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华的那块,是肃王妃亲手送的,肯定是真的。
那么柏江和傅小刀的这两块就必有一个是假的。
她当初就觉得这玉佩不是好东西,没想到竟牵扯了这么大的事。
如果她此时把玉佩拿出来,无疑是将小刀推进火堆里。
她翻了个身,将玉佩收好,闭上眼睛,心里念叨了句:不管了,这皇帝谁有本事谁当,反正和我没关系。
至于小刀,她是不会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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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朱晗向柏江讲了四方会面临被围剿的事,并提出希望柏江能作为四方会与雷静海谈判时的后盾。
毕竟,对方六万的兵力,打个商会毫无负担,但若是打个一万五千多久经沙场的士兵,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说到底雷静海这次剿匪,本身就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他肯定不愿损失太大。
“若有这一万五千人,朱某便有六成把握说服雷静海。”
不想,柏江却一口拒绝。
“我只想完成将军的遗愿。如今皇家正统血脉在我这里,我不能随意犯险。”
他的态度太坚决,朱晗一时语塞。
苏然唇角一挑,看向柏江,问:“听柏将军的意思,是想让皇家血脉回到该去的地方?”
柏江坚决道:“那是自然。”
苏然心道,又是一个耿直的。
她说:“那柏将军可有什么计划?”
柏江:“集结兵力,静待时机。”
“既然这样,四方会对柏将军来说很重要啊。”
柏江皱眉,看向苏然:“四方会区区几千人,又非行伍出身,勉强上战场……”
苏然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柏将军,恕在下冒昧。我以为,你这里如今缺的不是兵,而是钱。”
她拍拍手,不一会儿,冯冲毛六分别带着几个人,抬着几口箱子走进屋内。
他们将箱子放在地上,一一打开盖子。
一排排的银子发出迷人的光芒。
这是苏然离开四方会时,为免意外,提前准备好的,她当时倒没想过会在哪里用上,只是觉得要有银子傍身才安全。
苏然转头说:“柏将军,这里是两千两白银,只是第一批,先给将士们买些大鱼大肉,光吃米可不长力气。我已经传令四方会尽快购买制作一批铠甲武器。哦对,还有战马,这就需要柏将军的人出面挑选,我们四方会也就只能从金钱上给些支持了。”
柏江一时呆愣,没有话说。
苏然暗爽,这种用钱把别人砸晕的感觉真是爽歪了!
要集结兵力,不给钱谁来?
她拍拍箱子盖:“柏将军,既然你想拥立正统,那对当今圣上来说,就是要造反。如今四方会被说成是匪。既然大家性质差不多,那不如联起手来一起反啊。”
柏江的眼睛半天没从银子上移开。
作为一个十几岁就从军的人来说,就连军饷都不是直接发到他手中。
这几年,他为了养这一万多的兵,可谓煞费苦心。
朱晗赞许地看了眼苏然,从旁劝道:“柏将军不必太过担心,朱某此去与雷静海会面,倒有六成把握说服他与四方会合作。”
柏江拧眉思索道:“但是皇子一事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让外人知道。”
朱晗应声:“那是自然。”
柏江想了片刻,说:“如此,我便让寒青与你们同去。”
苏然眯起眼,右手捏着自己的头发在指间打转,脑子里琢磨着。
她忽然开口:“我有十成把握让雷静海跟咱们一起造反。”
朱晗回望她。
苏然问:“皇帝不是怀疑四方会与雷静海有联系吗?我们可以仿着雷静海的语气伪造一封书信,上面就说,他不想剿匪,问四方会是否愿意出钱支持他起兵。”
朱晗马上明白苏然的意思,笑道:“不必仿他的语气,这信由四方会来写。四方会明白王爷处境艰难,愿意听从王爷的命令,将会全力支持王爷的大业。朱某有办法让此信半路被截进宫。”
苏然与他心照不宣对视一笑。
逼反嘛,他们不就是这样被殷祺逼反的,如今再用这方法来逼反雷静海。
皇帝看过信,哪还会再听他解释。
到那时,雷静海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跟四方会合作了。
柏江拧眉,他不喜耍阴谋诡计,但是当年萧将军就曾用了朱晗的建议,有过以少胜过的战役。
他虽心中不满,却也接受了,只是义正言辞提醒苏然:“总舵主,以后不可用造反一词。我们拥立的是正统龙脉,那皇位上的人才是真正的反贼。”
苏然诚恳地道歉。
其实在她看来,正统和反贼就好像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没什么哪个正哪个不正的,就是谁行谁上的事。
不过柏江的想法,她完全理解。
而且苏然对这种忠正耿直的人,是很佩服的,虽然她自己做不到。
朱晗捋着胡子说:“在说服雷静海之前,我们还要对付一人。”
苏然勾唇:“如果四方会按照雷静海的吩咐,半路将皇帝派来的监军给抓起来,不知会怎么样。”
朱晗笑道:“齐州府过来,先走水路再走旱路,大约再有几日,也该经过这一带了。”
苏然举手:“主动请缨。”
殷祺是监军,若是雷静海摇摆不定,很可能被他劝走,所以,殷祺最好是一直不出现在雷静海面前。
几人说定大事,就从房间出来。
柏青寒牵着小白马走过来。
见到苏然,他笑道:“苏姑娘,你的马没事了。”
苏然还没回话,就听柏江怒喝:“胡闹,苏姑娘是你叫的吗?这是总舵主!”
