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将剑取出,递给侯三时,想到苏然那人虽然贪财,却不像个爱惜东西的,便嘱咐了侯三一句:“此剑颇有来头,还望苏庄主珍惜。”
侯三笑呵呵地双手接过剑,应道:“我家庄主很喜欢这些刀剑,她有把匕首,天天带身上。”
他说完,就小心翼翼地捧剑告辞离开。
殷祺负手看着他,过了会儿,转头问何进:“我刚刚用他奶奶威胁他……他是不是没听懂?”
何进回道:“好像是。”
殷祺眯起眼,叹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手下。”
何进呵呵一笑:“公子此言差矣,苏庄主只是懒得算计人心,并非愚钝。侯小兄弟这种人在她身边,她才觉得轻松。”
殷祺笑笑,问:“可有什么消息?”
何进低声:“朱晗在调查苏庄主。”
“调查苏然?她有什么可查的……”殷祺蹙眉,“让人拦一拦。”
53.第53章
四方会按照约定好的, 在三日内将银子准备好。
一切谈妥, 殷祺就准备离开了。
按说苏然也该走人, 但她再三衡量后, 觉得就这样拿钱离开,确实有点危险。
就像殷祺说的,她的前路一片白茫茫,什么也不知道。之前她迷迷糊糊阴差阳错得罪不少人,以后能不树敌尽量不树敌。
她又一次敲响魏有道的房门。
魏有道的书房很大, 他这段时间不在, 堆了不少事。
这时,里面正有三个人在和他说话。
……这总舵主真够忙的, 偏偏她要说的事, 还真不能让这么多人在场。
魏有道:“苏庄主可是有急事找我?”
苏然:“总舵主忙着, 我还是再找时间吧。”
魏有道喊住她,有点无奈:“那不如这样, 晚饭前苏庄主再过来,我留出时间给你。”
“好好好。”苏然忙应着。
苏然离开后, 又碰到魏夫人。
她对魏夫人有点同为女性的同情,说话也温和许多。
魏夫人见她从这条路过来,脸带失落,就知道自家夫君又在忙,她安慰苏然:“苏庄主可是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有道?”
苏然不好意思:“苏某犯了点小错, 不赔个礼心里不安。”
魏夫人笑道:“苏庄主如果不介意, 也可以和我说。”
“夫人现在不宜受累。”苏然眉眼弯弯地, “您要小心身体呀,我听说月份越大越难受。”
魏夫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续而哭笑不得。
她走到苏然身边,低声说:“苏庄主,我虚长你几岁,斗着胆子劝你一句。你要是实在不会装男人,就扮回女人也挺好的。像我们四方会,从来不会因为性别来限制一个人。”
苏然万没想到她是要说这句。
她张张嘴,完全接不上话。
魏夫人看她的样子,笑着摇头:“你若真是个男人,就之前还有刚刚说的那些话,算得十分轻佻无理了。”
苏然尴尬地咧嘴一笑。
魏夫人见她单纯不是作伪的样子,便道:“上午谢谢你。”
苏然犯懵,谢她什么?
魏夫人目光放远,悠悠叹道:“他毕竟是我夫君,我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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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魏夫人分开后,苏然心里一阵难受。
古代女人都得这么委屈吗?
还是现代好,像她母亲,一个不爽就离婚了,孩子也撒手不管,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找人扑空,溜溜达达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就看到侯三正站在门口。
她双眼一亮,快步走进去,问:“买回来了?什么样的,快让我看看。”
这种心情,就像是大学时,让同学逛街时帮忙捎个小包包回来。
虽然很少有满意的时候,但在见到实物前总是会心情激动充满期待。
但这一次,苏然表示,真是她两辈子托人买东西以来,最满意的一次。
那剑平静地躺在桌上。剑鞘并不花哨,做工极为精细。
苏然小心地握上剑柄,慢慢将剑抽出。
剑如薄翼,反着寒光。
“天呐,侯三,你也太会买东西了。”苏然由衷地赞道。
侯三皱起脸,欲言又止。
大俗人苏然马上问出第一个问题:“多少钱啊?”
