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央坐着的少女,一身雪青色衣裙, 肤若凝脂,颜若朝华, 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只微微一眼,就足以摄人心魄。
“小姐有何吩咐?” 灵犀微微躬身, 恭敬问道。
许婳继续盯着手中的医书, 头也不抬道:“去问问看太子表哥是否在帐中。”
灵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子殿下?” 自家小姐不是素来和宁王殿下更加亲近么?对于太子殿下,小姐从来都是恭敬有余, 亲热不足的呀。
“嗯,若是在帐中,速来回我。” 许婳又翻了一页。
“……是。”虽还有些疑惑,灵犀还是领命而去了。
临去之前,灵犀交代帐外的织锦,“守着帐子,哪也别去,我去去就回。”
“好。”
织锦看着灵犀急匆匆的背影,不免好奇小姐到底派她做什么去了。近来小姐行事越发无迹可寻起来,常常让她们措手不及。
她眼尖地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几个人影,为首的男子穿着月白色骑装,丰神玉立,挺拔英俊。
织锦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早早迎上去,“宁王殿下日安!”
“嗯,”宁王齐攸之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一抹笑,径直拉开帐门进去了。
他一进到帐中,看清许婳的打扮,就皱起眉头道:“怎么还没换衣服?”
许婳被他惊醒,收起医书,“嗯,待会儿再换。”
宁王瞅见一晃而过的封皮,也没太看清,想是什么游记之类的,“我马上就要出发了,快快换了和我同去。”
他说完,不待许婳答话,又转身往外走,“我在外头等你啊!”
“等等!”许婳喊住他,“你自个儿先去,不必等我。”
有些讶异地转身,宁王看着她:“不是说好了给你猎兔子玩儿?怎么突然不想去了?”
他想到什么,又笑着说:“可是舅舅又念你了?别怕,到时候说是我非要带着你便是。”
许婳却还是摇头:“是我自己不想去的,没什么兴致。”
她坚持,宁王也没再劝,只是临走前特意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那你在帐中乖乖等我回来。”
许婳整个肩膀都僵了,勉强微笑颔首。
宁王出帐子前,还回头又冲她笑了笑,这才离开。
宽袍大袖下紧紧攥着的手终于松开,许婳重重坐回位置上。
宁王殿下………可真是演技一流啊。
明明对皇位虎视眈眈,却伪装成一个纵情山水一心玩乐的闲散王爷,当初和她拍胸脯保证只想和她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私下却招兵买马,拉拢人心,又对太子下毒手,使其英年早逝,太子一去,她们承恩公府彻底没了后盾,她爹爹意志消沉,终日酗酒,最后,宁王终于荣登大宝,另娶她人。
这一次……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表哥早逝。
没过一会儿,灵犀回来了,回她说太子殿下正在账中小憩。
许婳:“知道了。”
秋猎已经进行了三天,目前看着,一切风平浪静,太子殿下生来体弱多病,除了第一天代表皇帝陛下象征性地参与了一下,其他时间基本都在账中。
但许婳知道,在今天稍晚些时候,太子会出去散心,在途中意外遭遇埋伏,从而身体每况愈下,太医院束手无策。
当时跟着太子的人,基本死的死伤的伤,具体埋伏是如何发生的,整件事的细节,外人都不得而知。许婳想试着看能不能打消他出行的念头——这点很难,因为素来她和太子都不是很亲近,比起宁王真的差远了。又或者实在不行,只能赖着跟上了,毕竟她不能直接告诉他,会有人埋伏你,要是她真这么干了,第一个被怀疑抓起来审问的说不定就是她了。
她这段时间苦读医书,学着炼制各类药物,也把她师傅留给她的救命药给随身带着了,希望到时候能及时救人一命。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许婳唤了织锦进来,“帮我更衣。” 她指了指早已备好的骑装。织锦心头一喜,小姐这是改主意决定和宁王殿下出去了?
织锦动作很快,没一会儿,许婳就穿戴齐全地出了帐篷,“织锦看家,灵犀跟我走,待会儿陈嬷嬷来了和她说一声,就说我出去一会儿。”
“...是,小姐。”织锦咬着嘴唇低头应下。
许婳带着灵犀一路往太子的帐篷去,灵犀万分不解,小姐这是去哪里?
“许小姐。”守在帐外的太子亲卫见到许婳,连忙行礼。
许婳摆摆手,“太子表哥在吗?”
