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想了几处可能,眼皮微跳。然后唤人研磨,提笔替秦笙另写了一封更完整的信递给慕容月。他猜秦笙应当是想用慕容月来阻拦威远候知道修桥被掉包之事,如今他发现威远候似与五胡有“勾结”往来,秦笙这个打算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他自然全力促成。
南星吩咐以后,信很快递到了慕容月手上。
慕容月看到信上的内容,心中对于要坏父亲的事自然纠结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上次她和慕容珏本来跟潘良玉谈的好好的,她们找到了潘良玉父母双亡的线索,帮助他报仇,但是潘良玉要休妻另娶慕容月。
潘良玉明明已经默认了,但秦氏一落水,他就变卦了,着实让她气的牙痒痒。要是能赐婚的话,还是秦氏亲自求的嘉和帝……想想潘良玉得知这一切的样子,就让她觉得舒心。
至于父亲那边,她等到赐婚下来再说也没问题吧?
不过是晚点而已。
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秦笙的要求,嘉和帝想也不想就应了,至于后面求他给潘良玉和慕容月赐婚的事,更是没有不应的。嘉和帝不但更加热切的给秦笙写情信,还把潘良玉的放妻书直接给了秦笙。
秦笙别提多高兴了,至于回京城?
这不是正在等人架桥通河么,自然等修好了再说,嘉和帝那里她就偶尔回信安抚即可,就这样吊着吧,她觉得嘉和帝还挺喜欢这种有距离的“仙凡之恋”的。
而慕容月将通知父亲事情有变的人压下来,不过是晚个十来日的事情罢了,却没想到,只这十来日,便已不再是由威远候说的算了。
西北是威远候的根基,但这个根基其实建立的并不长久。在先帝还在位时与五胡之间的那场最终之战里,主宰这里的并不是威远候而是南星。
西北到处都是漫漫黄沙,在蜀中大雨连绵的日子里,这里依然干裂燥热,一阵风起,尘沙飞扬。
威远候年届四十,但保养得宜,这几年在西北的沙场上也磨练出了一个将领的气魄。只是这气魄也助长了野心和贪念,竟然做出与虎谋皮的事情。
雄关险隘,原本寂静的西北大营中,忽然爆出一阵打斗,随即各处亮起火把,有将领带着兵士赶来,便看见几个人在营帐间逃窜,而这几人身后还有两人正在持枪交战。
这一看不得了,眼前几人分明是胡人的长相!
这五胡敌军竟然已经深入到大本营了吗?将士们震惊不已,赶紧冲了上去。
几个胡人很快被捉住,但将士们的心情却没有松懈下来,反而越来越多的人被叫起来,查探各处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被胡人入侵到大本营了这绝对不是小事,而他们浑然不知,简直是奇耻大辱。这几人被捉住,将士们才发现后头打斗的两个人已经变成了对峙了。
而其中一个正是他们的主帅威远候!
看见自家主帅同人打斗,自然就认为另一个是贼子,那将领刚挥手让人前去捉拿,就被自己的顶头将军喊停了。
这将军已有四十来岁了,军中除了主帅威远候,他的地位最高。但围过来的将士们却看见这位将军走到那位和威远候对峙的男人身边,躬身道:“见过柱国大将军。”
柱国大将军是将领的最高称号,非不世之功不可封,而本朝历经三代,这样的封号却只有一人,那就是七八年前的西北战场上的神话南星将军。
知道他叫南星的或许极少,但柱国大将军却是人尽皆知。提起他当年的事迹,每个西北的军民都能说出一二来,哪怕新兵换了一茬又一茬,那些事迹已经模糊,但柱国大将军却依然是他们不变的军魂。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持枪与他们主帅对峙的人,会是将士们放在心里崇拜的柱国大将军。
军中一片哗然。
“你是南星?”威远候震惊,当年的事情他没有直接参与,但南星的大名他也是如雷贯耳。没想到撞破他与五胡勾连的人会是鼎鼎大名的南星,老谋深算如威远候,也有一瞬间的慌乱。
南星冷漠的看他一眼:“你父兄皆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你却是一个败类。”
威远候之所以能成为威远候,靠的是他父兄战死沙场的庇荫,能在这西北之地迅速成长为主帅,统领大军,靠的还是他父兄的心血。
但他却为了一己之私,勾结外邦。
“住口!”多年位高权重,威远候已经很久没被人教训过了,但威远候敢觊觎帝位也不是没有成算的,这个时候不能给他多说的机会。
“柱国大将军早已退隐,如今这个人不明身份还与胡人暗闯军营,来人,给我速速捉拿!”好一手颠倒黑白,而且他身为大军主帅,不乏心腹,闻令便上前捉拿南星。
南星身边的将军带人上前一步拦住了威远候的心腹。
同在军中,威远候的心腹却是没有这位将军位高的,执意出手可以依军法处置,心腹不得已停手。
威远候眸光锐利:“不听主帅的命令,你要造反吗?”
