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殷祺打断她, 语气不太好,“指谁?”
苏然轻挑眉:“我和柏寒青啊。”
殷祺嘲道:“原来如此,所以我是和你们对立的?”
他在“你们”上咬了重音。
苏然语塞,用对立这个词似乎有点过了。
她想了下,慢慢说:“如果你再继续这样……”
威胁的话,她只说了一半,后面有些说不出口。
他们现在做的事,风险很大,她担心肃王府只是利用柏将军,达到目的后却弃之不管。
当真如此,那她很难原谅知情不说的自己。
她现在没有去找柏寒青,而是先来找殷祺,是因为她不想柏将军和肃王府闹翻,私心里她也希望殷祺可以对自己更坦白些。
殷祺却想,原来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把他当自己人,发现了疑点,就立刻认定是他在隐瞒算计。
他冷笑道:“我再继续这样,你又能如何?没错,肃王府布了很多棋,你只猜到个皮毛,身上挂了两个虚名,就敢跑来威胁我?”
苏然心有点凉,抬头看他:“意思就是没得谈呗?好吧。”
她起身就往院外走,既然殷祺执意隐瞒,那她必须把自己的猜测和柏寒青说明,不能眼看着他们被人利用。
“站住!”
殷祺跟着站起来,命令道,语气中带了几分怒意。
苏然加快脚步。
殷祺皱眉,起身大步追上,抬手就要抓她。
一道黑影从屋内蹿出,直直地奔向他。
殷祺拧眉,改变手的方向,与来人快速过了一招。
与此同时,时一从屋里冲出,挡在殷祺身前,举剑相迎。
苏然急着开口:“小刀,住手。”
她也就敢和殷祺吵吵嘴架,哪敢真的伤了他。
但她话音才起,傅小刀口中银光一闪,数枚细针向着殷祺和时一多个部位打去。
苏然大惊。
时一和殷祺同时出手抵挡,衣袍扫过,呼呼带风。
为了防止小刀再攻击,时一挥开细针后,冲上前,与小刀近身打斗。
一枚针被吹动,改变方向,冲着苏然面门飞去。
那针细如牛毛,速度极快,她根本不知道危险将近,还在担心小刀与时一,可千万别伤了哪个。
殷祺挥开射向自己的针,一侧头就见有个漏网之鱼朝着苏然过去了。
他没时间细想,纵身上前,胳膊抬起,揽住她肩头,往身前带。
紧接着,他上臂一痛,细针从后面刺入肉中。
殷祺皱眉,这点痛不至于让他叫出声,他转头喝道:“时一。”
时一应声停手。
苏然忙叫小刀住手,有些紧张地看了殷祺一眼。
他揽住自己时,虽然没说话,但肌肉的瞬间僵硬,让她明白,他受伤了。
她见他面色如常,才安心些,小心地问:“你……伤哪了?”
殷祺扫她一眼,问:“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傅小刀。”
这怎么说呢,当然是两个都担心了。
不过现在看他的样子,似乎没大碍,那她就担心小刀多些。
伤了世子,哪怕只是个毫毛,没准就是掉脑袋的罪。
但这话可不能说,她马上讪讪地笑:“当然是担心你了。”
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孩子计较。
时一过来,看了眼殷祺的上臂:“世子,属下去叫大夫。”
殷祺看向苏然。
苏然不想事情闹大,若是让雷静海知道,监军大人在他府上被人伤了,就算殷祺不计较,他也不能饶了小刀吧。
她探头看了眼伤处。
天又黑,衣服又一层层的,苏然都看不到伤口在哪。
她小声地劝道:“这个……伤得不重,自己包扎一下就好了吧,叫大夫什么的,惊动那么多人,折腾到大半夜,太麻烦了。”
殷祺“嗯”了声:“有道理,谁来包?”