此时帐门被撩起,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小袁子端着一张圆圆脸笑着迎出来,“许小姐来了,主子请您进去呢。”
许婳点点头,让灵犀留在外头,她自个儿进了帐篷。
“今儿怎么有空来?”带着些许清冷的声音响起,许婳循声望去,只见端坐在棋盘前的青年正稳稳落下一枚棋子,眉清目朗,挺鼻薄唇,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仍挺拔如苍松,龙姿凤章,气派天成。
许婳有些晃神,但很快恢复如常,露齿一笑:“太子表哥平日都在东宫,难得一见,做妹妹的借着这个机会,当然要关心关心殿下。
齐瑾之抬起眼看了看面前的少女,一头乌发编成精致的发辫,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宝石,洋红色骑装衬托得她肌肤欺霜赛雪,这会儿她正少见地对他露出有些讨好的笑来。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和她如此亲近地说话了,上一次这么无所顾忌地见面,还是几年前,她要跟着师傅进山闭关学医,临行前,小小的人儿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然后……回来时就是对着他恭恭敬敬的许家大小姐了。
许婳被他盯得有些心虚,掩饰般清了清嗓子,“太子表哥在下棋么?” 她没话找话道。
“准备出去了。” 齐瑾之淡淡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亲近他,但他无意多费心神去揣测什么,维持现状就好。
许婳立刻说:“我也一起!”
“你不是和六弟约好一起去猎兔子?”太子殿下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跟着孤可没什么意思。”
“我就只想骑骑马,散散步而已。”许婳说,“太子表哥不用管我,我跟在后面就好了。”
“随你。”
太子殿下出行,自然是护卫齐全,许婳说是跟在后面,其实还是被团团保护在中心。
看了眼精干强壮的亲卫队,许婳有些怀疑,这种层度的保护,还能中了埋伏?
这会儿,几乎整个营地都空了,各路人马分散在猎场各个角落大显身手,许婳他们溜溜达达一路过来,倒没碰见什么人。
许婳骑在她的小白马上,面色如常,但心里已经开始紧绷起来,脑海中预想着即将可能到来的埋伏,攥着缰绳的手越发握紧了。
“近来舅舅身体可好?”骑着黑色高头大马的太子殿下突然微微侧头问她。
“嗯?”许婳回过神,“爹爹最近滴酒不沾,饮食上注意了许多,身体比之前好多了。”
“哦?”太子明显有些意外,“舅舅居然戒酒了?”
许婳夹了夹马肚子靠近了些,“并未完全戒了,只是我和他说再不少喝些,我就跟着师傅出家,再也不回来了,爹爹好似被我吓着了。” 她说着,脸庞上就带上些许调皮。
太子殿下仿佛第一天认识她,扭过头来将她好好打量了一番,然后扑哧一声笑了,“机灵鬼。”
两人悠闲地沿着猎场漫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气氛十分和谐。
许婳简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分神来应付太子殿下的谈性,结果还被太子批评不专心。
“表妹可是在找六弟他们?”太子殿下的脸色有些冷淡,“不如我让护卫送你过去?”
“不要!” 许婳果断拒绝,“我哪儿也不去。”
太子殿下表情缓和了一些。
接下来好一阵子,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听得见树林被风吹动的哗哗声。
许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催着马儿小跑几步,紧紧跟着太子的黑马。
就在许婳突然驱马上前的那一瞬间,“唰!” 不知从哪个角落射出的箭,狠狠地扎进了小白马的前腿。
马儿当即痛苦地嘶鸣一声跪地,许婳由于惯性,整个人都往前扑,直冲冲对着地面砸去。
许婳只来得及护住脑袋,预备承受即将到来的冲击,却不知哪里来的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腰,往上一带——
“坐稳了!” 太子语气沉稳地喝道,“驾!”
“有刺客!保护殿下!”
护卫队在白马中箭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立时全员戒备,将太子和许婳二人围得密不透风。
然而,树林中杀出一队黑衣人来,很快,队伍就被打乱了!许婳坐在太子殿下的身前,身下骏马狂奔着冲出包围圈——但黑衣人很快又跟上来了,而两个人的重量明显拉慢了马儿的速度,许婳看了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从袖袋里掏出她最近调着练手的迷药,顺着风向,用力往追兵的方向一撒。
四人之中的两个躲避不及,被药粉迎面扑到,几乎是一息之间,就扑通倒地了。
太子殿下明显被惊到了,小表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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