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知在门外听到这等隐秘之事。
身后奴婢们皆不敢吭声, 纵然离得远听不到屋子里的声音,但自家小姐的脸色足以说明一切。 程娇摆放在小腹前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程娇对自己的母亲柳岚感情并不深厚, 柳岚对程墨的爱到了一种扭曲的地步, 自程娇懂事起,就不被允许亲近父亲,自然柳岚对程娇也很冷淡,只有当着程墨的面才会热络几分。
这在程娇看来,宛若一个为爱痴狂的神经病, 她不说,她只是记在心里。
原本以为柳岚只是疯狂点, 去世前干的缺德事也只有柳苏哪一件, 结果真相一摆出来,程娇险些站不住脚,她晃了晃身子, 无声的转身,走了两步之后才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今日我不曾来过茗雨轩,你们可记住了”
这是威胁,自然无人敢不从,都无声且恭敬的答应下来。
再回香榭居的路上,程娇一直都神态恍惚,云兮不知道自家小姐听到了什么,唯有多替她照看前方的路
程娇明白,贺霜霜没必要骗人,她说的必然是真的,柳岚当真能干的出那些事情么
程娇咬了咬唇,正视前方的花林。程墨之前订过娃娃亲,对方是一个貌美动人的才女,后来被送去匈奴和亲,这件事情程娇也知道,是后来程墨告诉她的,但程墨并未提及林若幽为何会突然被送去和亲,于是程娇就以为是两人互相没有感情一致解除娃娃亲的,原来不是么。
程娇若有所思,那这样看来程墨对林若幽怕是并未完全释怀,最起码那份残留的感情不是恨,大约是有些复杂的。
程墨为柳岚守身多年,即便是如今开了荤动了府里的小妾,却仍旧不愿意有谁怀上他的孩子,那小妾日日被灌避子汤。
这个状况不是程娇想要看到的,她沉下心来,突然生出不打算干扰贺霜霜意图的想法,任由她们母女把真心揭开放到程墨眼前。
但这个做法也同样有一个隐形的弊端。
那就是她自己。
程娇扶着云兮的手踉跄了一下,面对云兮的惊呼她低低的回了一句无碍,继续往前走。
假如……此举当真能使程墨对柳岚的爱转变为恨,甚至是厌恶,那么她程娇呢程墨会如何对打
她可是柳岚生出来的女儿!
“匈奴”
紫宸殿,柳苏疑惑出声,她正坐在温景腿上,手里捧着一张奏折,微微皱眉,远剧情里匈奴的确意图进犯,但都被程娇与危叙言给解决掉了,匈奴后面一蹶不振,萎靡了很长时间,到危叙言登基称帝时都没有什么大动作。
如今又为何蠢蠢欲动呢?
柳苏不解,方才被温景强迫着读奏折读的脑子昏昏沉沉险些睡着,这会儿则彻底清醒了过来。
第39章
说来……《凤倾天下》原著中, 有五石散这个剧情么?柳苏蹙眉想了很久, 疑惑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难道是蝴蝶效应么?不对,原著中并未有人去扒柳府的收入来源, 原主不曾跟暴君有任何交集,自然也就没有能力查到这一点,这么一来,柳府贩卖五石散的事情绝无暴露的可能。
尤其到了后期,程娇的生辰礼是由柳府着手开办的, 那个生辰宴格外的盛大, 由此可见柳府那是富得流油的。
奇怪, 男主角危叙言当上皇帝之后, 也不曾动手收拾柳府,那是……放任的态度?
不,危叙言一心为天下苍生, 程娇亦是看中了他心怀天下忧国忧民, 也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与智谋, 才会选择了他,那么危叙言不可能不知道五石散对国家的危害啊, 他怎会装作看不到呢?
柳苏头疼起来,尖锐的仿若有针扎她脑仁,原著后期的剧情开始模糊起来,柳苏努力回想,却也只想得到危叙言娇宠程娇的文字叙述而已。
她真的看到《凤倾天下》的结尾了么?柳苏竟然想不起来了, 难道她还没看完就穿越了?不应当啊,她记得她当时看完了还跟西点店里的服务员小西调侃。
难道是穿越太久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
柳苏按住太阳穴缓缓揉了两下。
温景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怎么了?不舒服?”他将她圈在自己怀中,翻开她面前的奏折。
柳苏强笑一下:“无碍,只是想到那些匈奴,有些怕而已。”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手却被温景给握住,柳苏不自觉回头看温景。
温景视线放在奏折上,并不看她,态度有些漫不经心,却不知为何给了柳苏一种格外认真的感觉,他说:“不必怕。”
柳苏欲言又止,温景瞧了一眼她,“有想说的话?”
