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会的朱先生,这里谁不认识,他带着来的人,肯定是四方会的客人。哪有人敢给四方会的客人乱报价,何况朱先生就在一起。
殷祺对那小贩投去同情的一瞥。
小贩呐呐地说:“那个……也有便宜的……”
瞧吧,让她说对了。苏然堆起笑:“老板,要不这样,买一送一,八两银子两根,我就帮你包圆了。”
小贩傻傻地接上不话。
真真把手中的笛子放下,又拿起一支竹子做的,对苏然说:“庄主,我更喜欢这个,竹笛吹起来音色好。”
小贩赶紧借台阶下:“对的对的,这个竹笛只要二分银。”
苏然心道,当她不知道啊,越贵的东西越有讲价的余地。
玉笛,听着好听,但玉石这玩意,八万块也是它,八毛钱也是它,说到底是块石头,好不好全凭主观。
拿来做笛子的玉,能是什么好玉,八两银两根已经是看在四方会面子上了。
她上辈子,砍价都是从脚腕子砍起,你来我往过招几次,最后在小腿处留下一个价扭头就走——行我就买,不行我再去别家看看。
十次有九次,老板会喊住她:“回来吧回来吧给你了,一分钱不赚你的。”
不赚钱他会卖吗?谁信谁傻瓜。
眼看着苏然更不靠谱的话就要飙出来,殷祺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按你的价,两支我都要了……”
不过有人动作比他更快,先行一步,将银子放在小贩面前,还对苏然笑道:“苏庄主,在四方会的地盘上,哪有让客人出钱的道理,笛子算我送的,这个情面你一定要给朱某。”
朱先生发话,小贩动作麻利地将笛子包好,递给苏然。
苏然有点懵。她正沉浸在砍价的快感中,还没爽到,就被人截胡了,憋得她挺难受,还说不出什么,只得把笛子接下,笑着感谢朱晗。
有这么一出,真真不再对其它东西表露兴趣。
朱晗极有眼力,每当苏然对某样东西盯的久一点,他就让人给包一份,帐就记在四方会头上。
苏然笑眯眯的,连连道谢,心里却觉得这人太过圆滑,是个人精。
不好真得让人家花大钱,她多数时候,都是对吃的感兴趣。
于是一圈逛下来,手上提了好几样不同的小吃,其中包括两块烤红薯。
那红薯烤的外焦里嫩,流着红油,香气老远就把苏然勾到了。
见她还挑了灶里最大的两块,殷祺开口问道:“你可以吃红薯吗?”
苏然已经习惯性地和他对着干,于是反驳:“怎么,我吃红薯你也管?”
殷祺垂眼,意味不明的扫了眼她的肚子,勾着唇角不再说话。
回去的马车上,何进手中多拎了一包药。
到了山庄,苏然将买回的小吃给大家分了,还不忘给吃土人送了一份。
这位大叔天天的不知道在屋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点动静都没有。
然后她和真真在屋里,趁着热乎吃起烤红薯。
烤红薯这种东西,是很难吃相优雅的。
苏然用手捧着,将红薯皮慢慢撕下,美滋滋地啃着皮上挂的薯肉。
这部分简直是烤红薯的精华,又焦又甜。
真真以前是用小勺挖着吃,她看了苏然好一会儿,才学着她的样子,直接用手拿着吃。
红薯个头不小,一块下肚,苏然就饱了,也因此,晚膳她一口都没吃下去。
不但吃不下去,还觉得胃里一阵阵泛酸,胀得难受,恶心又吐不出来。
她把罗乘风叫来,这是她能用的唯一一个大夫了。
罗乘风看她的样子,又问过吃的东西,便下了结论:“吃多了。”
“不可能,一个红薯而已。”苏然白着小脸,一手捂着胃,一手伸出去,“你不用把把脉吗?”
