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不想见吗?
云兮心生疑惑,却也不敢轻易问出口。
“原是我的错,再不诚心些,怕是要气坏了……”程娇低低自语,说完又忽然轻笑了开来,夹杂着些许无奈和头疼。
云兮不懂程娇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大约猜到皇后娘娘怕是再跟公主置气,公主这是在跟她赔罪呢。
柳苏确实今日在午休,午膳用过之后,屋子里的地龙烧得过于旺了些,搞得柳苏昏昏涨涨的,身子乏得很,只向往被窝里钻,偏偏两个孩子调皮捣蛋的很,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上滚来滚去,互相闹着玩儿,就是不肯睡觉。
几个婆子跟着照顾公主,怕她们磕着碰着,柳苏就靠在小几上眯着。
杏儿踱步进来,恰好柳苏手臂歪了一下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杏儿过来立马问:“何事?”
杏儿请示:“娘娘,舒安公主又来了。”
柳苏一蹙眉,刚想拒绝,眼睛瞥到百棂窗外的雪景,嘴张开却说不出话,犹豫片刻,还是放人进来:“宣她进来。”外面这么冷,算上昨日,她已经到景秀宫跑了第四次了,居然这般勤奋,怕是也猜到温景把她要去和亲的事情告诉她了。
心虚?
柳苏哼了一声,立马来了气,手里还拿着一个给两个孩子玩儿的玩具。
纵使是有油纸伞撑着,程娇毛绒披风的领口还是落着些许雪花,一进暖洋洋的屋子里,便立马融化,领子就湿了,春儿跟过去帮着侍候,把程娇的披风脱了拿去烘烤。
对此温景很是得意,坐在紫宸殿乐呵了半晌,他表示:程娇,你若能哄好算朕输!
温景这些年把柳苏宠的越发胆大包天,脾气大得很,稍有不顺就生闷气不理人,哪次不是要温景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哄好的,但他也是痛并快乐着。
柳苏不吭声,就当没瞧见程娇,即使是叫了她进来,也不打算跟她说话。
紫宸殿内,苏德远时刻汇报景秀宫的动向,“皇上,娘娘请舒安公主进去了。”
温景一顿,“无碍,苏苏心善,定然是不忍程娇在外面受冻。”
苏德远:“……”我怎就觉得是娘娘心软了呢?要不您就提前认输?
温景:呵,笑话,朕宠出来的女人,除了朕之外,没人能哄得好/翘尾巴。
景秀宫内,程娇摆了摆手,让云兮退下,春儿和杏儿看了一眼柳苏,柳苏微微颔首,她们跟着推下了,柳苏看向那几个陪着深深和浅浅玩耍的婆子:“把两位公主带去偏殿,该午休了,勿要再玩耍。”
“是,娘娘。”两个婆子抱好公主,跟着退下。
殿内无了旁人,彻底安静下来,程娇看着柳苏,问道:“可是在生气?”
柳苏默默然:“没有。”她捏着给孩子的玩具,捏一下那个玩具便会跟着叫一声,有趣的紧。
“哦~”程娇语气微妙,稍微带着些许起伏,好似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她立马就看到柳苏抬起头瞧了她一眼,那个小眼神,愤恨的很,纵使掩饰的挺好,但她的眼睛里充斥着属于自己的情绪,透彻明了。
于是程娇道歉:“对不起,此番是我不对,我懂你的心思,若你一早知晓我的决定,定然会担忧。”
柳苏不说话,心理活动却多得很:难道不说我就不会担忧了吗?这样更担忧好吗?!!
程娇又道:“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对于未来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想尽量不辜负一切,能够达成一个比较满意的结局。”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是头一遭把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的告诉第二个人,这个人是柳苏。
从前的程娇总是藏的很深,自己想什么从不会告诉别人,谨慎冷静。
她这个举动是否意味着把柳苏当成自己信任的人了呢?
柳苏稍微发了下愣,还是没有说话。
“我很抱歉曾经也做过伤害你的事情,”程娇指的是在柳苏和程墨之间冷眼旁观,“因为家母的缘故,怕是也有些孽力回馈的意思,虽然并不是必要的,但我仍旧要为家母当年的所作所为做个了结,承担起她不曾承担的责任。”
“希望你不要生气,我会好好对待自己,不会沦落到林若幽那个地步。”
“如今我……身旁空无一人,只留下你能关心我两分,我很谢谢你,柳苏。”
这些都是程娇的真心话,她在做自我剖析,对着柳苏。
程娇说了很久,也哄了柳苏很久,但柳苏始终不回话,其实是柳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程娇敞开了心扉跟她说话,柳苏反而词穷了,她嘴巴张开了好几次,就是吐不出来字眼。
最后的最后,程娇站起身,“那……我就走了,你休息。”
柳苏对着程娇的背影,干咳了两声,撇过脸去,“也不再多哄一句?”