柏寒青忙请罪。
苏然摆手:“叫什么都一样,苏姑娘更好听。”
她说着,接过小白马的缰绳,拉着它往前走,警告它:“你以后再敢这么丢人,我就把你关上三天三夜不给饭吃。”
小白马不满地喷气。
柏寒青追上两步,说:“不可,马通人性,找对方法,将来它会和你非常亲。”
“是吗?什么方法?”苏然边走边问。
柏寒青跟在她身边,一一讲来。
二人渐渐走远。
朱晗眯起眼,捋着胡子盯着并排离开的年轻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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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往西北方向跑。
马车上挂着一面旗子,上有大大的“肃”字,马车前后跟着十余个护卫。
殷祺半倚在马车里,手握一本棋书,样子很是悠闲。
突然,车轮停止转动。
他放下手中的书,就听时一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世子,有人拦路。”
殷祺蹙眉,这是官道,又有护卫,还挂着府旗,有点眼力的匪徒都不该这么大胆。
他打开正前的帘子,向前望去。
几匹高头大马正拦在官道上。
这时,从道路两边又冲上来一大群手握武器的人,他们很有阵型地分层围住马车,看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山匪。
殷祺心中暗忖,这一带难道有什么豪强不成?
正想着,就听一阵踢踏踢踏的马蹄声。
那几匹高头大马分开一条路。
一匹白色小马从当中小跑冲出。
马上的少女一身银甲,笑意盈盈。她腰间佩剑,头发用红绳高高扎了个马尾辫。
殷祺放松下来,从马车中步出,笑着看她。
时一手指微动,看向主人。
殷祺暗中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手。
苏然骑着小马,围着马车转了一圈,打马停在殷祺面前数米外。
她下巴微抬,右手举起,对着周围的人下令。
“抓起来。”
然后,她笑着冲殷祺眨了下右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62.第62章
殷祺被人团团围住, 不着慌也不着紧, 他抬头细细打量苏然以及跟在她身后的几人。
那几人皆是身姿挺拔端坐马上,手握兵器, 面容端肃, 透着一股杀气, 看上去与普通山匪大不相同。
当先一名白马银枪的小将打马上前到苏然身边, 与她低声说了句话,苏然点点头。
殷祺半眯起眼笑着问苏然:“不知现在该怎么称呼, 苏庄主?总舵主?还是……苏将军?”
苏然装模作样地谦虚一笑:“这些都是朋友们的谬赞, 世子想如何称呼, 请随意。”
什么苏庄主啦总舵主啦都挺好听的,最后面这个苏将军似乎更有气势, 哪个都不错。
殷祺点头道:“如此, 就听你的, 还是叫苏然吧,直呼姓名比较舒服。”
苏然:……这么多名头就不能选一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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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命人将时一与其它护卫隔离开严加看守,她可不会犯了当初殷祺的错误,把傅小刀放在她旁边。
念着殷祺的腿伤, 苏然准许他继续坐在马车上。
她离开前, 柏江再三嘱咐要对世子有礼, 不可轻慢。
看她现在多有礼。
殷祺腿伤其实已经好了, 不过既然可以坐马车, 他就没必要自己辛苦。
他暗中猜测跟在她身边的人是什么身份, 既然现在逃不掉, 索性随遇而安,以朱晗的头脑断不会将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