那将军对威远候的威胁却丝毫不怕,反讽道:“我看,要造反的恐怕是威远候你——”他回身一指地上的几个胡人,对将士道:“看看这些胡人是在谁的帐中!”
士兵们整齐划一的望去,背后那被□□划破的军帐赫然是主帅的军帐!里面一个小塌上还备了酒菜,不难想象里面推杯换盏的情景……
威远候敢这样做,也是自大的忘形了。
事实俱在,但威远候打死不肯承认:“此人勾结贼子,污蔑主帅,”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虎符:“虎符在此,还不给我拿下。”
虎符一出,莫敢不从。大部分士兵都倒戈过去,只有南星身边的将领带着亲信支撑。
南星的目光从虎符移到威远候的脸上,声音就像西北冬天凌冽割人的寒风,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慑:“我大概离开的太久了,久到已经有人忘记我当初是怎样收割胡人的脑袋了。”
威远候听他父兄说过,战场上的南星就像是杀神一样,快速勇猛锐不可挡。当初他被父兄压着不能上战场,还可惜过不能见识一番。
如今他见到了。
寒光湛湛的枪尖抵着的咽喉,挡在身前的亲信个个被一枪封喉,死前又不可置信。
他虽未经历过大战,但也是战场上见过生死的人,这会额头上却不禁滑下了冷汗。
南星道:“交出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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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修桥疏通河道一动工便是一个月过去了,跟蜀中由大转小渐渐停歇的雨水不同,嘉和帝的信件是一封比一封急切。
秦笙打赌当初嘉和帝一定不知道这事得废多长时间才一口答应。但这确实便宜了秦笙,不管嘉和帝如何着急,秦笙都不急不缓的安抚。
只是这雨停了,施工的进度便会加快,过了这道天险,到京城的路就近了,不知道南星那边怎么样了,秦笙暗暗有些忧心。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很少同南星的人联络,但再过几日,若是还没消息,她就要问一问了。
嘉和帝派来“保护”秦笙的暗卫很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岗一次,这日秦笙吃过早饭大约又到了他们换岗之时,白日里跟在秦笙身边的两个暗卫也要轮换,秦笙只是一个错眼,手里便多了一个蜡丸。
秦笙借出恭的由头展开一看,细小的一根纸条上,字迹清晰有力:“入京之日归来之时”。
秦笙心中大定,然后又不由得领悟了其中另一个意思。
如今连她“身边”的暗卫都被南星渗透了,秦笙现在可谓安全的很,南星想救他随时都可以,为何要等到入京之日呢?
嘉和帝不除肯定是一个祸患,而且如果现在现在就同嘉和帝反目,那么以后少不得掀起内乱,到时候又不知道要死伤多少无辜的人了。
而如果借她入京之日……
秦笙想想不由笑了。既然南星有这样的计划,她当然可以配合让这个计划更完美些。
等到桥建好以后,秦笙愉快的被暗卫和丫鬟们带着起了程。这里到京城,陆路和水路换着走,最多七八日就到了。
秦笙在快到京城的一个府城通州住了下来,她要等一等南星的人马。便提笔给嘉和帝写了封信,言她要休息几日,恢复下路途辛劳,好好装扮一下,以最好的样子来见嘉和帝。并强烈的表示“与帝神交已久”,希望嘉和帝到时候能在她入城之时第一眼便见到。
等嘉和帝城门大开相迎的时候,迎的就不止是她了。
嘉和帝很快回信,欣然应允,不但要自己前去城楼迎她,还准备率领文武百官。秦笙觉得文武百官自然是不肯的,但能不能吵得赢这个荒唐的皇帝就很难说了。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度80%。”
秦笙高兴不已,嘉和帝的回信便被她意气风发嚷了出来:“来人,给我准备衣妆,过几日入城之时,陛下会亲自前来!”
这话嘉和帝的人不会起疑,但南星的人却可以明白她的意思。
入城的前一天夜里,秦笙听见了一阵响动,秦笙惊醒过来,发现房间里一个黑影手起刀落的将她两个丫鬟全都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