程娇一怔,回过头去,看到柳苏满脸不自在,视线游离,她凶巴巴:“看什么看,快哄!”
程娇笑了:“好。”
半个时辰之后,消息传到了紫宸殿,温景:“……”胸口起伏,瞧起来被气得不轻。
苏德远忍不住了,“皇上……其实奴才觉得,您每次惹娘娘生气之后,立马说些好听的哄哄就能好,可您就是偷溜回紫宸殿做出避风头的举动,这就有些……”那啥了。
这话越说声音越小。
温景恼了,黑着脸:“瞎说!朕哪回避风——不是,什么叫避风头!话说得这么难听,给我滚远点!”说的这么没尊严,他有这样吗?!!!
“哎。”说滚就滚,苏德远麻溜的滚了。
第73章
公开审很快就来临, 雪也幽幽的停了。
除去宫里有众多奴才清扫, 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恢弘之外, 宫外仍旧是白雪皑皑的一片, 瞧起来白的不可思议,百官入宫并不方便, 为了抵达皇宫, 甚至有的一早就开始出发,因为入宫的路就那么一条,遇到比自己官位高的就要停马让行, 这么一来一回, 就要耗费许多的时间。
危叙言官位高,不需要出发很早, 就能很快抵达皇城,这就是权利所带来的便利了。
距离青灵郡主拒婚已经过去很久, 虽然感到意外, 但他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许是青灵郡主在闹小脾气,他也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不过爱情并非他生活的全部,只是些调味品, 一旦忙起来,他就忘了青灵郡主这回事。
要和亲,可不只是在中原说说就行的,得要跟匈奴那边有联系往来, 否则人家那边不肯娶就尴尬了,是以危叙言一早就跟匈奴那边取得了联系,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温景果然很早之前就有和亲的打算,程娇并没有撒谎。
那么看来今日公开审当日,温景便会下旨封程娇为和亲公主。
这场公开审举办的分外盛大,该来的都来了。
“犯人林氏带到!!!”随着一声高昂的声音,拉开了公开审的序幕。
只见林若幽穿着囚犯服,戴着手铐和脚铐,被两个凶巴巴的狱员拖着往堂上带,她脸色苍白无比,但最起码并未带着血,瞧上去干净了许多,只不过身上的伤口愈合没愈合表面上瞧不出来。
危叙言眼眸微动,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一直盯着林若幽。
林若幽一直半垂着头,谁也不看,她知道这时候她胆敢看一眼危叙言,就可能会害了他,所以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
说来今日这个公开审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林若幽嘴巴很厉害,什么都不肯说,温景拿危叙言来威胁,才勉强让林若幽承认自己跟匈奴那边有联系,但她怎么可能完全说实话,不过温景要求的也不是林若幽完全说说实话。
而是借这个机会封程娇为和亲公主而已。
果不其然,当堂他逼问了几个问题,林若幽就是不回答,勉强提到了匈奴罢了。她说话声音微弱,像是受到了酷刑,看起来有气无力,但在场完全没有人心疼她。
温景直接下令处死林若幽,“拖去午门处斩!”一言定结局。
危叙言眯了眯眼睛,但神色如常,一直不出声,心里已经完全放弃了林若幽这颗棋子。
“匈奴虽为附属国,但每年进贡货物大量,对我华夏忠心耿耿,此番定是小人在作祟,朕打算稍作安抚,诸位爱卿意下如何?”温景询问。
百官还能说什么,大概猜到了温景要干什么,但没人敢跳出来反对,只是有人不住的暗自叹息和摇头。
温景顺势着人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匈奴之国富饶广阔,民风淳朴,忠于华夏,宜于我国缔结秦晋之好,公主舒安性情纯良,仪态大方,特赐封于和亲公主,择日远嫁。钦此。”
程娇镇定的出来接旨,“舒安,领命。”她结结实实的磕了头,双手接过圣旨。
起身之时,跟远处的危叙言对视而上,不过一秒钟便移开,咬了一下唇,神色灰败,眉宇间倾斜出绝望麻木的神色。
危叙言手指微微一动,还是不动作。
青灵郡主惊愕不已,不住的瞧向上首的温景和柳苏,却发觉俩人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是瞧见了程娇的表情的,那分明是绝望啊,她看向危叙言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