侯三心想太好了,他就等着大当家问这个,这样一路顺着问下去,他就可以把陆堂主说出来了。
他马上回道:“庄主,那一百两……”
“我就知道!”苏然爱不释手,“这么好的剑,肯定是把一百两都给我花光了。算了,我觉得还算比较值。”
侯三嘴唇发抖,憋了半天把话憋回去,呐呐地说:“还找回十两。”
苏然得到好剑,心情愉悦:“那十两你自己收着吧。”
侯三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开了光,人人都要送他钱。
苏然将剑放在腰间比了比,遗憾地说:“长武短武都有了,就是装备还差了点。”
这时,院里传来何进与殷祺的说话声。
苏然眼珠一转,上次殷祺鄙视她的剑,这次得显摆显摆去。
她把剑佩在腰上,推门走出去。
殷祺听到声音,转过身,打量苏然一秒,目光落到她腰间的剑上,笑着赞了句:“好剑。”
苏然嘴角忍不住地弯起,她走下台阶,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得意。
走到殷祺面前,她歪头,伸手轻轻拍了下剑身,笑眯眯地谦虚:“还行吧。”
侯三跟着出来,满脸尴尬地瞅着殷祺。
苏然显摆了会,觉得差不多了,扭身往回走,嘴里念叨着:“我得学两招,这么好的剑不用可惜了。”
殷祺上前两步,走到侯三身边,小声说:“你看她多开心,所以不用和她说实话了,明白?”
侯三咬牙狠狠点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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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有道在他的大房间里处理事务,觉得疲劳时,会闭目休息片刻。
他的食指上戴着一枚油绿色的扳指,这是总舵主身份的象征。
只要他回到四方会,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北地大小将近二十个城市,每一个商户,每一处生意,从争地盘到开场子,甚至地方官员为解决赋税问题,都会来找他。
他很享受这种繁忙,他觉得自己天生就该是站在权力高处的人。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野心。
但是四方会再大再了不起,它就是一个商会,做到头也就是他现在的位置。
实在没有上升空间了。
接受招安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他将从最低级的商一步跨进最高级的仕。
两年前,他还没有这种想法,但是如今他要当爹了,为了他的孩子,他需要更进一步,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更好的前途。
阻力当然会有,来自厉名轻的将会是最小的一个。
他很清楚,他这个小师弟即使再怎么恼火他,最终还是会站在他这边。
他需要先拉厉名轻和自己一个阵营。
这样才好说服更大的麻烦——自己的夫人池宝琴。
四方会是池宝琴的父亲一手创立的,若要说这个会里谁会最反对招安,一定是她。
因为她父亲就是因为拒绝招安,和官兵打仗时被杀死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怀孕了,为了孩子,她一定能理解他的决定。
敲门声传来。
魏有道头也不抬:“进来。”
池宝琴进屋时,看到的就是她的夫君伏案疾书的样子。
这个男人,很有雄心。
她走到他身边,一手抚上他肩头,轻声说:“休息会吧,别累坏了。”
魏有道听话地放下笔,将大手盖在他夫人的手上,闭上眼,有些疲惫地说:“我辛苦点,以后我们的孩子就能轻松些。”
池宝琴笑笑:“想那么远做什么。”
魏有道双手环住夫人,将脸埋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轻轻蹭蹭。
“夫人真是太辛苦了。”
池宝琴没接他的话,转头看向桌上的纸,问道:“你要接受招安了?”
魏有道身体一僵,有些尴尬地挪开脸。
“琴儿,我知你心有芥蒂,招安不像你想的那样。四方会永远是四方会。”
池宝琴只轻声问:“你的小师弟也同意?”
魏有道听她这样问,有些不高兴地转过身,将桌上的纸收起,淡淡回道:“早跟你说过,我和他只是师兄弟的关系。我们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池宝琴扭身走了几步,说:“明不明白有什么重要的。我与你是夫妻,好的坏的总归是要一起受着。为了孩子,你想接受招安,我当然能理解。”
魏有道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好说话,不禁有点喜出望外。
池宝琴又道:“只是厉名轻,他性子直,若真心不愿意,我担心他会乱说些什么,毕竟……他这些年一直心有不甘。”
魏有道蹙眉。他发现自己防着夫人防得有点过了,却忘了,她到底是自己的夫人,又有身孕,早就已经和自己同一条心了。
而厉名轻,他这个小师弟,却是一个麻烦。
他想了想说:“夫人有什么好建议?”
“这会儿知道问我了?”池宝琴嗔道,“我能有什么好建议,无非是让这人从四方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