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夫人(姜湛继母)虽然不喜欢她,但从来不会对她使绊子,还专门请老师教她弹钢琴。
虽然说姜家夫人这么做的目的纯粹是希望姜白以后可以嫁个好人家,以此帮助姜家笼络关系,但说到底,她不曾亏待过姜白一分。
而叶先生傅惠晴这边,十六年前丢了女儿叶瑾,十年前又死了侄女姜白。
这才导致傅惠晴对燕京的傅家彻底心寒。
十年了,没再踏进燕京一步。
叶先生对‘姜白’这么名字,不可能不耳熟。
在回到燕京之前,叶先生想过无数种可能性。
——就算是女儿被那人贩子保姆卖给了庄稼地里不识字的农民,然后被养成一副唯唯诺诺或者不服管教的性子。
他想着,只要是他的女儿,他也愿意一步步重新教养回来。
至于名字,叶先生是没期待过自己孩子还能被称呼为‘叶瑾’。
可……姜白。
这也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傅惠晴当时就哭了。
“这也许是姐姐在天之灵,保佑我找回孩子!”
“阿乐,我好想我姐姐,我想她!”
叶先生扶着傅惠晴坐下。
护士想来提醒两人这里不适宜大声喧哗,但傅惠晴只是刚刚情绪没绷住,哭了一声。
还不等护士说话,她就靠在叶先生身上,无声的流眼泪。
叶先生说:“你先别急,等叶瑾……姜白的养父母过来,说不定他们就姓姜呢。”
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可姜白这个名字……着实也少见啊。
傅妈妈坐在椅子的另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太过于巧合。
——谁能想到,她小姑子十六年前丢了的孩子,居然跟大姑子死了十年的孩子同名同姓呢!
当时看到报纸的时候她就觉得‘姜白’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没想到,上一次听到‘姜白’这个名字,可能都是结婚前,丈夫给她说过家里族谱的事情了。
那已经是十分、十分遥远的回忆。
叶先生心里的那一丝侥幸,再看到姜湛身影的时候,骤然间被击溃。
作为当年跟傅惠晴一起默默关注着姜白的人,他当然知道姜湛的存在。
叶先生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去问他两句话,很快回来,别哭。”
傅惠晴点点头,把脸深深的埋进手心里。
傅妈妈看着叶先生跟傅惠晴这一对,羡慕肯定是有的。
都是结婚快二十年的老夫老妻,为什么她跟傅先生之间已经淡的相敬如宾了呢?
叶先生走到姜湛跟前,才发现,姜湛身后,居然还有一个……刘晓红。
叶先生突然感觉面前的情况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但他教养很好,伸出手,淡淡的说:“姜先生,在下姓叶,正是姜白的亲生父亲。”
明人不做暗事,叶先生表明身份,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姜湛微微一怔,但这一切都隐藏在他不动如山的表情之下。
让人并不能察觉到他内心的波动。
姜湛总觉得叶先生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虽然想不起来,可这人是姜白的亲爸爸,必须好好对待。
他握住了叶先生的手,“你好,我叫姜湛,是姜白的邻居。”
叶先生:“……邻居?”这剧情有点不对。
幸好刚没有直接兴师问罪。
他还以为姜湛在姜白死后,又养了一个跟姜白很像的自己的女儿,玩什么养/成。
毕竟上流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法律和光明的边缘,无数罪恶疯狂生长。
——世界上每年那么多被拐卖的人口,有多少人沦为这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之人的玩/物。
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叶先生知道自己的家底可能连跟姜湛比一下的可能性都没有。
但为了女儿,他依然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姜湛测开身子,给叶先生介绍刘晓红。
“这位是姜白的养母,刘晓红,虽然她没有工作,但她用自己捡垃圾的钱供姜白读书。”
“如今姜白拿了全国数学奥赛金奖,已经被保送庆大了。”
言外之意,你们的女儿丢失不是刘晓红的错。
而且刘晓红还把你们的孩子养的很好,非常好。
叶先生这才把视线落在刘晓红身上。
这个瘦骨嶙峋,脸颊上颧骨突起,却显地眼睛很大的女人,看起来大概有四五十岁了。
这就是姜白的养母吗?
