要用到的床铺与被褥。
床铺和被褥都是贡院提供的,不过户部显然不可能在这上面花太多钱,傅修齐抬手拎起被子抖了抖,只觉得这被子仿佛也染上了号房里的潮湿阴气,棉絮更是只有薄薄的一层。甚至,傅修齐抖着抖着,不仅没能都抖干净,反倒抖出许多灰尘和霉味来.......
抖完了被子,傅修齐这才在那破床板上坐了一会儿,重又打量了一下自己要呆三天的地方。
考生多,贡院分配的号房自然也不大,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墙壁上看着有些发黑,约莫是发霉了。似傅修齐这样的身高,如果站直了走都觉拘束,倘若是平躺在床铺上那估计更是伸不开腿.....
唉,他以前还嫌许氏会磋磨人,现今想来也是见识太少,许氏那些手段比起这个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样想着,傅修齐还是忍着洁癖将那条薄的简直可以称作是夏被的被子披到自己身上用以御寒——他要考三天,没考完前可不能先病倒了。
这样等了一会儿,考官开始分发考卷。
考卷都是密封的,考生虽然接了卷但也不是立刻就能答题,必须等到考官示意后方才能够撕开封口正式答题。
傅修齐裹着被子,把自己裹成半个毛毛虫,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好容易等到前头传来鼓声,这才抬手撕开封口,抽出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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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傅修齐出考场的时候都觉自己发馊了,恨不得拔腿就跑,回去泡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一觉睡到明天。
然而,他的两条腿就像是冰箱里冻久了的萝卜,又冷又僵,使不上力。再加上他本就浑身无力,别说是跑了,走起路来都得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好似老大爷晨练时踱步子。
当然,傅修齐虽然走得慢了一些,但他自觉颇好,反正是比起那些个考到半路被抬出去、才出考场就软倒的一类软脚虾还是好多了的。
因着左右多是人,便是那些来接人的马车也都停的满满的,傅修齐走了一会儿实在耐不住,索性便咬咬牙,加快步子,径自往外去,想要从中寻到来接应自己的家仆。
没成想,家仆没寻到,耳边倒是先听见了一声叫唤——
“傅修齐!”
那声音脆生生的,像是融了冬雪,才冒翠绿嫩芽的春枝,翠得亮眼,嫩得能掐出水,实是令人闻之而心生欢喜。
傅修齐原是又累又倦,找人找得满心烦躁,此时忽而听到这声音却觉心下一动,不禁顺着声音仰头去看。
只见姬月白难得的穿了男装,头束玉冠,身着宝蓝色袍子,正坐在马车上与他招手。因为逆着光的缘故,只能隐约看见她玉白的小脸,五官与神色反倒看不分明。
只是,傅修齐一听那声音便知道是她,一看见她便觉得她是在笑。以至于傅修齐本人都情不自禁的抬了抬眉梢,跟着露了笑容。
甚至,此时此刻他还饶有兴致的在心里想着:姬月白这男装打扮看着倒是有些稀奇,不过也就唬唬那些个睁眼瞎。只是,不知她今儿是寻了什么借口才出宫的?
眼里看着前面的姬月白,心里不紧不慢的想着她如何出宫的事情,傅修齐一时间竟是也不觉得自己双腿难受了,不知不觉间又往马车的方向走了几步。
在一众腿软脚软的半残考生里,傅修齐简直堪称鹤立鸡群,健步如飞。
作者有话要说: 好短,不过我尽力了QAQ
大家晚安
☆、酣睡
傅修齐生得那样的姿容, 走得脚下生风,就差没有自带BGM了。
本就是要来接应傅修齐的几个小厮自然也立刻发现了人,忙不迭的上来扶了一把,然后又贴在的耳边,轻声解释道:“公.....姬公子早便来了, 等了也有一会儿了。”
傅修齐早已收敛了自己面上神色, 闻言也只与这几人微微颔首, 并未应声, 神容似是淡淡。
一直等他快步上了马车上,放下车帘,这才开口问坐在车里的姬月白:“殿下今日怎的出来了,还是这般打扮?”