柳苏迟疑片刻:“朝廷里是否有一位叫危叙言的大臣?”
温景握着毛笔的手顿时挺住,他神情不变,回问:“有。”不着痕迹的审视柳苏的神态变化。
“哦……”柳苏忍住了没说话,她想让温景小心危叙言,却没有这么说的理由,她生活在后宫,就是在将军府亦然不曾跟他有过什么交集,说这种话是很突兀的,可能效果达不到反倒会让温景怀疑起她。
温景问:“你如何知晓的?”
柳苏就在龙案上撑起下巴,小声嘀咕:“是春儿啊,跟我念道危大人英俊有才,引得京城许多闺阁小姐都情窦初开呢。”
温景一挑眉:“哦?那你也……?”
柳苏顿时讪讪然:“我没有……我都不曾见过他。”就在风神酒楼见过那一次,而且我也不敢啊。
温景无意义的哼了一声,“是么?”放低声音靠近她的后脖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柳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脖颈是她的敏感地带,柳苏身子都软了下来,恼羞成怒的开始挣扎。
此时,苏德远进来了,先是碰到了这个场景,吓得险些去世,几乎是掉头就想装没来过,不曾想柳苏出声:“苏公公来了。”然后用力推开温景,从他腿上跳下来低头探了一下耳垂。
温景‘啧’了一声,不悦的看向苏德远,苏德远尴尬又怕,恭恭敬敬跪下请示:“皇上,皇后娘娘,柳夫人在宫外递牌子,说是想来跟皇后娘娘请安。”
温景没有表情变化,柳苏倒是怔了一瞬,立马回过神来:“见我?”她微微思索片刻,扭头看向温景,温景回答:“想见就见。”
目前这个状况贺霜霜进宫还能为了什么呢?难不成是求情?可是她知道柳苏最为厌恶柳府的众人,怎会为了她求皇上网开一面呢?
那必然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于是柳府道:“叫她进来。”
苏德远‘哎’的应了下来,接着请示:“那,是请进会客厅?还是景秀宫呢?”
“就景秀宫,本宫这就回宫了。”柳苏微微颔首。
苏德远得了命令,后退出了紫宸殿。
苏德远走后,温景出声了,他正捏着一本奏折眯着眼睛:“要走?今日的奏折可还不曾念完呢。”
柳苏无奈,瞪他一眼:“我不念!我走了!”她实在不认识繁体字,有的大臣写折子写的行书,她怎么看得懂?看的柳苏星星眼晕的不行,几次险些睡着,还被温景嘲笑肚里没墨水。
“那今夜……”温景故意顿了一下,拖长尾音,意味深长的看着柳苏。
柳苏顿时红了脸颊,逃也似的跑出了紫宸殿。
柳苏离开后,温景面上的表情悉数褪去,宛若退潮之后的大海,平静不已。他身子往后靠了靠,微微闭上眼眸,似乎在休息,过了片刻,龙案前突然闪过一道身影,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低低说话:“主子。”
温景眼睛没有睁开,问:“除了风神酒楼那次之外,苏苏可还在哪里见过危叙言?”
那人摇头:“没有了,主子。”
柳苏有问题。
温景敲击着椅子扶手,周身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良久之后,他又问:“程娇与危叙言近日有什么动作。”
那人回答:“程小姐近日卧病在床,又忙着在大将军与将军夫人周边打转,已有七日不曾与危大人见面;危大人奉您的旨意去往镇南治理洪灾,昨日给镇南百姓施粥布善。”
也就是说,两人都没有异动。
日光将斜,落日余晖铺撒皇宫,沉默中,温景的半张脸掩藏在阴影中,狭长的半只眼眸低垂着,眸光泛着冷意,他就这般坐着动也不动,下首跪着的黑衣人亦然如此。
“她呢?”
两个字,黑衣人跪的更低,声音平稳:“将将离开匈奴统治范围。”
离开匈奴统治范围啊……温景半阖着眼,忽然勾起了唇角,轻哼了一声,“有意思……”三字与黑暗逐渐融合在一处。
“看来是要来我中原。”温景得出这个结论,他忽然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必要时替她打个掩护,别叫危叙言知晓自己那个疯子母亲找来了中原。”
那人恭敬应下:“是,属下领命。”
又是一闪,人影再次消失不见,紫宸殿只剩下温景一人。
柳苏回了景秀宫,换了身衣裳才去见的贺霜霜,贺霜霜背影消瘦不已,瞧起来竟然有些可怕,从前的衣裳竟然在她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宽大,柳苏走路慢了半拍,扶着杏儿的手出声:“柳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