叶先生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拿出身上时常给傅惠晴准备的糖果,递给刘晓红一颗。
“刘女士您好,您别紧张,我叫叶乐,正是姜白的亲生父亲,这是我们的化验报告单。”
姜总有点窒息,看来叶先生还是对自己有敌意啊。
刚刚在跟自己介绍的时候,只说他姓叶,结果面对刘晓红,直接就说出名字了。
刘晓红拿了糖果,没有撕开糖衣,只是紧紧的捏在手里。
一脸快哭的表情。
“我、我对不起你们,白白是个好孩子,都是我的错。”
傅惠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显然是听到了姜总介绍刘晓红的话,她说到:“刘女士,您先别急着自责,我这里有些事情想要问您。”
叶先生在傅惠晴过来的时候就扶着她的胳膊。
“有我在。”
傅惠晴强忍着气,她在见到刘晓红之前,很想直接拨打110把抢了她女儿十六年的人送进监狱。
但在看到刘晓红的面容和气质之后,她突然放缓了语气。
——这个人,面容虽然沧桑,却一点市侩的算计都没有。
很难把她跟一个人/贩/子联系起来。
姜总直接带着姜白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去了旁边一家咖啡厅。
要了一个包间。
“我跟姜白同学认识大概一个月,对她也有所了解,有些刘女士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我会尽力帮助你们。”
这话说的倒是让叶先生傅惠晴无法反驳。
当年是怎么捡到姜白的,这一点刘晓红在晚上急着找姜白的时候已经给他说过不下一遍。
刘晓红还说:“如果白白的亲生父母在,她们肯定不会让白白走丢……”
结果没想到,在医院就直接跟姜白的亲生父母面对面了。
真真是始料未及。
叶先生和傅惠晴听着刘晓红的描述。
他们相视一眼,知道刘晓红没说谎。
因为她描述中的保姆跟当年家里的保姆如出一辙,这种秘辛早就调查不来了。
刘晓红能这么说,证明这件事果真是个巧合。
——姜湛总算不用背锅了。
姜总被叶先生用愧疚的眼神看了一眼,整个人有点恍惚。
再然后他又被傅惠晴略带抱歉的瞄了一下。
整个人差点崩溃。
——不是,姜白的亲爹妈到底为什么对他有意见啊!
叶先生站起来,对刘晓红鞠了一躬,说:“感谢您当年救了尚在襁褓中的姜白,再感谢您多年来养育姜白成人。”
傅惠晴叶跟着叶先生一起鞠躬。
刘晓红站起来,急忙摆手。
“我、都是我不好,要不然白白肯定比现在更加优秀……”
叶先生说:“这是您应该接受的,关于姜白之后的抚养问题,我们等姜白出了手术室,还得询问她的意见。”
刘晓红心脏猛跳,脸色煞白,几乎忘了点头。
叶先生看着她的神色,内心无声叹息。
都是当爹妈的,他知道刘晓红的感受。
但这句话这么残忍,必须由他说出来,傅惠晴到底是个心软的人,那就由他当这个坏人好了。
叶先生和傅惠晴坐下之后,终于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无法自拔的问题。
——“您为什么给孩子取名姜白?”
刘晓红说:“那天早上白白发烧,我带她去诊所,医生说白白的衣服上绣着两个字‘姜白’。”
“那可能就是白白的名字……”
姜湛感觉自己好像明白姜白爹妈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了。
“难道他们知道白月光姜白的存在?”
姜总只觉得老男人的心里承受能力在一天天的加强,至少现在不会觉得窒息了。
傅惠晴突然捂住嘴巴,半晌才松开手——
“我想起来了,当时女儿被偷,但是家里女儿的衣服却一件没少……”
“后来我发现,我姐姐当年给她孩子缝的衣服少了两件!”
都说了,傅惠晴是个长情且心软的人,正是这份孩童一般的心性,才吸引了叶先生一辈子小心翼翼地守护她。
傅惠晴的姐姐,在怀着姜小白的时候,就给她做了不少衣服。
而且还心灵手巧的把‘姜白’两个字刺绣在衣服内侧。
当时她已经跟傅家断绝关系了。
傅惠晴每次去看她都得小心谨慎,不能被傅家大家长发现。
“姐姐,你做这么多衣服,小白白很快就长大了,穿不了怎么办?”
姐姐戳着妹妹的鼻尖,“那就留下来给你的孩子啊。”
当时的傅惠晴年纪还小,被姐姐逗得满脸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