罗乘风犹豫了下,慢慢坐到她旁边,看着她细白的手腕,顿住。
他其实不是大夫,也没当过医馆学徒,不过是毒物接触多了,身体发生改变。
后来为了省掉别人问东问西得麻烦,他才随口胡说自己曾当过医馆学徒。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真真迎过去。
“陆堂主,何先生。”
何进:“听闻苏庄主身体不适,晚膳都不曾用。我家公子略懂医理,想来帮上一二。”
苏然在屋里听到,撇撇嘴,还懂医理,该不是想来看她出洋相的吧。
正想回绝,就觉得手腕一凉,只见罗乘风将两指搭在她脉上。
苏然挑眉。得让殷祺看看,她这里也有懂医理的。
殷祺进屋时,就看到苏然坐在桌边。
她毫无形象地将脑袋耷拉在桌子上,脸色发白,平日鲜活灵动的眼睛,这会也乖了不少,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伸出。
罗乘风正在给她把脉。
房间里透着一股慵懒随意的气氛。
殷祺面上无风无浪。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苏然这种随意潦草的性子并不是因为掉落山谷才有的,而是她平日就是这般形象。
人前还勉强装一装,人后就完全凭心情了。
罗乘风在把脉,殷祺不好说话,安静地候在一旁。
过了许久,罗乘风开口:“另一只。”
殷祺心中冷笑。
罗乘风感觉耗的差不多了,装模作样地抬起手,对殷祺示意:“医术不精,让陆堂主久等了。”
殷祺淡笑:“既然医术不精,以后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苏然一听,蹭地抬起头。怎么着?当着她的面敢说她的人坏话?
殷祺不等她说话,主动坐到罗乘风对面的椅子上,伸手就扣住她手腕,两指搭上脉。
苏然反应过来,想抽回手。
殷祺用力按了下,警告地瞥她一眼,过了几秒主动松开。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平和温柔:“在谷中时,你曾对我讲。小时候家里种红薯,吃多了,到现在一吃红薯肠胃就会不适。怎么回事?自己说的话都忘了,这么馋可怎么行。”
苏然嘴张的半圆,受惊不小。她特么哪里说过这种话?还有,您老这是什么语气?
殷祺自顾地继续:“下午我就提醒过你,不要吃红薯,你偏不听。还好,我提前准备了药。”
何进适时地递上一杯已经熬制好的中药,放在桌上。
罗乘风冷眼看着那药。
药都准备了,说明苏然肯定是和他说过这些话,否则他怎么能提前知道。
苏然眼睛一转,警惕地盯着殷祺,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殷祺宠溺地笑道:“知道你怕苦,蜜饯也准备好了。”
受不了了,这人在发神经。
苏然探过身,小声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殷祺同样凑过去,面上保持淡笑,一脸温柔:“你喝过药,就知道我没有胡说了。”
“看来,”殷祺微微蹙眉,貌似疑惑地说,“你对自己的身体不太了解啊。”
47.第47章
苏然听完殷祺的话, 明白自己是漏了点马脚。
原主不能吃红薯, 这点她是不知道。事实上,关于原主的很多事, 她都不知道。
但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身体是真的, 她就硬不承认,谁还能把她怎么着?
何况现在跟在身边的人, 本来也没几个认识原主的。
她看看那杯药, 没动,漫不经心地说:“我的身体我当然了解了, 但宁可肚子不舒服我也要吃红薯。”
顺便送了殷祺一个“管太多”的眼神。
她肚子难受,挺想喝药的,但是当着殷祺的面又不好打自己的脸,就强忍着, 想等他走了再喝。
屋里几人都不说话,全稳稳当当地坐着。
苏然忍了会儿, 奇怪地问殷祺:“你怎么还不走?”
殷祺没回,却盯着罗乘风——要走一起走。
罗乘风毫不示弱,用眼刀回敬过去——我是自己人, 不用走。
苏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胃里, 哪顾得上这两只。她眉毛拧在一起,直想发飙。
真真叹气, 走上前一步说:“陆堂主, 二当家, 庄主该休息了。”
等他们一离开,苏然忙把那杯药喝了。又过了一会儿,肚子依然有点胀,不过恶心感消退很多。
这晚,苏然把两个玉佩拿出来,并排放在一起,仔细查看。
说玉佩完全一样也不对。首先,天下就没有两块完全相同的石头,其次,古时玉佩都是人工切割,不可能一模一样。
所以细细看,可以看出些微的差别,但这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任谁都能看出,这两块玉佩是成对制作的。
苏然回想殷华在书中的身份。他是肃王爷在民间生的孩子,有没有可能,那女子是生了一对双胞胎?
她看了眼真真的睡房,若真是这样,真真也未必知道。
这个问题估计只有殷祺能回答。
苏然咂咂嘴,她是不会去问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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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拨人聚在正堂中,与朱晗和厉名轻一起,将合作的事情敲定。
苏然满口应承,今天就可以把盐都送来,压一百石。
四方会也表示,另外一百石的钱三日内结清。