苏然看向时一,对付这种打架的伤口,他们这些练武的应该很有经验吧。
时一很明智地没有接话。
殷祺等了会儿,没人搭腔,他对时一说:“看来还是找二公子,让他叫个大夫吧。”
“哎,别别别,我来我来。”苏然忙开口,把这活应承下来。
殷祺抬步往屋里走。
走了几步,他转头:“还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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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祺的伤是在上臂。
他指挥着苏然,将衣服剪开。
“天,居然这么深。”苏然看清伤处,倒吸口凉气。
那针几乎全根沉入,只留两三毫米在皮肤外,边缘并没有多少血迹。
殷祺胳膊轻动,才会渗出点鲜血。
“你以为傅小刀是随便吹的?若不是这根被打歪了,他的力道是能穿透人身体的。”
苏然咋舌,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捡了个这么厉害的宝。
“那我现在,把它拔了?”苏然有点下不去手。
殷祺侧头看她,说:“你退后一点。”
然后,他右手握拳,整个右臂紧绷,肌肉鼓起。
他左手抬起,握住伤处下方的位置,用力一攥。
那针咻地从肌肉中喷出,伴随着一小股细细的血丝。
苏然眯了下眼,忙用事先准备好的白布覆在他伤处上。
等了一会儿,她抬起一点,凑近看,还有血往外冒。
要是有创口贴就好了。
“我觉得不用包扎,按一会儿,不流血应该就没事了。”她一边看,一边说。
殷祺:“那你就多按会儿吧。”
苏然:……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两人一时无话,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太安静了,苏然觉得尴尬,没话找话。
“谢谢你不跟小刀计较。”
殷祺:“你怎么不谢谢我救了你?”
“……谢谢你救了我。”
苏然用闲着的那只手揉了揉鼻头。
刚刚才信誓旦旦地吵过,转脸就被人家救了。
想想,略觉尴尬。
“苏然。”他突然叫她。
“嗯?”
“你手里是不是还有玉佩?”殷祺语调平淡,好像只是随口一问,“除了殷华那块。”
苏然挑眉,飞快地说:“没有啊,我就是看到这个随便猜的,诈诈你。”
殷祺一笑,说:“那两块玉佩和其它几块不一样,中心略浅,你想想你手中的,一样吗?”
苏然下意识开始思索,她之前也想过是不是薄厚有差别,还放桌上比过。
脑中浮现当时的情景,哪块中心略浅吗?
“你还真想啊,我乱说的。”殷祺笑出声,抬手在她头上胡噜一把,“这才叫‘诈诈你’。”
苏然抿起唇,有些不满地瞪他。
殷祺唇角微勾,自嘲地笑:“还说我隐瞒,我看你也是藏着一堆事。”
苏然歪头想想,好吧,大家半斤八两。
有些时候,藏一些秘密,会更有安全感。
她见殷祺还看着自己,有点不自在,把手抬起一点,说:“应该不流血了……居然还没止住,这么久了……”
殷祺见她念念叨叨,心里觉得好笑。伤口止血时间是看伤口深浅,这么深的伤,虽然创面小,但要完全止住也得好一会儿。
让她一直按着好了。
也就是这根被打歪了,要是按着小刀原本的力道和方位,胳膊都能半残了。
殷祺想到小刀出手时的狠辣劲,心中暗想,以后也要喂他吃些肉。
“手酸了就换一只。”他好心提醒道。
谁叫这是傅小刀干的,苏然无奈换了只手,为了更舒服些,她不得不换了个姿势,行动时,手指擦过殷祺肩膀皮肤。
她的手指有些凉,激得他皮肤一片麻痒。
“萧将军出事后,我父亲马上命工匠做了几块一样的玉佩,并且寻了若干年纪正对的男孩,将他们暗中送到各地藩王身边,又将消息传出去。短时间内虽然能找到相仿的玉料,但总归在颜色质感上有细微差别,所以他一共做了五块玉佩,包括殷华那块,都是后做的。而真正的玉佩已经被毁掉了。”
“三位藩王都有?”
“都有。”
苏然马上在心里计算,她这有两块,柏江一块,雷静海一块,还有两位藩王,那一共是……六块?
苏然皱眉:“两个真的都毁了?”
殷祺看她:“只毁了一个。萧将军出事的消息,我父亲比柏江更早知道,他提前采取行动,柏江接到的人只是一个替身。”
“难怪你要人家发誓效忠正统。”苏然了悟,“正统在你们那里?”
殷祺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真的玉佩不是有两个吗?还有一个呢?”
殷祺:“应该在南水君或逍遥客手里,当年陆贵妃让他二人护送皇子。”
苏然挑眉,我去,傅小刀不会是逍遥客吧。
“你们把真的毁了,还怎么确认皇子身份啊?”
殷祺看她一眼,伸手,按在她手背上,示意她布快掉了。
苏然这才注意到,自己想的入神,把他伤口的事都忘了。
殷祺回道:“玉佩并不是确认皇子身份的证物。”
苏然惊讶:“那是什么。”
殷祺淡道:“以后你会知道的。再多的,我就不能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