姬月白瞥了眼明知故问的傅修齐, 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回应道:“我想着,你与平阳侯府关系素是不睦, 这次会试出来估计也只有下人接应。”说着, 姬月白还似模似样的伸出小手, 在傅修齐额角摸了两下, 一副关怀可怜人的模样, “真是可怜见的......正好, 姐姐我也是闲着, 就来做个好人顺道接一接你了。”
傅修齐看了眼姬月白摸着自己额发的玉白小手,暗道:就你这小身板,算哪门子的姐姐呀?小姐姐都不行!
虽如此, 傅修齐还是听得乌眸微亮,唇角轻扬,面上不知不觉间已带了一丝笑意,那熬夜熬出来的憔悴疲惫更是去了大半,俊美的面容便如同熠熠生辉的珠玉,令人无法直视。
姬月白看在眼里,只觉得嘴里被人塞了一颗梅子,又甜又酸,也有些渴,不觉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手痒的在他额上又摸了两把。
结果,傅修齐笑着笑着,一开口却是:“我这三天在号房里可没洗漱,头发也.......”
话没说完,姬月白已经会过意来,慌忙收回了手。
她就像是炸毛的小猫,水眸微瞪,乌黑滚圆好似黑葡萄,亮晶晶的。只见她颇为警惕的瞪视着跟前的傅修齐:“你怎么不早说?!”说罢又不觉眨巴了下眼睛,暗自噘嘴,“怪不得,你一进来,就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傅修齐见着她这小猫炸毛似的反应,不禁又笑了一回儿,心情更是无比轻松。这个时候,他也没急着与姬月白说话,反到是先侧过头打量了一下马车上的摆设,抬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一口饮尽,紧接着又倒了一杯。
这个天气,果然还是喝热茶舒服。他在贡院号房的时候,别说是热茶连热水都没有,至多就是用炭火热气烤一烤,稍微去些寒凉之气........如今一盏热茶下腹,一直被冰冷饮食折磨的脾胃更是忽而也跟着妥帖起来,他只觉得浑身舒服,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姬月白见状,倒是也跟着递了一碟点心,絮絮念着:“光喝水又不顶饱,你先吃点儿点心填填肚子,吃完了后再躺一会儿。等到晚上了,要是你精神还好,我们再去店里吃个火锅庆祝庆祝.......”
傅修齐听着她细声念叨,声音絮絮,只觉的一颗心仿佛也被泡在热水里,又暖又软,说不出的舒服与温暖。
他这身体虽有父母,可生母早亡,生父势利,嫡母更是刻薄恶毒,眼下虽是如他之愿别府而居,可偌大府邸只自己一人,终究是有些寂寞的。正如姬月白所说的——便是会试这样大的事情,会来接他的也就那几个小厮仆役了。当然,现在看来倒是要再添个姬月白.......
真好,考完了还能喝点热茶,还有人与他递点心,还有人在他耳边絮絮念叨。
真好......
傅修齐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就着手里的茶水吃了些姬月白递来的点心,那被强自压下的疲惫随即便又像是茶盏里的茶叶一般轻飘飘的浮了上来。他只觉得眼皮上下打战,手也沉得很,于是便把手上的茶盏搁了回去,往后一靠,后背抵着车厢,微微阖眼。
他本只是想阖眼略养一养神,可这一阖眼,立时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里。
“对了,你考得怎么样了呀?”姬月白终于回归正题,正欲问一问傅修齐此回考得如何,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已半倚着车厢闭了眼睛,乌黑的眼睫轻轻的搭在皮肤上,睡着绵长的鼻息而轻轻颤着,唇角仍旧扬着,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姬月白连忙收了声,心里嘀咕着:吃饱了就睡那不就是那啥啥。
此时马车已经驶动,虽然车厢里铺了柔软的毯子,可难免还是有些颠簸。然而,傅修齐靠在哪里却睡得极沉,一点也没有醒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